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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迎新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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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文理学院为新生准备的迎新会，排场不小，直接包下了市中心一家高档酒店的大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香氛与食物的气息。穿着得体西装，精致礼裙的学生们穿梭其中，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带着家境优渥熏陶出的落落大方。
陈念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杯澄澈的橙汁，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华丽舞台的局外人。
周围衣香鬓影，谈笑风生，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的紧绷。
他一边紧张地打量着四周，生怕有人注意到他这个格格不入的存在，一边又在确认无人关注时，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知道，这才是普通人的常态——不被注意，不被聚焦。可心底深处，那点微弱的，渴望被看见的妄想，却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着心脏。
“小念，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室友李想的声音带着关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顺着陈念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游乐区，那里正热闹非凡，新生们玩着各种互动游戏，笑声此起彼伏。
“不去玩玩吗？”
陈念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不是……很喜欢。”
只有他自己清楚，并非不喜欢，而是对那些需要融入人群，展现自我的游戏感到本能的畏惧和笨拙。
他害怕出丑，害怕在众目睽睽下暴露自己的局促。
李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随即温和地笑了笑，试图缓解他的紧张：“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不适应很正常的。我记得我第一次参加家里的商业酒会，紧张得手心都是汗，熬到一半实在受不了，偷偷溜到花园泳池边的树林里躲着，害得家里人找了好久。”
李想的家境是宿舍里最好的，父母开公司，对他没有严苛要求，只希望他平安快乐就好。
陈念低低“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李想的好意他明白，但身份的鸿沟和此刻的心情，让他难以找到合适的回应。
就在李想准备提议带他去露台透透气时，宴会厅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低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顾西辞。
他甫一出现，便如同聚光灯下的唯一主角，瞬间攥取了全场的目光。
他有着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庞，近乎男生女相，轮廓精致得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一头蓝紫渐变的卷发张扬而前卫，随意地垂落额角，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设计感十足的黑色时装，材质在灯光下流淌着低调而昂贵的哑光，颈间一条造型独特的银质项链是唯一的点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孤高冷冽，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那是一种糅合了艺术家的不羁与世家子弟疏离的独特气质，让人惊艳，更让人望而却步。
“顾西辞？他居然会来？”李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讶异。
“顾西辞？”陈念下意识地重复，目光仍被那个耀眼的身影吸引。
“嗯，”李想压低声音解释，“算是美术界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很小就在圈子里出名了，现在在国内名气很大。听说他随便一幅画，市场价就能到五位数起步。家里背景也很深，本来打算去国外顶尖美院深造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咱们学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虽然咱们学校的艺术学院也算招牌，但跟国外那些顶级资源比，差距还是不小的。”
陈念“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这种活在云端，光芒万丈的人物，距离他平凡的世界实在太遥远了。他低下头，盯着杯中晃动的橙色液体。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惊艳感还在心头萦绕。鬼使神差地，他又忍不住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这一眼，却正正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顾西辞不知何时，竟隔着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偷看的视线。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
陈念的心脏猛地一跳，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瞬间涨红了脸，慌乱地，近乎狼狈地将头猛地转向另一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迎新会名为交流认识，实则更像是荷尔蒙涌动的联谊场。结束了高中压抑的生活，步入自由的大学，又正值青春年华，不少人都抱着寻找一段浪漫邂逅的心思。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锁定目标便大胆出击，生怕迟了被人捷足先登。
陈念对此毫无兴趣，只觉得人声鼎沸更添烦躁。
即使赵磊和孙阳后来也凑过来，热情地拉他去游戏区试试手气，或者鼓励他去认识新朋友，他都只是摇头婉拒。
喧嚣像无形的网，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
终于，他寻了个机会，悄悄溜出了宴会厅。厚重的安全通道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所有的热闹与浮华。
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陈念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感觉僵硬的胸腔重新舒展开。
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敲打着。
陈念：在参加迎新会，人好多，有点吵，不太喜欢。
发送出去，等了一会儿，姜序没有回复。大概又在项目室或者开会吧。
陈念叹了口气，在冰冷的台阶上坐下。离结束还有段时间，他打算就在这里躲个清静。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里的小游戏——一个用弹珠弹射消除方块的简单游戏，纯粹用来打发时间。
然而，他的技术实在感人。明明规则简单，他却像是在操控一个不听话的弹弓，弹珠总是偏离预想的轨道，在第一关就卡得死死的。
十分钟过去了，屏幕上依旧顽固地残留着几个方块。
“啧，你好菜。”
一个带着明显嫌弃的清冷声音突然在安静的楼梯间响起。
陈念下意识地点点头，深以为然。但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
他像生锈的机器，脖子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向声音来源——左边。
