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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他……他打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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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转过来,看着我!”谢韫之从发现木芙蓉也是重生过来的就没冷静下来,脑子乱糟糟的,各种情绪,恨得咬牙切齿。没见到人之前想打人,见到了,也只敢将车架给踹了,还起身挡了下,生怕塌下来的木头砸伤了她。
木芙蓉慢吞吞转过来,抬眼,乌漆嘛黑的,实在不知道,转过来跟转过去,有什么区别。
有人撑伞过来,小心翼翼:“公子……”
木芙蓉语调温吞平静,“你确定要在外人面前聊咱俩的事?”
谢韫之暴躁:“滚!滚!”
连带着薛斋也被撵走了。
雨又大了些。
木芙蓉抹了把脸上的雨,“长话短说吧,该说的早就说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谢韫之忽地起身,马车吱呀乱晃,他干脆跳下,踩在地上,双手叉腰,十足的恼怒。拉车的两匹马感受到他的不耐烦,躁动不安,四蹄乱动,喷响鼻。谢韫之又过去拉住了缰绳。泥水溅在身上,身心都狼狈不堪。
“木芙蓉,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这是三十多岁的谢太师同夫人吵架才会吼出的经典名句。
木芙蓉屈起双.腿,抱住自己,都懒得动一下。她实在不喜欢吵架,但谢韫之总喜欢找她茬,隔段时间闹一下,他才是那个不愿意好好过日子的人。
不过,这盆脏水现在也泼不到她身上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又懒得多说的样子,“谢韫之,”她的声音很柔软,念出他的名字,有种柔美的韵律。
他不由自主的顿了下,忍不住抓了抓耳朵。
木芙蓉:“现在是承平二十三年。”
谢韫之还没反应过来:“那又怎样?”
“一切重新开始了,”语气里隐隐透着些不耐烦,“我没和你过。”
仿佛是两支利箭,生生的将他扎在原地。
这时候倒有些庆幸,天是黑的。
谢韫之不自觉摁了摁胸口,头一偏,表情又和缓了些,语气仍不好:“你还在因为我离家出走生气?那也是你有错在先,谁让你多此一举给我纳妾了?你一个就够烦人了,你再给我后宅塞几个女人,你还给不给我活了?有你这么给人当妻子的吗?你问过我的意思了……”
“那是你祖母的意思。”
谢韫之愣了下,面上不自觉带了笑,嘴上却还在犟,“祖母年岁大了,老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后面干糊涂事!”
木芙蓉仰头,任雨水砸在脸上,熟悉的厌烦感自心底卷土重来。
谢韫之过来,摸索着拉她的手,“好了,这事过去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也别小心眼一直跟我置气。唉,我都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干嘛非要重来一次。麻烦。”
木芙蓉从他手里抽回手,后者心口一跳,强行不在意,又去握她的肩膀,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枕着她的腿,脸埋在她身上,想一切回归正轨。他根本不习惯现在的日子,想妻子孩子,想一家子在一起,他们不在身边的感觉让他很不适。
然而,木芙蓉再次掰开了他的手,用了力。
谢韫之没坚持,静静的看着她,心往下沉。
木芙蓉:“我觉得重来一次很好,非常好。”
谢韫之倏忽反应过来,急忙道:“当然很好,岳丈和你的好姐妹都好好的活着,芙蓉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护好他们,你……”
“不需要。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他们也会活的好好的。”
“你什么意思?”被人怨怪的滋味很不爽,夫妻十载,木芙蓉也从未说过一句埋怨他的重话,“你是觉得上一世他们是因为我而死?你在怨我?”
