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零的死亡（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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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我攥紧了信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他们...
目光往下扫，直到看到那句“我和Zero一切安好”时，才终于松了口气。（信的内容放在最后面）
斋藤海将这次爆炸地点定在书店，幸好景光和零发现得及时，没有造成伤亡。
可我注意到，景光的字迹轻浮、且没有往常那么端正，这并不正常。景光平常的字迹很有力，写给我的信从来都比较正式。
可这次，信上的字迹没什么劲，落笔处还好，尾笔几乎没笔印。我试着模仿这个字迹，手指捏住笔杆，右手手肘处靠在桌上......不对，他的手肘应该是受伤了，却又没到动弹不得的地步。
景光的左手应该是按着纸......这也不对，他应该是没按着纸，才会写得乱。
是按不了吧。
景光的左手受伤了。
这封信中还有另一个异常，他先讲述了事情经过，末尾才跟我报平安，这是不应该的。
早在之前，他跟我讲述过一次亲身经历的案件后，我就特地提了句，以后写信要先给我报平安，不然我会担心，之前他也照做了。
此外，他开头讲述得详细，可到了我最关心的地方——他们如何逃脱，却没有过多描述，还只用安好概括了他们的现状，明明知道我最关心他们现在的情况。
无法在对方身边，甚至连了解真实情况都变得困难。我明白他们的想法，就跟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一样，他们也不想让我担心。
但说得越少，我只会越担心。还有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试图从信上猜到更多内容，可纸上的字本就没有温度，任由我看再多次也一样，冰冷、缄默。
我丧气地趴在桌上。
比起被蒙在鼓里，果然还是知道实际情形更好，无论伤势多重，告诉我啊......既然还能写字，起码一只手受的伤还不算太重，这也算好消息了吧？
越想越气，气得想要将信揉成一团，却在碰到纸的时候，变成拳头锤了下。
锤完了再抚平放好。
本想给他们写回信，可寄信一时半会又到不了他们手上。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又拿出了手机，找出备注着【景光/小景/小光/hiro】的电话号码，盯着看了很久。
不知道打过去，景光会不会接，说不定又会因为不想让我担心，然后直接给我挂掉。
哼。
我又找出通讯录里的另一个号码，如果打给零，他会接吗？
景光起码给我报了平安，这家伙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不管了，就打给他，不接我就再打一个，烦死他。
谁让他不给我报平安。
“嘟——”
奇怪，拨通后零也不接，但是也没有拒绝，难道零的手机并没有放在方便？
下一秒，他给我挂了。
奇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我索性就放下手机，先去开门。
可就在我转身时，手机的屏幕亮了，多了一则未查看的短信。而前去开门的我，并不知晓那是一则求救短信。
来的人是夏目哥哥。
见到来人，我放下了刚才的困惑，面露喜色地问：“夏目哥哥，你怎么来啦？”
当然，我问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能来我可以说是很高兴，非常高兴，还想要立刻拉他进屋里。
结果不小心，抓到了他抱着的猫咪老师。被那只圆滚滚的猫抓了一下。
我不甘示弱，打了回去。
不料这只猫比我想象中还记仇，这只猫像球一样压我身上，差点把我压出内伤，然后我们再次打成一团。
......又被夏目哥哥弹了个脑瓜崩。
不过看着那只猫头上顶着高高肿起的包，我开心了，捂着嘴巴肩膀耸动，差点笑出声。
呀真的很惨呢，猫咪老师~
等夏目哥哥投来眼神，我才压下嘴角，乖巧低头。
猫咪老师喵喵叫了好几声，看那架势，如果它能说话，绝对是在骂骂咧咧。
我不由得庆幸，幸好它不会说话，就算骂它，它也只有挨骂的份。
一只猫而已。
“小代。”夏目哥哥叫了我一声，却迟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夏目哥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好好逛过札幌，我明天有时间，可以和你一起......”
我在脑中搜寻着札幌好玩的地方，很可惜，我没有找到。我本就不是一个擅长玩乐的人，还时常宅在家里，带别人去玩，这对我来说太困难了。
可只有提起明天，有了约定，才可能见到夏目哥哥。
夏目哥哥露出无奈的神情，“明天你要上学吧？”
我不由得语塞。
随后我又说：“我可以请假。”
夏目哥哥显然不会赞同，但他说得委婉，“小代，还是要好好去上学。”
他拒绝了我的挽留。或者说，他的决定早就做好了。
他目光低垂，却还是说出了这个决定，“小代，在札幌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只是......”