顾西辞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屈着一条腿，姿态闲适地蹲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他手机屏幕上惨不忍睹的游戏界面。
陈念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把手机当场扔出去。他猛地转回头，死死盯着脚下的台阶，仿佛那里有拯救他的密码。
“你是完全不会打游戏？”顾西辞似乎没打算放过他，那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陈念胡乱地点点头，内心疯狂祈祷：快走！快走！求求你快离开！
然而，他的祈祷显然落空了。只听身边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顾西辞竟然直接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陈念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松木混合着某种冷冽矿物的气息。
陈念：“……”
救命！谁来救救他！
“叫什么名字？”顾西辞侧过头，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后脑勺上。
巨大的压力下，陈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报出了自己的户口本：“陈……陈念，明州文理学院设计学院新媒体应用技术专业，大一新生……”
声音细若蚊呐。
“噗——”
一声短促的轻笑从顾西辞唇边逸出，打破了楼梯间的寂静。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肩膀都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就是随便一问，没打算查户口。”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这么单纯，被人卖了怕是还得帮人数钱吧？”
陈念：“……”他只能把脑袋垂得更低。
“好吧，”顾西辞似乎笑够了，语气恢复了那惯常的冷淡，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纵容，“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也回应一下你的诚实。”
“顾西辞。明州文理学院艺术学院，油画专业。比你高两级，”他顿了顿，声音没什么起伏，“按理，你该叫我一声学长。”
陈念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挤出三个字：“……学长好。”
顾西辞冷淡地“嗯”了一声，评价道：“虽然看着傻乎乎的，还算识趣。”
陈念：“……”
他现在只想原地消失。大厅里关于这位学长的传闻瞬间涌入脑海：脾气古怪，目下无尘，连校领导的面子都不给……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坐在这里跟他这个傻乎乎的人说话？他到底想干嘛？
时间在陈念度秒如年的煎熬中缓慢爬行。他几乎要把手里的手机捏碎了。
为什么……他还不走？！
就在陈念快要窒息时，安全通道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学生会干部模样的男生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西辞同学，马上到你上台致辞了。”
顾西辞淡淡应了声：“知道了，这就来。”他站起身，动作利落优雅。
陈念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顾西辞的手搭在冰冷的金属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推门。
他侧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台阶上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我是受校方邀请，特意来迎新会欢迎你们这些新生的。”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念耳中，“你作为其中一员，却躲在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不至于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陈念：“……”
他简直欲哭无泪！他招谁惹谁了？！
可想到得罪这位大神可能带来的麻烦，陈念最终还是认命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他依旧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我……我会去看的。”
“看什么？”顾西辞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看地板吗？”
陈念被逼无奈，只得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猛地抬起头看向顾西辞。
四目相对。
预想中的冰冷或嘲讽并没有出现。顾西辞漂亮得近乎妖异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竟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扬着。
这与他隔着人群时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以及大厅里众人传言的孤高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走吧，”顾西辞率先移开目光，推开门，“快开始了。”
他说完，径直走了出去，留下陈念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等陈念重新混入宴会厅边缘的人群时，顾西辞已经站在了聚光灯下的发言台上。
灯光将他蓝紫色的发丝映照得更加炫目，那张精致的面孔在麦克风前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疏离，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大厅，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却又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陈念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气场全开的顾西辞，再想想楼梯间里那个蹲着吐槽他好菜，坐着说他傻乎乎的人，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这人绝对是两面派！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也不嫌累得慌！
致辞结束，掌声响起。顾西辞走下台，没有片刻停留。
这时，一个妆容精致，穿着性感礼裙的漂亮女生，脸上带着自信迷人的笑容，端着两杯香槟迎了上去，显然是想借机攀谈。
然而，顾西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眼神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半秒，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他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向后台方向，留下那个女生端着酒杯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尴尬和难堪瞬间爬满了整张脸，在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格外可怜。
陈念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消散了。
原来，不是专门针对他。
这位顾西辞学长，是平等地看不起在场的每一个人。
陈念默默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橙汁，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虔诚的愿望。
但愿……以后在校园里，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