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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孤帆旅人遥客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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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钗的另一部分很快就被挖了出来，那是周轩在父亲失踪、母亲自尽之后，拖着病体将父母二人珍爱之物葬在了一起，立了块石碑竖在一颗树下稍表怀念。
道士们用咒术使村民们忘却了看到的东西，朝安也被道士们带回道门中修养，临分开的时候晏川告知他们众人的结局。竹小君和孟兰的诅咒生效，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周芽芽却也成为了孟氏妻子，自己的后人因自己大多遭难，很是让众人叹息了一番。
晏川拿了石钗，把它拿到山下的上阳城里，找了一个手艺人修好。本想送回村子里交由孟步他们保管，却得知他们全村幸存下来的人都要搬走，搬到另一个遥远的城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孟步自然成为了新的村长，他上任那天也是搬村之日。“阿川公子，我们十分感谢您和道长们的鼎力相助，但是这地方太邪乎了，您不知道，除了我们村子闹这一出，这几天收拾的时候，好像城外几十里远的野坡村中又听说闹了什么鬼哭声出来，这上阳城实在太瘆人了！所以我们还是搬走罢！”
“这石钗我们要它也没用，还是赠与您做个纪念，您也看到了，村中实在无钱粮，这个也当我们的答谢。”孟步重重咳了几声，挤出一个奇怪的苦笑，看起来被此事弄得身心俱疲。“好吧，那你们要好好保重。”晏川知道离开这里对他们也好。这次权当是见了世面，还意外地又见到了离祭鬼王。晏川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尊下。”正往山下走时，晏川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唤他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正是聂玄卿身边的那个年轻的鬼将。
“诶？你是？”
“尊下，我叫雨轻尘。”来人着一身和他家鬼王相像的黑衣，同样高束的泼墨般的恣意马尾，不过只由一条细细的黑色发带系起，身形面皮也都是稚嫩的青年样子。雨轻尘恭敬地低下头，行了礼。
“你没和你家鬼王走吗？”晏川问。雨轻尘挠了挠头，想起那晚随聂玄卿从村子离开后，看着聂玄卿站在一棵枯树旁垂首许久，握紧拳头，眼中似有浮光闪烁，这副自己从未见过的难以自制的模样，吓得雨轻尘以为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可是片刻后，聂玄卿只说让自己暂时跟在晏川身边保护他，等他从地府回来。雨轻尘也有点不知所然：“回尊下的话，鬼王只说让我来跟着保护您，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晏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肯定是朝安他们走了以后，离祭鬼王怕自己再遇上这般难缠的怨鬼妖魔，所以干脆让自己贴身的鬼将来保护自己。他没想到鬼王竟然这么关心自己，当下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眉眼间满是笑。雨轻尘悄悄抬头看晏川笑的模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似又想起聂玄卿的话，尔后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
他不可能是他，鬼王心心念念的人还在天界，听说最近已经闭关了。
“敢问尊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两人一同下山，晏川举起那个石钗，看它在阳光下散发出来的石头光泽，说：“我听孟步说，这上阳城外几十里处有个野坡村也闹鬼了，想去看看，毕竟我也是来人间游历嘛！ ”雨轻尘却皱起眉：“怎么这一座小小的城周围满是闹鬼的地方？而且还是您来人间之后发生的事，尊下，我认为这些事情都有些古怪。”
晏川耸了耸肩，顺手把石钗塞进胸口处的口袋，从包裹里取出地图轴道：“还是去看看吧，阎罗主和我说过，任何事情都是机缘，没准我的功力也能增进的更快些，早日回地府为阎罗主效力。”石钗在贴近心口的一瞬，钗头处散出了几不可见的两束光芒，竭力想钻入更深的地方去。