“不是。命运作弄罢了。”要说怨恨,木芙蓉只会恨自己,“谢韫之,重活一生真的很好,让一切重回正轨。每个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这是老天爷的恩赐。”
谢韫之长久的盯着木芙蓉,心里只觉得她是被鬼怪附了身,连重生一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发生,附身什么的,似乎也能说的通,否则他根本不相信他的妻子会说出这种话。
雨又大了些。
远处的仆从忐忑不安。
“你什么意思?”他混乱的情绪,只会说这句话了。
木芙蓉不言语。
谢韫之一把拉住她,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给我说清楚!你我夫妻十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你现在跟我说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你怎么说得出口?你又怎么做得到?我、我……你、你……”心里有根弦绷得紧紧的,想问又问不出口,堵在嗓子眼,十分难受。可是他到底不是那种喜欢含含糊糊的性格,该问的还是要问,虽然有些羞耻:“你别跟我说,这些年你都在跟我逢场作戏,那是外头不正经女人才会干的事!对着厌恶的人说喜欢!同床共枕,甜言蜜语,整整十年!”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木芙蓉曾无数次设想过同谢韫之摊牌的难堪,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生出了一种微妙的痛快的情绪,曾经许多不能言之于口的话,都可以说出来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痛痛快快的吵一架。
“不然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终,她也敢这么小声抱怨了一句。
谢韫之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木芙蓉被他凶的一激灵,再加上本就躁动不安的马也受到了惊吓,两下里,不安稳,木芙蓉身子一歪就栽了下去。
烂泥巴路,除了一身狼狈,摔得并不疼。
谢韫之压根没反应过来,正要去扶,又见她极快的爬起身,身子一欠,又坐上了光板马车。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看见她荡起了腿,十足的没心没肺。
她确实感到快活,肺管子都通畅了的感觉。
谢韫之气得失智,憋了半天,只吼出一句,“怎么不摔死你!”跺了一脚,扬长而去。
他这一声委实有些大,很多人都听到了。
他一走,常喜等人也追着他离开了。
窦嬷嬷等人才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时间线往前,谢韫之着人将木芙蓉送走,满心的郁闷无奈,心里不断的哄着自己,芙蓉没有前世的记忆,不跟她计较。转过身又去哄祖母和母亲,为木芙蓉说好话,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孝子贤孙过。
他这番表现落在长辈眼里,既好气又好笑。女人的心总是柔软些,又经不住缠磨,尤其他平时并不是这个性子,为了想娶的女子,真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长辈少不得又心疼上了,还有些嫉妒。
谢韫之一轮缠磨没成功,走出门,透口气。
他这招也是跟木芙蓉学的。大概是年岁大了,脸皮也厚了,换做他当年二十岁的年纪根本不可能。
正琢磨着该怎么再接再厉给长辈灌迷魂汤,常喜过来了,看他那样子似是有事。谢韫之顺口就问了。不重要的小事,常喜没打算现在汇报,公子问了,也就是顺嘴的事。
昨儿个早些时候公子给了一张药方,要常喜照着药方抓药,送去木修文处,有招揽之意。常喜今儿个将这事给办了,谁知姓木的说已经在吃药了。常喜看着不靠谱,但办事还算稳妥,三言两语套了话,又寻了借口将药方给要来了。
谢韫之比对了两张药方,细问了内情,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转身冲进马厩,随便骑了匹马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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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说薛斋是谢韫之的心腹呢,他心里总觉得今天这事没完,公子待会大概还要找木姑娘,未免到时候人回家了,不好再接人出来,一路上马车赶的慢,还故意绕了路。
果不其然!
薛斋心里还怪得意的,后来马车被毁,薛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也不知是在后悔,还是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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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嬷嬷和细夏奉了主家命出来寻大少爷。
人走的匆忙,饭都没吃一口,谢夫人不高兴,好好养大的儿子,有了心上人就忘了亲娘,任谁家做娘的都不高兴。
谢夫人搁了碗筷,同婆母说:“我们又没怎么着她,才刚走,又诱得韫之就这么追了出去,连饭都不吃了。这样的女子若是进了家门,将来必家宅不宁!”
大公主皱了眉,直觉不对,“细夏,你带上几个人跟上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谢夫人瞥一眼窦嬷嬷,后者无需吩咐,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雨丝绵密,温度骤降,谢玉君站在廊下,看着院内众人忙而不乱的出门,抬手推了月如一把,“去!”
月如早就兴冲冲的,跃跃欲试,答应一声,猴儿一般钻进人群,抢了一人的蓑衣披在身上,跳上后一辆马车,就一同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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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窦嬷嬷和细夏先后下了马车,她们方才离得远,没听清二人说了什么,但大少爷突然发脾气毁了马车,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又听他发脾气骂人,似乎还动手打……打人了?
几人打伞走近,细夏提了灯笼一照,俏生生的姑娘半边身子都是泥巴。
窦嬷嬷心里一突。
也不知是谁没沉住气,叫了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