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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番外 ...

  •   -番外背景为暧昧期-

      砚海集团总部顶层,这间象征着权力巅峰的总裁办公室,像一座被精心供奉的现代神殿,悬浮于海城喧嚣的尘世之上。

      巨大的落地窗此刻被纯白色的百叶窗严丝合缝地遮蔽着,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鲜活却无序的生命力。

      正午时分,本该是阳光最为暴烈、最具穿透力的时刻,却在这里被彻底驯服、规整,过滤成一道道平行排列的、冰冷而锐利的光栅,如同审判席前的栏杆,斜斜地切入室内巨大到近乎空旷的空间。

      每一道光栅都边缘清晰,像用最精密的刀片裁切而成,将昂贵的大理石地板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光线在跳跃,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凝固的、标本般的质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混合气息——顶级雪松香氛那冷冽而疏离的木质调如同主旋律,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间或萦绕着来自那张巨大紫檀木办公桌沉稳、厚重而昂贵的古老木香。

      恒定在二十二摄氏度的冷气从隐藏的出风口无声地倾泻而出,如同无形的冰泉,在室内缓缓流淌,将窗外海城盛夏那蒸腾的、带着咸湿海风与柏油路面焦糊气息的暑气,彻底隔绝在外,营造出一个绝对受控的、恒定的、与季节无关的微气候。

      陆承砚就坐在这片空旷与冰冷的中心,那张宽大得近乎夸张的办公桌之后。

      他身着深灰色高定西装,剪裁完美得像第二层皮肤,将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包裹得利落而矜贵。

      袖口被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中段,露出腕间那块线条冷硬、泛着铂金特有冷光的腕表,表盘下的机芯精密运转,记录着分秒必争的全球资本节奏。他正对着眼前巨大的曲面屏幕,进行一场跨越多半个地球的视频会议。

      屏幕被清晰地分割成数个小块,映出纽约、伦敦、东京分部高管们或严肃、或疲惫、或专注的面孔,背景是他们各自所在的、同样奢华却风格迥异的办公室。

      陆承砚流利而冰冷的英语在空气中平稳地铺陈开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输出数据,音调几乎没有起伏,每一个单词的吐露都清晰准确,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他所做的每一个决策,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如同看不见的巨手,精准地拨动着全球资本市场那敏感而复杂的神经。

      偶尔,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会在光滑冰凉的紫檀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点,发出极其细微、却又在这片死寂中清晰可辨的“哒、哒”声,成了这片被绝对控制的空间里,唯一带着些许生命痕迹的、冷硬的节奏。

      助理林薇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推开门,又迅速而轻巧地合上,几乎没有扰动办公室内凝滞的空气。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深色职业套装,脚步轻盈得像猫,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需要紧急签批的文件,精准地放在陆承砚手边触手可及、又不会干扰他视线的位置。

      放置文件的瞬间,她训练有素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飞快扫过办公室的角落——那里,一株巨大的、叶片肥厚油绿的室内天堂鸟投下了一片浓重的、近乎实体的阴影。

      就在那片阴影的边缘,简妄穿着那身与他气质尚且有些格格不入的、挺括的黑色西装,像一尊被遗忘在那里的、沉默的雕塑,安静地靠墙站着。他微垂着头,浓密的黑发柔软地搭在额前,双手标准地交叠置于身前,是无可挑剔的、职业司机的待命姿态。

      只有像林薇这样经过专业训练、且观察力极其敏锐的人,才能在这样距离下,捕捉到那异常细微的破绽——他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的那两小片扇形的阴影,正在随着呼吸,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颤动着。

      而他胸腔的起伏悠长而平稳,带着一种陷入深度睡眠后特有的、不自觉的松弛。他睡着了。在这座冰冷神殿的角落里,在陆承砚强大气场的无形笼罩下,他竟然站着睡着了。

      林薇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那波动细微得如同蜻蜓点水,瞬间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专业状态。她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疑惑或是怜悯的情绪,完成动作后,便如同她进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将那片空间的寂静重新缝合。

