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摇摇欲坠 ...
-
普通家庭的摇摇欲坠来得迅猛又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月底，顾清本想国庆长假留校继续构思国印复赛的作品。
哪成想，国庆假期还没到，家里给他打来了电话。
挂断电话，顾清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害怕，只拿了手机和钱，急匆匆和导员请了假便立马前往高铁站。
坐在动车上，顾清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旁边坐着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随后，幼小的掌心打开，是一颗彩色包装的糖果，“哥哥，请你吃糖！”
顾清愣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妈妈都以为他要拒绝想好了怎么安慰女儿时，他才回过神，接过那一点富有色彩的好意，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道了谢。
他下车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小女孩嘀咕道，“妈妈，那个漂亮哥哥好像马上就要哭了一样……”
顾清疲惫又无力，他其实连哭都忘了怎么哭。
出了成市高铁站，他打车直奔市医院。
医院里，母亲躺在病床上，父亲呆愣愣地坐在旁边的硬板凳上。
一见到他，两人瞬间又哭又笑，一脸的悲伤却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像是未开放的花苞被人强硬打开一样难看。
“爸，妈……”顾清强装镇定。
张翠琴一脸的心疼，责怪丈夫道，“看你干的好事儿，说了让你给孩子说咱两走亲戚去了，这倒好……”
顾涛海灰扑扑的脸上满是局促，“我说了的……”
顾清这下仿佛终于知道脸上怎么做出表情似的，轻笑道，“妈，你别怪爸，他不会撒谎。”
何止是他爸，他妈也不会撒谎。
电话里他爸支支吾吾地让他国庆放假不要回家，说是他们要去外省走亲戚。
按他爸妈那节俭了一辈子的性子，再加上他爸妈绝不可能会主动让自己不要回去的反常举动。
顾清三言两语便从他爸嘴里套出了实话。
他妈生病了。
而且这病还不小。
以至于夫妻两想瞒着他，最好是瞒到治好了为止。
顾清心情复杂，可这会儿也顾不上他自己的情绪了。
这时医生过来了。
“家属呢？过来一趟吧，检查报告出来了。”
顾涛海仿佛小学生走神被点名似的，整个人直接一哆嗦。
顾清不忍心，他知道，父母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出过，此时在市医院，更是跟没了主心骨一样。
“爸，你在这里照顾妈，我去一趟。”
顾涛海松了一口气，“诶，好好好。”
进了医生办公室，年纪不算大的大夫严肃道，“那是你妈妈吧？”
顾清点了点头，“请问我妈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不太乐观，拖太久了，现在的人都这样，要痛到没法正常生活了才愿意送到医院里来，你妈今天是痛晕了才被送过来的，一来先做了全面的检查，初步怀疑是乳腺癌，现在马上要进一步做穿刺确认结果。”
医生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把顾清砸得晕头转向。
他的脸色越发惨白了，神情恍惚地从办公室走到了病房门外。
“老顾，要是我这病严重，咱就不治了，现在儿子还在上大学，咱不能给孩子拖累了，让他上学都担惊受怕的……”
这几句话立马让顾清回过神来了。
是啊，他现在不知不觉已经成了父母心中的文化人、顶梁柱，他怎么能怕呢？
不管是什么病，他一定要让他妈好起来。
现在要做的是稳定父母的情绪，让他们不要害怕，不要逃避治疗。
顾清缓缓进了病房，“爸，妈，你们放心，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得在医院多耽搁一段时间，至于钱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上学的时候攒了不少的钱，够用的。”
果然，顾父顾母劳累了一辈子的庄稼人，一听到不是大问题立马就喜笑颜开了。
顾清看着心酸又难受，父母是这样的信任自己，而他呢，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借钱。
他打起精神给父母交代道，“我出去吃点东西，等会儿护士会过来通知带妈再去做个检查。”
处于兴奋中的老两口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顾清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走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
他对着手机通话记录好一阵发呆。
早几年因为他上大学，父母已经向村里人借了一圈钱，现在都还没还干净，他自然不可能再让父母去借了。
他看着方媛的联系方式犹豫不决，其实之前因为他爸不小心把腿摔了的事儿他已经借过一笔钱了，甚至那笔钱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最近才刚还清。
