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合格 ...
-
轰……！
陈念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根和脖子都红透了。他猛地抬起头，又惊又羞地看向顾西辞，慌乱地用力摇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羞愤。
“呵，”顾西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那你还敢说“不管什么”？话出口之前，脑子是用来装饰的吗？连基本后果都不考虑？”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陈念脆弱的自尊心上。
尖锐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陈念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委屈像潮水般涌来，但更强烈的，是被对方一针见血戳破的难堪。
顾西辞说的没错，他说那句话时，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只是被逼到墙角时下意识的，不负责任的搪塞。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侥幸加入，社团提出类似要求，他该如何自处？答应是绝无可能，不答应则会被钉上言而无信的耻辱柱……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对……对不起。”
他只能再次低下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为自己的轻率和愚蠢道歉。
“西辞。”方晴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语气带着责备，“一个社团面试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你这好为人师，说话不留情面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她转向陈念，眼神充满歉意。
顾西辞侧过脸，看向方晴，眉头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说错了？”
那双浅色的眸子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剔透，也格外冰冷。
方晴被他噎了一下，一时语塞。旁边的楚瑶皱着眉头接口道：“虽然话是没错，但表达方式就不能委婉一点吗？这才面试多久，被你怼哭出去的同学都好几个了。社团是交流学习的地方，不是打击人自信心的刑场。”
顾西辞嗤笑一声，手里的笔“啪”地一声轻扣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还妄想加入丹青社？我们这里不是幼儿园兴趣班，没义务提供情绪价值。”
他的目光扫过陈念，“连自己承诺的份量都掂量不清，趁早认清现实比较好。”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方晴无奈地摆摆手，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她转向陈念，换上温和安抚的语气，“陈念学弟，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个人……就这脾气。今天面试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结果我们会讨论后通知你。”
这已经是明确的婉拒信号了。
陈念点点头，心里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他往前挪了一小步，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向顾西辞，而是落在方晴和楚瑶脸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顾学长……说的没错。是我说话欠考虑，没有想清楚后果……谢谢学长学姐的指教，再见。”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开了面试室，仿佛逃离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带走了那个紧张又单薄的身影。
面试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怎么样？”方晴揉了揉眉心，看向身边的楚瑶。
楚瑶推了推眼镜，拿起陈念那份薄薄的申请表，语气客观冷静：“毫无绘画基础，性格内向怯懦，沟通表达也欠缺条理，看不出任何突出的亮点或潜力。方晴姐，我觉得他不适合我们社团。招进来对社团和他自己都未必是好事。”
她在陈念的表格评价栏里，利落地写下不合格。
方晴点点头，显然也认同这个判断。她接过表格，也准备写下自己的意见。
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一直沉默的顾西辞。她拿着笔的手伸向顾西辞那边，示意他该表态了，等了半天却没动静。
“西辞？”方晴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顾西辞正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陈念报名表的一角，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表格右上角粘贴的那张一寸证件照上。
照片里的少年刘海有点长，微微遮住了眼睛，眼神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小鹿，嘴唇抿得很紧，透着一股倔强的紧绷感。
顾西辞的眼神很深，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专注，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张小小的照片边缘摩挲了一下。
方晴和楚瑶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方晴半开玩笑地打破沉默，“隔壁音乐学院那位系花柳思妍追着你跑了小半年，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现在倒是对着人家学弟的一寸照发呆？该不会……”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促狭，“看上人家了吧？”
顾西辞像是被惊醒，倏然抬眸。他脸上没有任何被调侃的窘迫，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他没理会方晴的玩笑，直接拿起桌上的笔，在陈念那张表格的评价栏里，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合格。
方晴和楚瑶瞬间石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与顾西辞本人一样带着强烈存在感的字迹。
“你……你在干什么？”方晴以为自己看错了，指着表格，“你写合格？顾西辞，我们面试快一天了，这可是你写的第一个合格。”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瑶也惊愕地微张着嘴，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顾西辞放下笔，身体重新靠回椅背，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身前，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嗯，同意他的入团申请。”
“为什么啊？！”
方晴和楚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那个叫陈念的男生，无论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今天面试者里条件最差的几个之一，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眼高于顶的顾西辞破天荒地开了金口？
顾西辞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们写满问号的脸，又瞥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大多来自艺术系女生的报名表，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
“与其招一堆对着我犯花痴，心思根本不在绘画上的，”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隔板门，落在那早已不见的身影上，声音清晰而冷淡，“不如招个看起来还算……务实的。”
方晴和楚瑶瞬间明白了他的潜台词。绘画社团的爆满，顾西辞的明星效应占了绝对大头。
那些排队的女生，有多少是真正热爱绘画，又有多少是冲着顾西辞本人来的，她们心知肚明。
顾西辞的提议，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在为社团的纯粹性排雷。
“这个理由……”方晴沉吟着，试图理解，“但你也看到了，他一点绘画基础都没有。招进来能有什么用？社团活动他根本参与不了核心部分，难道就让他打杂跑腿？”
楚瑶也点头表示忧虑：“是啊，这对其他有基础但落选的同学也不公平。”
顾西辞似乎早已料到她们的质疑，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他重新拿起那支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视线落回陈念的报名表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施舍般的随意，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这一点，”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就让同意他加入的我来负责解决吧。”
方晴和楚瑶再次愣住：“？？？”
“你……是打算亲自给他开小灶补课？”方晴试探着问，觉得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
顾西辞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果断摇头：“我没兴趣当保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张一寸照，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和淡漠，“只是让他稍微……能对社团起点作用，仅此而已。”
方晴和楚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丝无奈。
好吧，这很顾西辞。指望他循循善诱地教导新人是不可能的。他所谓的负责和起作用，恐怕也是基于他个人标准的，近乎冷酷的实用主义，绝不会是什么春风化雨的体验。
那个叫陈念的学弟……楚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知该为他被破格录取而庆幸，还是该为他即将面临的，被顾西辞负责的未来而担忧。
方晴最终还是拿起笔，在顾西辞那个醒目的合格旁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楚瑶犹豫了一下，也签了名。
表格被放到通过的那一叠里。
“叫下一个吧。”
方晴对门口负责叫号的同学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看着顾西辞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又看了看桌上陈念那张平凡的一寸照，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绘画社团，或者说，那个叫陈念的新生，似乎要因为顾西辞这个任性的决定，卷入某种不可预知的漩涡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