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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往事 ...

  •   直到世子爷人都走了,钟离瑶脑子里还在发懵。
      她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先前一直苦恼,为此给自己折腾出一身伤,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一门更好的亲事?

      “小姐……”
      “啊?”

      她一直在发呆,冷不丁的听到含烟的声音,这才发现两个人已经又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脸上被世子爷那些情话惹出来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钟离瑶不自在轻咳一声,“怎么了?”

      她故作平静,嘴角却压不住笑意。
      做了世子妃,日后便是王妃,虽然不一定有第一世家的夫人有实权,但面上够威风呀!

      “小姐,您就别藏着了。”含烟挤眉弄眼的追问,“快说一说您跟世子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刚才。”钟离瑶眼神诚挚,怕她们不信,又一字一句的说,“真的,我也很惊讶。”

      绮玉倒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冷静分析道:“世子爷刚出生时就被册封为世子,虽有弟兄,但他毕竟是先王妃唯一的孩子,又是朔亲王的长子,王爷爱极了先王妃,想来也该是爱屋及乌的,不然也不会放任世子这么多年任性的在外玩乐了,只是他们这父子俩……”

      她碍于身份,不敢将话说的太过,点到即止,面上显露犹豫和忧心,不知该不该劝阻。

      钟离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自然明白她的未尽之意,理智道:“他说他会处理好,此事先不要声张,等他解决了再说也不迟。”

      朔亲王家的父子关系,非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矛盾,间隔人命,说上句彼此血仇也不为过。

      事关王室秘辛,具体缘由她也不清楚,只是听到的传闻里说,当年朔亲王奉命捉拿叛贼,独留京中的朔王妃突然病逝,而世子爷却拦着不让下葬,火烧楼阁,焚毁了王妃的尸身。

      大火漫天,燃烧一夜,毁去了她存在的痕迹。
      等朔亲王赶回京,为时晚矣,怒极之下竟欲弑子,血脉至亲刀剑相向,圣上亲临才得以阻止。

      有人说是世子弑母毁尸灭迹,也有人说是朔亲王强掳民女,世子为母报仇,这才不留念想。
      众说纷纭,王妃真正的死因,外人不得而知。

      两相作比,她更愿意相信后者,非是多相信齐景垣,而是事实是,王妃薨逝不足一载,朔亲王便迎娶了新妃入府,甚至连孩子都好几岁了。
      情深,不也不耽误他在养着外室和私生子?

      所以钟离瑶相信真心的存在,但从不屑于虚妄的情爱。

      齐景垣许诺她一人心,她不能说毫不动容。
      但,她不信他真能违抗人的本性,言出必践。

      这些思绪稍纵即逝,身边的丫鬟未曾察觉,只有绮玉多问了一句:“老夫人也不说吗?”

      钟离瑶纠结一瞬,思索利弊后,还是坚持道:“等确定下来我亲口告诉她,免得不成,再让她为我担心。”

      世子爷这些年不怎么回来长安,不入朝堂,自在洒脱,或许不在乎门第,但其他人不行。

      她虽身在乐陵侯府,但钟离氏没落,除非她那个便宜爹诈尸回来,否则始终是低人一头。

      她的身份并不能为齐景垣带来助益,结交乐陵成氏就更不用不着了,两家本来就是姻亲。
      娶她,原是不划算的。

      口头之约,钟离瑶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只是瞧着世子爷那架势,也不像一时冲动。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此事想不通,越想越头痛,正好有丫鬟们送来了熬好的汤药和流食,她索性也不想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蛮蛮要学的东西太多,幼时体魄没有那么康健,常常需要服用补药,偶尔娘亲失控责罚重了也少不了要服药。
      于她而言,药与家常便饭无异。

      她照旧跟喝水一样,一口闷,眼睛也没眨一下。
      只是不知怎的,放下药碗的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上次吃药时,成弗居溢满心疼的那句话。

      “不苦吗?”