雨轻尘没见过地图轴，一副想看又不敢上前的纠结模样有些笨拙的好笑，晏川直接拉过人来，满怀期望地看着他，道：“雨轻尘，你识字吗？”雨轻尘点头：“尊下，我生前在学堂里可受夫子喜欢了，学问不敢说有多高，但是若去考试，肯定也是能在学堂里位列前三甲的。”
晏川“哇”了一声，露出羡慕的表情：“那你一定看得懂这地图轴上的所有字咯！这可太好了！快，你帮我看看哪处是野坡村，我们用这个地图轴传送过去，就不用赶路啦！”
雨轻尘恍然大悟，宝贝地捧着地图轴看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摸了半天，才在晏川的催促下指出了野坡村的位置。“尊下，我记得传送法术都是需要极大灵力的，这地图轴能力这样强大，所费灵力是否更多？”雨轻尘及时地提醒让晏川猛地想起来那长脸鬼将教过他的话，顿时又垂头丧气起来：“我只在地府使用过它，还是麻烦你看看这附近哪里灵力强盛，我们去那里念法诀。”
雨轻尘开了鬼眼，往四周望了一圈，灵力本就少见，自然界中的灵力也非他们可用，除去只有几缕少得可怜灵气的地方，好像这附近只有晏川身上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灵力，灵力那靛蓝的颜色直裹住晏川全身，让雨轻尘不得不合上鬼眼才能不被闪瞎！
“尊下，你本身的灵力就非常充盈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灵力，应该可以随意使用这地图轴。”雨轻尘道。晏川的心情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起起落落，他一拍雨轻尘的肩膀，道：“那以后你可要一直跟着我了，我看不懂这地图轴上的文字，还得多多麻烦你！”
雨轻尘一脸黑线。
晏川指着地图轴上野坡村的位置，念出雨轻尘教他的法诀，雨轻尘将手搭在他手上，灵力从指尖释放，地图轴受到了感召，合上的瞬间，两人就站在了野坡村村口。
“砰——！”地府阎罗殿的殿门被猛然推开，门上的报名鬼一嗓子还没来得及喊，门口的守卫罗刹一脸倒了血霉的样子急匆匆地跟着聂玄卿身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头：“尊阎罗主！离祭鬼王他....我等实在拦不住！”
那晚之所以同意让晏川通过自己的眼来看结果，聂玄卿是有目的的。能与他近距离接触的人本就极少，更遑论和他对视，轻则灼伤魂魄、重则直接被聂玄卿吸取了魂魄作为滋养。除此之外，聂玄卿还可通过对方的魂魄探知对方的记忆、灵力等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可以看出对方的魂魄位点。
魂魄位点是每个拥有魂魄的生体独有的标志，无法通过任何法力弄虚作假，就算是天帝，他也无法改变魂魄位点。
聂玄卿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虽然鬼王的身份已让他收敛许多自己的脾气，但晏川不同。聂玄卿从初见就萌生了怀疑的念头，经过多番相处更是有了许多巧合，他等不及想搞明白晏川到底是何方来物。
鸣铃的响声，和晏川那仅剩的魂魄位点，让聂玄卿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阎罗主正坐在位置上察看近日各处妖鬼出没之事的报告，本就烦心着，见聂玄卿又是不知发什么疯，竟敢不顾地府规矩，带着自己的鬼器直闯阎罗殿！阎罗主一拍桌案，起身斥道：“大胆离祭！你这是要造反吗？你把本座还放在眼里吗？！”
聂玄卿既不接话、也不作他辩，直死死地盯着阎罗主，殿内殿外所有的鬼将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十分识趣地都主动退了出去。等殿内只剩下二人对峙时，聂玄卿这才开口，一字一句道：“阎罗主，阿川....”他一改刚刚闯入时的狂傲无忌，声音第一次颤抖，“是....他吗?”
阎罗主预料到聂玄卿会发现端倪，但没想到他这样快就来质问自己，还如此的不顾规矩，传出去不仅让自己一界之主没面子，他界看地府的做派也实在难看！“这不是你该问的事。”阎罗主指着门口，“滚出去别再进来，本座就当没见过你。”
聂玄卿仍不放弃，他上前几步，从不离手的肃髅鞭也扔在地上，像是一心求得那个答案一般无所顾忌：“阎罗主，自我进这地府来，我唯一所求就是他，这四十四万年来我的努力.....你是知道的，也默许的。”
“我探了他的魂魄位点，虽大有残缺，但极其相似，他...”见阎罗主不想提及此事，聂玄卿信誓旦旦地说出了引导自己判断的底牌。
阎罗主眼神一凛，手中的敕侓魁雷登时毫不留情地狠狠劈到了聂玄卿身上！聂玄卿毫无防备，这一掌雷阎罗主用了神力，他瞬时被击飞到殿门前几米远，紧扣在他下半张脸的鬼气面具都碎裂半张，鲜血顺着剩下的裂痕缓缓流出；面具下的脸已不能称之为脸，那紧皱的皮毫无规律地裹成一团又一团，青筋和血结盘根错节地缠在其中，只有嘴唇处还依稀能分辨出来形状，简直比符中最可怖的夜叉还要吓人！这样丑陋的下半张脸与上半张脸的邪魅无双形成极大的反差，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遭受了什么。
