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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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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君珩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为什么会被打?谁打你?”
许离眼睛晃了几下,像在努力回忆什么,最后嘴巴翕合,又不说话了,只是垂着个头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瞧见他这样子,蒋君珩心里头又生股酸酸麻麻的情绪,很不是滋味,但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只好安慰道:“不会的,有我在,不会有人打你的。”
等到车子安安稳稳地停在平康专属车位上时,许离已经睡过去好一会了。
下车后,蒋君珩没有着急去叫醒许离,而是靠在车旁从烟盒里抖出根烟。烟身才露半截,他已经用嘴叼出,点烟时惯性轻眯起眼眸,定制的纯金火机擦出幽蓝火焰,跃进墨色双瞳,火灭之时,一口烟云徐徐缭绕,笼上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夜晚凉风拂过,未经固定的发丝随风飘扬凌乱,平素里杀伐果断、坚不可摧的模样,在此刻也爬上了几分憔悴和无力。
掌权者当久了,总是会让人忘记蒋君珩满打满算也还只是未满二十八的年纪。
他回忆起自己那枯燥又残酷的童年生活,从小被灌输的精英思想,少年发病时差点被沦为弃子的笑话,学业、能力样样都要做到出类拔萃的要求,到大三进入盛新实习,得到蒋复中的认可,至此盛新发展的接力棒被正式传入他的手中,他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太久太久。
盛新继承人的光环太大,他是蒋复中吹嘘的资本,他是底下无数个盛氏家族的荫庇树,他所做的任何一个决议,踏出的每一步都需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推演计算,以确保能够给公司,给盛氏带来利益最大化。
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同等的付出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这种无用功在他看来是极其愚蠢的。
但他却不可否认,许离在他这里是特殊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特殊,或许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占有欲,又或许是天生具有的好胜心不允许让他在许离这栽跟头。所以他愿意花时间去挽留许离,即便是遭到一次比一次更无情的拒绝。许离离开他这件事,必须是由他来提出,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许离从他身边带走,就算是许离本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可占有欲、好胜心的背后又是什么,究竟是真的不能接受自己成为被抛弃的那个,还是无法容忍许离彻底从自己的世界剥离。
许离又到底想要什么呢?钱,他不缺,关心,他也能学,可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回来?
难道他不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协议丈夫好吗?难道他不比新闻上那些动辄杀妻泄愤的畜牲要好么?
这些问题如同一团乱麻在他脑海里不停交织,他理不清头绪,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抽丝剥茧。
愁绪万千,手中白烟燃尽,蒋君珩掐灭猩火反手扔进垃圾箱。
确保烟味散尽之后,他才举步迈向副驾驶。
醉酒的人睡得沉,许离被蒋君珩抱进医院大厅时都不曾动过一分,推车前来的护士和医师都被蒋君珩的手势打断,低声道:“我带他上七楼就行。”
平康是蒋家的产业,也是国内最顶尖的私人医院,拥有最上乘的医资和设备。除了按照蒋君珩指示的,每年会有两次免费开放坐诊外,这里基本上只接收权贵,而这七楼,就是仅供蒋家人使用的豪华病房。
护士十分自觉地走在他俩前头,提前替老板按下电梯,待人进去后,按下数字七便退了出来。
电梯很快到达,蒋君珩早已有了想法,出了电梯后直接右转朝着尽头的房间走去。
那是他之前发病时住过的房间。
等在上面的陪护人员先他一步开好房门,而后又贴心地合上。