      钟离瑶抿抿唇,品了品后味,是挺苦的。

      可她嘴里本来也不甜,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已经,不需要蜜饯来解苦了。

      “绮玉。”
      思绪回笼,钟离瑶不想沉浸过去,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侧头吩咐:“有劳你帮我拿本书过来。”

      对方一边接过她手中用过的巾帕一边问:“小姐想要看什么?”

      钟离瑶其实没什么想看的,只是此刻太无趣,便道:“随便哪一本都行,打发打发时间。”

      看书这个爱好,她以前并没有,而是来到乐陵侯府之后,被成弗居半逼半压着一点一点给她培养出来的。
      她起初不喜,又不敢拒绝,后来真去看的时候也能用心看进去,只是平常他不要求,她就不会主动看书。

      成弗居大抵也是看出来了,每次检查她的课业都要逐字逐句,半点不允许背错,那段时间着实是难熬。
      每每想起,钟离瑶都有点幽怨。

      那头绮玉的动作很快,回来的时候还拿一把油纸伞,为她半遮着头顶的太阳,避免光线刺目。
      含烟则弯下腰趴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拿来的书。

      是一本江南游记,讲解着水乡的见闻和习俗。

      洛州也属于南方,但蛮蛮自幼受困,能去的地方有限,很多风景,她都是不曾见过的。
      但,她曾听一人讲过。

      此刻身旁也有一人在讲,与那人不同,她是照着书本读的,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大笑,眉露惊奇和幻想,性子实在是跳脱,却不吵闹。
      因为她很能带动人的情绪,嘴里总能蹦出来各种笑话逗她开心,绮玉偶尔会补充两句。

      两个小丫头,绞尽脑汁的为她驱散眉目间的阴霾。
      终究,不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了。

      钟离瑶索性暂且抛弃那些烦闷之事,沉浸在她们的欢笑之中,天马行空的想象着那些未去过的地方、没吃到的美食、没玩过的东西。

      旭日微风,春光烂漫,是个好时节。

      可沐浴在同一片日光下,流霞榭之外的氛围却不平和。
      且说这厢侯夫人刚出了院子拐入小道,就听后头就有人喘着粗气叫唤,“夫人!夫人!”

      侯夫人顿步,略一侧首讥讽道:“侯爷要不这么唤,妾身倒还真忘了,原来我还有个夫君。”

      来人约摸三四十岁,宽肩厚胸,身着甲胄,灰头土脸的,可不正是消失多日的乐陵侯?

      “夫人啊。”他一拍大腿,立马追上来解释,“这不是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当面跟你告别嘛,你看这灾情刚一控制住,为夫不就立马上书赶回来了?我赶了几日的路,刚从宫里出来就跑回家寻你,连口水都没能喝上!”

      “你还喝水呢?”侯夫人面上厉色丝毫不减,气势反而更盛,“上老下小个个卧倒,你这大英雄,现在上赶着献殷勤有什么用?”

      这话怼的大老爷们无法辩解,此也是事实。
      “我……”他顺了口气,加快语速道,“我收到的消息说母亲并无大碍,可夭夭又受伤了,她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没有啊?”

      侯夫人扯了扯唇,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哼笑一声,“放心,还用不着你给她收尸。”

      乐陵侯一听,脸色刷的变了,赶忙追上。
      “夫人你别吓我,这可是谨哥唯一女儿,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谨哥,大名钟离修谨,正是昭勇将军的名讳。
      也就是,陪他出生入死的义兄。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侯夫人眸光微变,接着是更猛烈的攻击:“下去给他交代呗。”
      她的神色谈不上喜或厌,只是情绪明显更差了。

      “我……”乐陵侯叫苦不迭,自认理亏,飞快认错,“我有错,这段时间家里的事辛苦夫人了,晚上回了房为夫但凭夫人处置,绝无怨言,但人命关天的事可开不得玩笑!”

      侯夫人再次顿步,身后的人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她的后背,她却纹丝不动,“谁跟你开玩笑?”
      她转过身来,眼神极尽凉薄,勾唇冷笑:“自己的儿子都不会养,竟还敢去替别人养女儿?”