“我该回八原了，塔子阿姨和滋叔叔一直在等我。”
为了缓解气氛的僵硬，他还说，“小代以后也可以来八原找我，或者我再来一次札幌，总能再次重逢。”
可是夏目哥哥，没人能确定下次是什么时候。
说不定你会忘了我，说不定你会不喜欢我去打扰你，说不定你有了自己的朋友，不喜欢再见到我。
种种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最后我只说出一句，“哦，这样啊。”
然后就低着头，再也没开口说话。
又是这样。
每个来到札幌的人都要离开。
即便我早就知道，我也早该知道，他们早晚得走，只是没想到分别回来得这么快。
此前我一直装糊涂，似乎这样时间就会过得慢一点，他们也会走得晚一点。可到头来，该走的人还是走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选择装作不清楚。
可又有什么用？
“夏目哥哥，我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我强撑笑容，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跑了。
跑到了拐角处。
我重重地揉了下眼睛，心底烦躁却又无处可发泄。
没事的，只是回到了他们来札幌前而已。
只要好好告别了就好。
对，收拾好心情，然后要笑着告别，可不要留下一个爱哭鬼的印象。
我劝说着自己，还给自己挤出了一个笑。
可当我摆出笑脸的那一刻，我见到了玻璃反射出来的自己。
在哭啊，胆小鬼。
我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泪水却从嘴边划过。我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很苦。
再这么哭下去，大概连道别都不敢。
可夏目哥哥都特地跟我说了，肯定不希望是不告而别。
为什么我总能将一件事情搞砸，只是道别而已，不该是这样的。
“......”
“这么说，小代真的能接受吗？”
“......”
“我总觉得放心不下，要不去看看吧？”
“......”
又是这样，夏目哥哥又在跟那只猫对话，可我无论怎么听，都只能听到猫叫。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只有我也看见了那些“不存在”的怪物，夏目哥哥才会告诉我所有真相。
他看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他来札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要瞒着我去山上......
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人。
此时此刻，我痛恨起自己的平庸，偏偏又有所察觉，总在察言观色，察觉得到但又无可奈何。
藤井代衫，连我也看不起你。
我捂不住眼泪，只好回房间找纸巾，正好错过了夏目哥哥的下一句话。
他说：“其实小代是个勇敢的孩子。”
刚回到房间，我就记起零挂断了我的电话。
心情更糟糕了。
默然了一瞬后，我还是鼓起勇气看了眼手机，想看他有没有打电话给我。
刚拿起手机，发现有条短信，就接到了景光的来电。
我还是先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端传来他压抑的声音，“小代，Zero不在了。”
开玩笑的吧。
我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不久前零还挂断了我的电话，怎么可能不在了。
可景光后面的话，彻底将我的幻想打破。
“医院被埋了炸弹，Zero没有及时逃出来，和斋藤海同归于尽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我心脏上戳刀子。
怎么可能。
更可怕的是，我心中有了他没有逃出去的猜想，会不会是我打过去的那通电话......
我哑着嗓子问：“景光，零......是被他拖住的？”
他给出的答案让我绝望。
“嗯，发现炸弹后我们报了警，然后兵分两路去提醒医院里的人离开。我这边很顺利，在爆炸前带着人们离开了医院，但是零却一直没有出来。直到爆炸声响起，我望见医院二楼的窗户中......零和斋藤海一同葬身火海。”
“尸骨无存。”
随着景光说出最后一个字，我的心跳几乎骤停。
脑子也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我只能颤抖着手，失声地握住手机。
然后我看到了零发来的短信。
【报警！】——降谷零
看清楚的这一刻，手机直直掉落，我也不由得瘫坐在地上，脊背发凉。
心脏像是被攥紧了，紧到不能呼吸，却反而有种救赎的快感。
可随后，我悲哀地发现，我没有死。心脏还在缓慢地跳动。
我没死。
死的人，是零。
是我害了零。
我摁着心脏，恨不得从胸腔里掏出来。
藤井代衫，你是个懦弱且罪恶的人，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小代，你还好吗？”
电话还没有挂断，传来景光焦急的声音。
我抖了下，捞起手机按在耳边，语气麻木到近乎平静：
“景光，是我害死了零。”
景光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又不太确定地问：“什么？”
“景光，不久前我给零打了电话，是我的电话害死了他。”
“你该恨我的。”
我剖析自己的罪孽，“如果没有我打过去的那通电话，零说不定就能躲开爆炸犯、不，是应该，零的身手这么好，怎么可能躲不过。”
“你该恨我的，他也应该恨我。”
我再次强调，然后挂断了电话，视线落在10厘米的美术刀上...
