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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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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到身边,顾清仍旧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陆燃瞥了眼桌上的东西,嗤笑道,“这种猪肉含量为零的劣质食物你也能吃得下去?”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顾清只觉得烦人,冷着脸根本不想理他。
可惜陆燃不是个会考虑人脸色的,不顾眼前人惨白的脸,步步紧逼,“家里空运过来几百块一片的火腿你吃不下去,非要到这穷乡僻壤来吃这种劣质火腿肠?”
顾清真不明白,空运过来的火腿不就是腊肉吗?一片老腊肉难道因为它价格昂贵就要承认它很好吃吗?
他不是没吃过火腿,但让他这种腊肉省出来的说还真不如他眼前的这个火腿肠好吃。
火腿是空运的又怎么样,他这个火腿肠出了这里还买不到呢。
看着闷不吭声的样子,陆燃的火一下被点燃了,“怎么?是觉得你妈的病治好了,所以有恃无恐了?”
顾清深呼吸一口气,“我没有。”
陆燃冷哼一声,“病好了,欠下的债呢?你消失了就能一笔勾销?”
顾清再次道,“我会还的。”
“还?你拿什么还?”陆燃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气极反笑。
“反正我会还。”顾清从没想过赖掉,只是这过程太漫长了,他只是想暂时逃离几个月。
说他胆小也好,自私也罢,可他真的不想再继续那样了。
只是没想到,陆燃竟然能这么快地找到他。
随后,顾清便坦然地跟着回了北市,只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当面和校长他们说一声,只留下了一封信,也很对不起这里的学生。
想到这里,顾清不由得迷茫了起来。
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好像自从遇见了陆燃,他的生活就一团糟。
也许物质上各方面有了很大的变化,可精神世界却面临崩塌。
司机开车到了成市,直接坐私人飞机回了北市。
挺讽刺的,来的时候,顾清兜兜转转用了快一天,走的时候,甚至不到两小时。
回了雾山,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顾清在这初夏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被找到的时候,顾清认命了,可真的回到了这里,那些不好的回忆纷沓而来,让他不得不害怕了起来。
陆燃一把将人拽进卧室,看到漂亮的脸蛋上不复冷淡,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别墅里的人是陆燃专门叫走的,只让他们饭点过来,目的就是不让人打扰。
……
整整三天,顾清像做了一场循环往复的噩梦。
梦里,他被一条毒蛇缠住,怎么也挣扎不开,甚至越挣扎,粘腻的触感越强烈。
陆燃在旁边处理公务,王乾这几天做的很好,只是有些东西只能他来决策,不得不亲自处理。
看见人醒了,陆燃走过来,正准备叫人起来吃饭。
可没想到,顾清像受了惊吓似的,缩成了一个小团,钻进了被子里。
陆燃叫了几声,没了耐心,一把将人从被子拽出来,摸到滚烫的额头,才发现没对。
医生过来的时候,陆燃很是心虚,“怎么样?”
“身体劳累,又惊吓过度,有点儿发烧,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就行了,只是不能再累和受惊吓了。”医生在陆家做了很多年,嘴巴很严,并没有八卦的心,只一板一眼地交代。
陆燃嗯了一声,“他下边儿有点儿肿怎么办?”
波澜不惊的医生总算有点惊讶了,“我再给你点儿消肿的药,抹上去两天就好了。”
陆燃接过所有的药,看着医生离开了,他才坐到床边,看着人身上的可怖痕迹。
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他失控了,彻彻底底地失控了。
这么多年,陆燃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失控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是很平常的事。
可他,不说别的,当年他爸意外出车祸,公司大大小小的财狼虎豹数不胜数,而他从学校紧急休学回来在这场争斗中掌权,也不过是有点累,可远远没到失控的程度。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让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变成了笑话,要是让那群老不死的知道了,估计又得重生腥风血浪。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失控很厌烦,只是难免有种无法探究原因的烦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陆燃便和人对视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也把人看向了床脚。
看到顾清眼里的害怕和恐惧,心里的烦躁更甚,他一伸手,床上的人连连往后退,差点摔到了床下。
两米宽的床给他睡出了一米不到的感觉,“躲什么?你发烧了,过来吃药。”
顾清眼里只有浓浓的不信任,他不敢回忆那三天,有时候,他甚至想,不如就这样没有知觉算了 ,可平静下来,又不甘心,现在这样,完全是他的错吗?