      乐陵侯一噎,接不上话来。

      侯夫人却瞥了一眼他的身后,阴阳怪气的嘲讽:“正好,你儿子来了,去盘问他罢。”

      乐陵侯闭了闭眼,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不愿让儿子看到父母夫妻不睦,强撑着笑脸转过身来,挤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弗居啊,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了?”

      他定睛一看,昔日清冷出尘、眼里容不得污垢的儿子,此刻胡子邋遢,袍尾染了一层灰尘,似已经许久未洗漱收拾,人也瘦了一圈。

      结合妻子的遮遮掩掩,他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测,脸色白了一个度,“是不是夭夭已经……”

      “她无事。”

      成弗居淡淡的打断父亲的话,寻常他不会如此无礼,但他不想听到有关于她不好的词汇。
      哪怕,只是一种猜测。

      对于父亲的归来他并没表现出丝毫的欣喜,如寻常般面无表情,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
      “父亲。”

      乐陵侯的心思全在钟离瑶的安危上,得到确切的消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抹了把脑门的汗,后怕袭来开始破口大骂:“这帮传信的兔崽子,可吓死老子了!”

      成弗居眉峰微皱,替对方解释道:“虽保全性命,但气血亏空,今日方苏醒,日后难育子嗣。父亲,夭夭伤的很重,受尽了委屈。”

      他着重提醒后一句,乐陵侯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了,“你说什么?”
      “就是说——”侯夫人在旁阴阳怪气的补充,“你那好谨哥这一脉,就要彻底断绝了。”

      大湘勉强算得上富庶,商业发达,但也因此遭敌国觊觎,并不十分太平,边疆常有战乱。
      钟离氏世代为将,钟离修谨没有姊妹,父兄皆战死沙场,最终他竟也没能逃过这一结局。

      侯夫人最懂这一点,她亦是武将之后,全族上下如今只余一个幼弟,憎恶的情绪中难免掺了些许复杂,她左右打量着面前的两个至亲之人,言语宛若利刃一般朝他们射去。

      “瞧瞧我们家这大英雄、大忙人,怕是哪天我死了,让你们来给我收尸都得先侯着!”

      “够了!”乐陵侯像是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我有罪我认,可那些事同弗居没有关系,他那时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他眼眶通红,咬牙吸了口气,仿佛肺腑都在痛。
      “他也是你的孩子。”

      侯夫人眸中同样有泪光,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她收回憎恶的眼神,瞥向旁边始终面无表情的儿子,这个孩子,不像他们任何人。

      “他无罪,但你有罪。”她重新将目光落在相濡以沫的夫君身上,声音褪去尖利只剩痛苦,“两个女儿,一个你都护不住,我就不该……”

      不该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但她终是转身离开,将父子二人远远丢在身后。

      乐陵侯没有去追她,勉力克制着自己的悲痛,想要跟身边的孩子解释:“弗居,你不要怪你母亲,她那些话不是出自真心的,她就是……”

      “我知道。”
      成弗居没有让父亲说下去,他神态平静,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是凝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像是一个站在故事外的人。

      “长姐的夭亡,始终是扎根在母亲心底的一根刺。”

      十多年了,没有一天可以忘记,可以放下。
      而此次夭夭遇害,彻底唤醒了那段掩藏的过往。

      她的怨恨无处发泄,只有在他们身上能够短暂的泄愤,说来不过伤人伤己,自虐罢了。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
      她要泄愤,他从来不会争辩,即使他最无辜。

      “往昔之事,孩儿没资格加以评判,但今朝之事,夭夭需要一个公道。母亲此刻也需要冷静,若父亲无旁的要事,还请移步书房罢。”

      乐陵侯点了点头,“走吧。”

      他率先离开,没看见身后的成弗居的忽然回头,似是发觉什么人闯入,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但他最终没有停留,跟随父亲的脚步去往书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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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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