剩下的朋友、同学，他竟真不知道该向谁开口了。
他把手机装进兜里，却突然摸到了一张硬硬的卡纸。
他疑惑地拿出来，原来是陆燃的名片。
名片是烫金色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姓名、电话，连职务都没写，足以证明他这个人本身的地位。
想到自己之前那毫不犹豫拒绝的模样，顾清自嘲地笑了笑。
但他终究还是按照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通后，电话那边竟然真是陆燃本人的声音。
“哪位？”
“陆总，我是顾清。”仿佛怕他不记得自己似的，连忙补充道，“就是之前还您外套的那个。”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我记得。”
陆燃没有问他打电话来什么事，顾清深呼吸了好几口，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是这样的陆总，请问您之前说的想签约我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陆燃饶有兴趣地看向窗外的景色，眼里是一贯的自信。
顾清总算松了口气，“请问签约之后有签约费吗？我后面每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呢？除了工资之外还有什么途径可以获取更高的报酬呢？”
这一连串的问确实有些不礼貌，甚至很是市侩，但顾清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燃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陆燃的语气极其温柔，仿佛照顾小辈似的带着一股亲昵。
顾清不打算骗人，“我家里人生病了，现在急需用钱做手术。”
陆燃明白了。
但他要签约顾清做艺人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有其他途径可以和顾清建立联系，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似哥哥一般，深切关心道，“是很严重的病吧？不然你一个脸皮这么薄的小孩儿可不好意思来找我，不过说实话，你家里人现在要做手术肯定是急需用钱的，签约做艺人是要看命的，很可能你签约就爆红，一个广告的报酬都能过百万，但也可能你签约之后无人无津，每个月最多有保底的两三千块钱……”
顾清听后有些乏力，是啊，他也知道娱乐圈的残酷，不是努力就能有回报的。
“不过，我看你很是有潜力，这样吧，我个人先借你部分钱，签约的事先不急，你考虑好了再做决定。”陆燃向来对感兴趣的人很有耐心。
峰回路转，顾清恢复了些力气，瞬间将手机抓得紧紧的，指尖因用力而略微发白，“谢谢您！我可以向您借十万元吗？我一定尽快还给您。”
陆燃挑了挑眉，他一件衣服都不止十万，于是十分善解人意道，“十万恐怕不太够吧，你看借二十万怎么样？”
顾清心里一片触动，他何尝不知道十万元不够，但他不好意思多借，只想着后面边做兼职边打算。
可陆燃现在这样以商量的语气想多借钱给他，完全让顾清感激不已。
陆燃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印象，他是这样的好心肠，还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自己这仅剩不多的自尊心。
“谢谢陆总！”顾清松了口气，他总算暂时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情了。
陆燃看见的顾清是那样高傲清冷，现在感觉到的他是那样脆弱，很是不忍心，不由得多安慰了几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不管是什么事，总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您。”
挂了电话，顾清立刻收到了陆燃发来的短信。
[银行卡号发过来。]
收到二十万元到账的信息时，顾清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了。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到饭点了，顾清便特意去外面饭店打包了一些饭菜，算是给自己圆个谎。
穿刺已经做了，医生确诊乳腺癌，顾清有种铡刀终于落下的平静。
确诊之后，顾清拜托医生那边暂时不要告诉父母关于确诊乳腺癌的事，只当作是治疗乳腺结节的。
父母也不懂，更是信任自己，信任医生，竟真的就这样被糊弄住了。
钱一到，后续的手术便开展得很快。
手术结束，还要留院观察并开展后续的治疗。
顾清从九月底一直把国庆假期都度过了。
由于父母都不知道真实病情，他妈手术后恢复得很不错，连医生都觉得很是惊讶。
他妈的病情也算是比较稳定，医生那边也说现在好好治疗观察，只要后面不复发，康复之后和正常人的寿命一样不受影响。
他爸甚至不担心到中途还回家干了几天农活。
后面实在没办法，他爸妈一个劲儿地催他回学校上学，正好他想着早点赚钱还债，便顺势返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摇摇欲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