      冗长而枯燥的会议仍在继续,数字、报表、战略、风险……

      这些构成全球资本游戏的冰冷符号,在曲面屏幕上不断滚动、碰撞。当陆承砚终于用一句毫无温度、斩钉截铁的“就这样”(That's it.)作为结束语,切断了所有视频信号时,巨大的曲面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骤然闭合,办公室随之陷入了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绝对的寂静之中,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系统那几乎不存在的气流声。

      时间,已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过了下午两点。

      高强度、高密度的信息处理和精神压制,连同昨夜因处理北美突发危机而导致的彻夜未眠,如同两股冰冷的、粘稠的潮水,在此刻失去了外部刺激的屏障后,无声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开始侵蚀陆承砚那素来以钢铁意志著称的神经。

      他疲惫地向后,靠向宽大柔软的真皮椅背,昂贵的皮革发出细微的、受压的呻吟。他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根部,眉宇间凝聚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如同磐石般沉重的倦意。

      他闭上眼,浓密而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希望能在这短暂的、会议间隔的寂静中,汲取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喘息。

      然而,预想中的宁静非但没有降临,一种无形的、却异常清晰尖锐的焦躁感,反而如同无数细密而粗糙的砂纸,开始在他过度使用后紧绷的神经末梢上反复摩擦、刮搔。

      寂静的空气里,那原本象征着秩序与品位的雪松冷香和紫檀木气息,此刻变得格外浓重,甚至带上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的甜腻感,沉沉地压在胸口。心口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不疼,却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空落、烦闷和心悸。

      昨夜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所带来的深层疲惫和轻微的眩晕感,此刻也如同跗骨之蛆般,从骨髓深处悄然泛起,加重了这种失重般的不适。

      他烦躁地猛地睁开眼,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蛛网般密布的血丝,使得那双平日里如同寒潭的眼眸,此刻更像两口即将干涸的、泛着危险红光的深井。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控,下意识地、几乎是徒劳地扫过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光洁的地板,冰冷的墙壁,沉默的家具,茂盛却毫无生气的绿植……

      最终,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引,他的目光穿透了房间内明暗交错的光影,牢牢地、死死地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沉默身影上。

      简妄依旧保持着那个靠墙站立的姿势,头微微歪向一侧,倚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睡得很沉,沉得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午后的阳光顽强地透过百叶窗那极其细微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几道明暗交错、界限分明的光带。

      其中一道光,如同舞台上的追光,恰好精准地落在他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骨,以及微微敞开的、一丝不苟系着温莎结的衬衫领口上。

      那道光,冷白而耀眼,清晰地勾勒出他喉结流畅而年轻的弧线,以及那一小片暴露在空气中的、细腻的脖颈皮肤。

      在那冷光的映照下,那片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象牙白光泽,仿佛上好的暖玉,能看到其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随着平稳悠长的呼吸,那阴影的边缘在极其轻微地、如同蝶翼颤翅般颤动着。

      周身那股惯常的、如同始终绷紧的弓弦般的警惕、倔强和疏离,在沉睡中竟奇异地、彻底地消散了,只留下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温顺的、甚至带着一丝易碎感的沉静。那是一种全然放松的、交付了所有防御的姿态。

      陆承砚的目光,如同被最坚韧的丝线缠住,又像是被高温焊死,胶着在那片被冰冷光线勾勒出的、泛着象牙白微光的脖颈皮肤上。

      一股极其陌生、却又汹涌澎湃得近乎野蛮的渴望,毫无预兆地从他心底最深处、从那被层层冰封的疲惫与焦躁之下,猛烈地翻腾而起!

      那感觉,强烈得如同在无尽干渴的沙漠中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突然看见了前方一泓清澈见底的甘泉;又像是寒夜里即将冻僵的人,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望见了远处跳跃着的、散发着灼灼热力的篝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救赎与温暖的追逐,压倒了一切理智的权衡与身份的枷锁。

      而更奇异的是,那股熟悉的、干净的、混合着最廉价的黄色皂角清苦气味和简妄自身那年轻而干净的体味的独特气息,仿佛真的穿透了这数米之遥的空间距离,丝丝缕缕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钻入了他因疲惫和焦躁而异常敏锐的鼻腔。

      这股微弱的气息,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瞬间就冲淡、甚至驱散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粘稠的雪松与紫檀的冷香!