蒋君珩穿过外面宽阔的会客厅,进到里间病房。他把许离放在腿上抱着,给他脱完鞋后又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后心。眺望着窗外远处繁华的夜景,内心的焦躁竟在此刻得到最大的安抚。
他想起自己被人当做疯子拘束在这张床上,动弹不得时,所谓的父亲只是站在床尾冷漠又失望地睨视自己,母亲就像父亲的附庸,父亲如何做,她便也不得违抗命令。那时他便看清了自己是生活在怎样的家庭里,尽管他本身就对亲情不抱任何的一丝期待,但蒋复中的那句“我不需要一个疯子来当我的儿子”,还是像一把利箭,深深刺进他心底。
他收回目光,视线转到怀里的许离,搂着肩膀的手往上一滑,指腹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眸子里依旧是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少顷,他把许离在床上放好,重新调了房内的温度,给他盖好被子后便撤了出去。
门外一直有人在候着,蒋君珩对其中一个面熟的助手吩咐道:“他三小时前胃出血,应该是过量酗酒引起的,等他醒后让林主任给他安排个全身体检,体检后给他备点清淡的早餐,”他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说道:“算了,早餐不用你们准备,检查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发我邮箱就行。”
“好的。”助手边听边在平板上飞速地记下要点。
蒋君珩回到别墅已经又是一个小时后了,虽然何叔早就到后院的佣人房睡下,但他还是没什么道德地用家庭座机给何叔打了个电话。
座机就安装在何叔的床头柜上,响了没几秒钟,他就应激地接了起来。
“何叔,你明天起早点拿冰箱里的帝皇蟹熬碗蟹粥,切点水果,再蒸个鸡蛋羹,七点让家里保镖送你过去平康,你打包好带过去给许离。”
何叔被搅了睡眠,听着这个难得会关心人的少爷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确认对方是真的后,他好心提醒:“许先生不吃螃蟹。”
果然,蒋君珩质疑的声音立马传来:“怎么可能,他平常不就爱捣鼓这个吗?”
何叔心直口快,更像是故意呛人一般说道:“都是你吃的。”
“……,”何叔这么一说,蒋君珩认真回想了下,平时桌上的螃蟹都进了谁的肚子,貌似许离还真不怎么吃。
“那他爱吃什么?”
“不知道,平常他都是做你爱吃的。”
蒋君珩单手叉着腰,眯起眼眸,他听出来何叔语气中一丝谴责的意味。
“可能爱吃玉米瘦肉粥吧。”何叔也是猜的,他只是偶尔见过许离吃这个。
“……,”蒋君珩闭了闭眼,吐了口气,生气又无奈:“何叔你下次说话说快点。”
何叔暗自腹诽,你自己跟人家吃喝四年却不了解人家爱吃什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
“嗯嗯,好的,少爷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我老了精神头不好,要按时睡觉。”
“没了,你睡吧。”蒋君珩揉了揉眉心,被这么一通电话搞得憋屈,何叔这话里话外都像在控诉自己是一个多么不合格的丈夫。
哦不,前夫。
*
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医院并且还被糊里糊涂地安排了一通检查的许离,此刻正被许久不见的何叔摁在病床上,看着他拉起小桌子,然后打开家里带来的保温盒,一一把准备好的早餐摆放在他面前。
“请用餐,许先生。”何叔的语气、动作依旧很周到。
突然又被伺候的许离有些局促,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后颈,嗫嚅道:“何叔,其实我没啥事,要不我回家再吃吧?”
“回家吃跟在这里吃是一样的,”何叔马上接话:“还是说这些都不符合许先生的胃口?要不您现在说一下想吃的,我让医院后厨重新给您做一份。”
“没有没有,”许离连忙摆手拒绝,他绝对不会再想麻烦别人,“不是这个意思,都挺好的,不用重新做。”
“那就请用餐吧,抽完血后要补充能量的。”
见何叔坚持,许离也不好再推脱:“好的,谢谢。”
“不客气,这些都是少爷让我准备的。”
刚勺了口粥吞下去的许离,突然一噎,随后当做没听到一般,头埋得更低,加速解决起这顿颇有负担的早餐。
“慢点吃许先生,您今天没有工作,不必着急。”
“你怎么——,”许离说到一半,又卡了回去,“没事没事。”
吃过早餐后,许离又被何叔请进后座,亲自由蒋家的保镖送回小区。
从医院到许离小区,由于市区的堵车,总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车上是一片静默,许离本身就不擅长聊天,加上他和蒋家早就没了关系,属实也是不知道该跟何叔聊些什么,干脆就闭上眼睛假寐了。
等车子到了地方,许离就自动醒了过来,跟何叔道谢过后利落下车,刚准备关上车门,就听见何叔来了一句:“原来少爷每天来的就是这里啊。”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