【第21封来信】
敬启者，藤井代衫
爆炸犯是书店店长，斋藤海，这是我和Zero至今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下午三点左右，我和Zero拿着《防卫106式：突破重围》（正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二手书籍）去书店找店长，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斋藤海的消息（我们猜测斋藤海就是斋藤店长）。庆幸的是，斋藤店长正好在店里。
他拿着书，久久没有翻页，听到我们的问题后，他愣了下，半晌才点头应，“你们猜得没错。”
我本应感到惊喜，却发现他的语气不太对劲，很古怪，比起惊讶，更多的是痛恨，他似乎很不喜我们提起，而且在问到他是否当过警员时，他立刻否认了。
言语很抗拒，手还紧握了下，处在一个戒备的状态。
我转头看向Zero，他神情严肃，明显也同我一样察觉到了。他还隐晦地给我指了下斋藤店长的书，我望了过去，发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在看一本儿童手绘书。
而且，他还倒着看——明显，他是在发呆。
这时我心中起了个猜测，或许，他有个年幼的儿子或是女儿。可我和Zero来了这么多次，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斋藤店长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Zero试探了一句：“店长，手上的书是要给您的女儿看？”（后来我问为什么猜的是女儿，他说店长拿着的手绘本是粉色画风，人物大多数是公主，所以猜是女儿。如果是男孩，画本是英雄打怪的可能性更大，当然这里排除了特殊情况。）
不料，Zero刚问完，斋藤店长就猛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双眼充血，粗声粗气地吼道：
“我没有女儿了！”
这句话的表述也不太对，就像是他有过女儿，但是已经不在了。看他的反应，目前仍处在应激中，他至今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且很可能是被人谋害至死（或是某种非意外事故），才会表现得如此仇恨。
我们不敢再激怒他，但是又实在蹊跷，只能借由书籍里的具体内容探讨（这是Zero主动开口的，实际上这也是一种极端手段，也很可能会激怒对方）。
但斋藤店长的情绪反而稳定了，回答得游刃有余。我猜测，他虽然否认当警察的经历，却对自己的才华很有自信。尽管他没有继续做一名警官，而是选择了当个书店店长。——这不是正常的轨迹。
不继续做警官一般有两种情况（斋藤店长明显是从警校毕业，且成绩偏优秀的那类人），退休了，或者是因自身愿意不继续就任。
斋藤店长看着大概四五十岁，身高一米九，孔武有力，行动矫健，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不像是退休，应该是自身原因，再联想到他抗拒提起女儿这个话题，当时我就猜想：他的女儿因（超过一半的概率是人为）事故死亡，然后不再做警察。而他对警察的仇视程度很深，大概率跟警察失职有关，或者是被警察间接或直接害死。
然后我隐晦地提了下：“最近爆炸事件发生得频繁，还以为店长今天不会开门。”
提到“爆炸”两个字，斋藤店长转头往书店里面望去，看着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不由提高警惕，什么东西能跟爆炸联想在一起，尤其是在东京——一个频繁发生爆炸的地方。
很显然，是炸弹。
而且，当我屏住呼吸时，竟然幻听般地听见了“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看向了店长的手腕，没有戴表，我和Zero也从不戴，而我们来了书店这么久，从没发现过钟表。
此刻，也没有。
——是定时炸弹的声音。
我不由得出声：“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斋藤店长沉着眉眼，缓慢地吐出一句：“有吗？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身材高大，站着像个巨人，问这话的时候还绷着脸，阴沉而恐怖。
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炸弹犯会不会就是斋藤店长？
Zero比我更快做出反应，他猛地将柜子推向斋藤店长，砸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马上就要朝我们冲过来了。
我来不及思考，只想着先暂时拦住他。幸好在之前我从他的书中学到的技巧，放他身上也适用。书店里的走道偏狭窄，这反而成了我的优势，能借此阻挡。
然后我朝Zero喊：“报警！”
后续只能说是不好不坏，警察及时赶来，拆除了炸弹，但我还是没能拦住斋藤店长，他跑了。
不过，小代不用担心，我和Zero一切安好。
——诸伏景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零的死亡（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