      奇迹般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啃噬着他神经的焦躁感,开始一点点地平复、消退。

      心口那空落落的、令人烦闷的攥紧感,似乎也被这无声的、专注的凝视,以及空气中隐约浮动的、那令人心安的气息悄然填满、抚平。

      昨夜透支生命般工作所积累的深沉疲惫,此刻如同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归巢的倦鸟,沉沉地、温和地压向他的眼皮。

      陆承砚的身体,先于他任何清醒的、权衡利弊的意识,做出了最直接、最原始的反应。

      他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道,推开了身下那张沉重无比的真皮座椅。座椅的滑轮与光滑的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短暂的闷响,旋即又湮灭在寂静中。

      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冰冷的光栅中投下了一道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如同山峦倾覆般的影子。

      昂贵的定制皮鞋鞋底采用了最柔软的材质,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大型猫科动物捕猎前的潜行。

      他像一头终于锁定了唯一能缓解其焦渴的猎物的黑豹,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办公室,一步步,稳定而精准地,逼近角落里那片安静的、承载着他此刻全部渴望的阴影。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步,两步……简妄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阳光与草木气息的皂角味道,愈发清晰可闻,像一道清凉的溪流,洗涤着他被名利场熏染得污浊的感官。

      陆承砚在离他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布满了血丝的目光如同有了实质和温度,贪婪地、一寸寸地逡巡着那片沐浴在光线下的、仿佛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脖颈皮肤,喉结难以自控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唇瓣几不可察地抿紧。

      没有片刻的犹豫,也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铺垫。

      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握笔或进行某些力量训练所形成的薄茧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蕴含着绝对不容置疑力道的气势,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准确地扣住了简妄那清瘦的、线条优美的后颈!

      肌肤相触的瞬间!

      一股细微却强烈的、如同电流般的战栗感,瞬间从陆承砚的指尖窜起,沿着手臂的神经末梢,以光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那触感,微凉,细腻,带着沉睡中人特有的松弛和一种鲜活生命的搏动,与他指尖的滚烫和薄茧的粗糙形成了极其刺激的对比。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明确掌控意味的触感,也惊扰了沉睡中的简妄。

      他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深处猛地一僵,随即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被微风拂过的水面。那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黑色蝶翼般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

      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带着浓浓睡意和被打扰的不悦的咕哝,像一只不满的幼兽。

      然而,陆承砚的动作没有因为这细微的惊扰而产生半分停顿或迟疑。

      他顺势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构成了一个狭小的、充满压迫感的封闭空间,将简妄完全笼罩在了冰冷的墙壁与他自己滚烫的身体之间!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条手臂,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铁箍,带着不容抗拒的、近乎野蛮的巨力,猛地环过了简妄那劲瘦的、在西装下依然能感受到柔韧线条的腰身,将他整个人,从前胸到腿部,都牢牢地、紧密地锁进了自己滚烫而坚实的怀里!

      “唔!” 简妄彻底被惊醒了!混沌的意识如同被强行从深海中打捞而出,尚未完全回笼,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本能恐惧,让他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如同拉满的弓!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还带着朦胧睡意的、清澈的眼眸,在瞬间的失焦后,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陆承砚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得如同宇宙黑洞、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彻底吞噬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浓重的、如同蛛网般密布的血丝,清晰地诉说着极度的疲惫,但在那疲惫的更深层,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占有欲和一种……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的渴求!

      “陆承砚!你……!” 简妄的声音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干涩,以及无法掩饰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惊怒!他下意识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

      后背紧贴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摩擦着西装布料,前胸却被陆承砚那如同烙铁般滚烫坚实的胸膛死死压住,几乎要嵌进墙壁!昂贵的西装面料在激烈的动作下相互摩擦,发出细微而急促的“窸窣”声响。

      那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如同真正由钢铁浇铸而成,勒得他肋骨生疼,呼吸骤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变得短促而费力!