凭什么只有他在承担所有的后果?
可心中的恐惧无法消散,看到陆燃他就感到手脚冰凉,胃里翻腾不已,更别提他还想靠近自己,说的是发烧的药,万一是别的呢?他不会任人宰割的。
陆燃怒火一起,直接一把连人带被子给拖了过来,被子里的人瑟瑟发抖,他把人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一张脸红得不正常,潮红的脸上染得眼唇也是粉色的,白中透红的漂亮脸蛋更显出他的绝色。
要不是还在生病,陆燃真想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陆燃将药塞进人嘴里,还没喂水就见药被吐了出来,他手还被咬了一下。
食指上的牙印清晰可见,牙印中间是一层紫色,泛着血丝。
陆燃皱着眉,一把将人甩到床上,“烧死你算了!”
顾清浑身烫得难受,被扔到床上,只觉得头晕目眩,可还是不敢从被子里出来,仿佛被子就是他的保护壳一般。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顾先生是吗?”
顾清探出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他脑子发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本就烧得厉害,含糊道,“你是?”
“我是医生,您发烧了,需要吃药。”女人声音很温和。
顾清被这温和的声音诱哄着吃了药,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噩梦,他在梦里被送到了冰雪世界,他一个人跑得很快,可还是没有用,一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突然,扑通一声,他掉进了湖里,下半身湿漉漉的。
惊醒过来,竟真发现自己和梦里一样,下面凉幽幽的,细看,发现被子拱起来,他惊恐万分,抬脚使劲儿一踢。
陆燃被踢到了床下,左眼周围迅速青紫,一摸,“嘶——”
力度是真不小,“给你抹药呢,踢什么?”
一听到是药,顾清眼神更加惊恐了。
陆燃注意到他的神色,气极反笑,“消肿的药,你以为是什么?”
顾清仍旧保持高度警惕,丝毫不信。
没办法,陆燃只好停手,趁着凌晨三四点人熟睡的时候跟做贼似的偷偷抹药。
这样连着抹了好几天,总算是好了不少,顾清精神却仍旧萎靡,也没什么食欲,摆了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人愣是一点儿不吃。
陆燃看得窝火,要不是瞧着人脸色苍白,指不定得发一顿火。
如果说第一天得知顾清不想吃东西,陆燃只有怒火,那第五天,他就只有惊恐了。
管家还在继续,“这几天顾先生只喝了几次粥,其他的基本都没动过,另外,顾先生要求回学校,但是按照少爷的吩咐都回绝了。”
陆燃一时间无言,连忙从公司赶回了家。
回了家,陆燃径直走到了卧室门口。
里面的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发呆,脆弱的脖颈让人一掌就能折断。
“吃饭。”陆燃慢慢靠近,见人微微颤抖,才停下脚步,“饭吃完,就让你回学校。”
顾清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
知道他这是愿意了,便吩咐佣人把饭菜送上来。
看着顾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好像面前摆放的不是饭菜,而是什么毒药一样。
等人吃完饭,陆燃没开口,自然没人敢送他走。
顾清隔他至少五米远,平静地望着他,陆燃叹了口气,“把药带上,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来。”
顾清现在已经不期待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了,只希望能赶紧离开这里,让自己痛苦得快要疯掉的地方。
坐上车,顾清像在做梦一样,自从回到北市,一切事情都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如果说之前的陆燃披着羊皮,现在则是彻底露出了锋利爪牙的狼,一不留神就能将自己撕成碎片。
他也是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无法和陆燃抗衡,甚至这一次精心策划的逃离也不过轻而易举就被识破了。
回了宿舍,舍友们都不在,现在正是实习阶段。
顾清放下东西,也不知道回来干什么,坐在椅子上发呆。
窗外的景色从明绿清亮到黑暗幽深,手机铃声也急促地响起,顾清看了眼时间,竟然十点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从一点到现在竟然一点儿也不饿。
陆燃的电话没被接通,于是一天天短信发了过来,顾清没有点开看,只是麻木地下了楼,准备坐车回雾山。
下了宿舍楼,顾清看见了大树下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他简直毛骨悚然,悲哀地想,现在学校也不是他的净土了。
这世上的任何一处地方,陆燃好像都能随意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