阎罗主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这副模样，语气里满是冷漠：“你做了太多不该做的，这是神罚。”聂玄卿艰难地抬头，玄发已散，狼狈地披在身后，眼神悲哀又决绝。饶是他这样修炼到仅次于神的能力，也被这样简单的一记神力打得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论何时、为谁，你不该、也不能放下你的武器。”阎罗主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让他这副样子被第三个人看到。他从桌上上锁的一个匣子里挑出来几本带有阎罗封印的密报：“去把这几处上古凶兽出没之事查明，办好了，本座自然会原谅你无知之罪。”
“是。”
沉默是他们唯一的交锋，聂玄卿又变回了往常那般矜傲的模样，极缓慢地伸手去捡起地上那还滴着血的面具碎片，扶着旁边的柱子勉强站起后，不忘恭敬地向阎罗主行了礼，一转身陡然消失在殿中。待他孤身一人站在阎罗主分派任务的第一处地点时，面对着几只极其罕见的上古妖兽的鬼体，聂玄卿根本不在乎自己刚刚受过带有神力的敕侓魁雷，毫无惧色地笑了。
无论前世抑或今生，我都愿为你孤身作战。
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
鬼气促狭着他提鞭跃入混沌，玄色与天色融为一体，直到再也分不清。
阎罗殿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剩余的三大鬼王心里却不再平静。凭借相处几十万年的了解，桀允鬼王和如目鬼王远远的站在阎罗殿外，感受到聂玄卿的气息从地府消失后，再看着殿门口的罗刹进进出出收拾着殿内的狼藉，心里已有了些打算。而阑泽鬼王基本猜到阿川的出现并非天地运势而生那样偶然，早早派出了自己的无数分身前往人间。
经过一个小吃铺子时，雨轻尘耐不住央求，简单买了些糖糕给晏川尝鲜。街对面一个小商贩一边收拾着摊位，一边大声地骂骂咧咧：“这什么鬼地方，害得我生意都做不了！真是晦气！”
奇怪的是，正值晌午，旁边有个卖菜的老翁竟也收了菜摊准备回家，看着还剩下大半篮的菜发愁道：“是啊，本来今年收成就不好，偏偏还摊上闹鬼这破事，更不敢有人来了。”晏川和雨轻尘对视一眼，连忙走过去，礼貌问道：“这位老翁，敢问这附近哪里闹鬼，具体是怎么回事？”晏川学着朝安的谈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派一点，不至于被人当成骗子。
“你们是...？”老翁一脸怀疑，戒备地拉着篮子后退了几步。“您别怕，我们是修仙之人，听说这附近闹鬼，特地前来察看情况的。”晏川生怕他跑了，语气放得更柔和。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村外本来有处乱坟岗，已经好几十年没人埋在那了，官府就打算征用那块地作驿站，但是....”老翁被旁边的商贩拉了一把，使了个眼色，无论晏川他们怎么问，老翁也不愿再说下去。
“既然如此，还是多谢您了。”见问不出来什么，两人只好作罢。晏川和雨轻尘在附近的酒馆凑合休息了一夜，转天便打算趁着上午日头高照的时候先去乱坟岗探探路。
“应该就是这里了。”知道晏川受不了日光，雨轻尘贴心地准备了一把竹伞。“这坟多的地方就是容易有鬼魂存在，毕竟是生前最后存在之处。”雨轻尘一边帮晏川撑伞，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不用撑了，你瞧。”晏川推了推雨轻尘，让他抬头看。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却突然阴云密布，两人感觉不对，连忙往外走，却在乱坟岗边上迷了路，无论怎么走都像立刻就要走出去了一般，但是头顶的乌云昭示着两人还困在其中。
“尊下，您稍站远些，我试试用法力打破这迷阵。”雨轻尘收起伞递给晏川，晏川点点头，道：“你注意安全呀。”雨轻尘手中出现一把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有氤氲的丝丝鬼气缠绕剑身，与其一起冲向乱坟岗边界。“砰——！”清脆的撞击声证实了他们的想法。“这空气屏障有点难破。”雨轻尘退后几步，念了个诀，想再次试一试。“我们还是找别的办法吧。”晏川拦了下来，问道：“这鬼魂设下迷阵是为了吸取活人灵气，还是不想让别人进来呢？”
雨轻尘道：“回尊下，我们一路上只是听说这里闹鬼，并未闹出人命，不然我们再往里面走走看？”
晏川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