      浓烈的、属于陆承砚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他身上强势的、带着汗意与疲惫的男性气息,如同汹涌的、带有麻醉效果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包裹,无孔不入!

      “别动。” 陆承砚低沉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如同磨损的砂纸,紧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浓重的、被强行压抑着的、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喘息,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容任何置疑的绝对命令口吻。

      他扣在简妄后颈的手指收得更紧,那带着薄茧的指腹陷入温热的皮肤,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简妄的额头微微向后仰起,脆弱的脖颈拉出一条更流畅、更易于攫取的线条,与自己贴得密不透风。

      滚烫的、带着潮湿意味的呼吸,一下下地、毫无规律地喷在简妄敏感的耳后和颈侧那片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战栗。“借点味道……十分钟。”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更像是意识模糊间的呓语,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浓重的、几乎要压垮他的倦意,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如同瘾君子发作般的、对某种气息的疯狂渴求。

      他的脸埋得更低,高挺而带着凉意的鼻梁几乎完全抵在简妄的颈窝深处,那里皮肤更薄,血管的搏动更清晰。

      然后,他深深地、急促地、甚至是带着一丝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能安抚他狂躁灵魂、涤荡他疲惫心神的、独特的皂角清香与干净体味,尽数、贪婪地吸入自己的肺腑,融入自己的血液!

      那滚烫的呼吸,那沉重的、带着强大占有欲和全然依赖的身体重量,那无孔不入的、仿佛带着催眠力量的雪松冷香……

      所有这一切,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将简妄牢牢地困在墙壁与这具滚烫躯体的方寸之间。挣扎的力道在对方那不顾一切的、近乎同归于尽般的禁锢力度,以及那扑面而来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浓重疲惫感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承砚紧贴着他胸膛传来的、那沉稳有力、却比平时稍快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擂打着他的胸腔。

      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递来的、那仿佛要将他彻底点燃、揉碎、再嵌入自己骨血的滚烫温度;能感受到他埋在自己颈间那如同濒临溺毙之人终于抓住唯一浮木般的、深深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依赖的呼吸……

      一股强烈的、尖锐的酸涩感,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难以言喻的心疼,是对强者偶然流露的脆弱的不忍?还是对这份扭曲关系中某种无可奈何的共鸣?

      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冲垮了简妄心中那由惊骇和愤怒构筑起的堤坝。

      他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挣扎,僵硬如铁的身体,在陆承砚那滚烫而沉重的怀抱里,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如同冰雪在春日下消融般,软化下来。

      他甚至,微微侧过头,将自己那脆弱的、跳动着生命脉搏的颈侧,更清晰、更顺从地暴露在对方那灼热得几乎要烫伤皮肤的呼吸之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一种无奈的纵容,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奉献意味。他那原本紧绷的、显示出抗拒姿态的后颈肌肉,在陆承砚带着薄茧的、充满掌控力的指腹下,也一点点地、艰难地松弛开来,不再那么僵硬。

      时间,在这片被寂静与沉重呼吸声充斥的空间里,仿佛失去了它固有的流速,变得粘稠而缓慢。

      办公室外,是繁华都市永不停歇的、象征着权力与金钱的脉搏,隐约可闻的车辆鸣笛、电梯运行声,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背景噪音。而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沉重交织的、节奏逐渐趋于同步的呼吸声。

      陆承砚那自从会议结束后就一直紧锁的、如同磐石般的眉头,在贪婪地、深入地汲取到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气息后,几不可察地、缓缓地松开了些许。

      他沉重的身体,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都毫无保留地倚靠、交付在了简妄那相比之下略显单薄的身躯上,滚烫的脸颊紧紧贴着对方那微凉的、带着皂角清香的颈侧皮肤,像一个终于找到归宿的、疲惫不堪的旅人,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

      每一次深嗅,都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极致的满足,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永远无法真正餍足的、病态的依恋。

      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蚀骨灼心的焦躁,在这无声的、紧密的依偎和那熟悉气息的包裹中,如同遇到了阳光的坚冰,开始缓慢地、无声地、却又是真切地消融、瓦解。

      简妄安静地站着,像一棵沉默的树,承受着对方的全部重量和这近乎令人窒息的拥抱。

      他微微抬起那只尚且能有限活动的手臂,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颤抖,轻轻地、几乎是试探性地,落在了陆承砚那宽阔而紧绷的、覆盖着昂贵西装面料的后背上。

      掌心下,首先是挺括而微凉的西装面料触感,但几乎立刻,就能感受到其下那坚实温热的肌肉轮廓,以及那强健有力的、沉稳搏动着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那心跳声透过层层阻碍,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带着生命的厚重与热度。

      这个细微的、几乎算不上回应的回应,却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陆承砚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猛地收得更紧!那力道之大,凶悍而霸道,几乎要将他的腰骨勒断,带着一种仿佛要将他彻底揉入自己体内的、绝望般的占有欲!

      同时,埋在他颈间的头颅也更深地、更用力地埋了进去,灼热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滚烫,喉间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困兽般的低沉呜咽,那声音里,混杂着一种被彻底安抚后的、罕见的脆弱,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漂泊灵魂终于找到锚点的巨大满足感。

      十分钟?这个短暂的时间限定,早已被两人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之外,失去了任何意义。

      直到——

      “叩、叩、叩。” 助理林薇刻意加重了力道、带着明确提醒意味的敲门声,在厚重的办公室门外清晰地响起,打破了室内那近乎凝滞的、充满依赖与占有气息的静谧。

      紧接着,是她那永远保持冷静、专业、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陆总,三点与新加坡金管局的视频会议,还有五分钟准备时间。”

      陆承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但确实猛地僵硬了一下。那紧绷的肌肉线条,即使隔着西装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万般不舍、仿佛从某种极致温暖舒适的梦境中被强行拉扯出来的艰难,抬起了头。

      深邃的眼眸里,那浓重的、蛛网般的血丝似乎因为短暂的休憩而褪去了些许狰狞,但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幽暗却更加浓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望得到短暂餍足后的慵懒松弛,和一丝被打扰了珍贵宁静的、冰冷的、迅速凝聚起来的愠怒。

      他深深地看了简妄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过后尚未完全平息的海面,翻涌着未散尽的、浓稠的占有欲,残留的、刻骨的疲惫,以及一丝……被他强行压下、几乎难以捕捉的、短暂的柔软与迷茫。

      他缓缓地、几乎是逐寸地,松开了那禁锢了简妄许久的、如同铁箍般的手臂。那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滚烫的热源骤然离开,冰冷的、带着雪松香气的空气瞬间涌入两人之间那骤然空出的缝隙,带来一阵微凉的、仿佛失去屏障的失落感,和皮肤上骤然的寒意。

      陆承砚抬手,动作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和迟滞,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刚才激烈动作而略显凌乱、微皱的西装袖口和领带结。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恢复了精准和克制,仿佛刚才那场失控的、如同溺水者依偎浮木般的插曲,从未在这间绝对理性的空间里发生过。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依旧清晰可见,如同刻印,但眉宇间那份掌控一切、睥睨众生的冰冷气场,已迅速地、如同铠甲般重新凝聚、覆盖。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按下接通键,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如同精密仪器般不带任何情绪的冷硬与平稳:“会议准时开始。”

      放下电话,他没有再看向角落里的简妄,甚至没有一丝眼角的余光扫过。他径直坐回那张宽大得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座椅中,伸手,按亮了面前巨大的曲面屏幕。

      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一丝不苟、永远理智、永远掌控全局的砚海集团掌舵人,资本世界的无情掠食者。

      简妄默默地、带着一丝脱力后的虚软,靠回身后那冰冷坚硬的墙壁。

      后背的衬衫,早已在刚才那场无声的角力与紧密的拥抱中被汗水浸湿,此刻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粘腻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颈侧那片被陆承砚灼热呼吸反复熨烫、甚至可能留下细微红痕的皮肤,此刻仿佛还残留着那滚烫的印记和一种挥之不去的、酥麻的痒意。

      空气中,那昂贵的雪松冷香依旧浓烈地弥漫着,如同无处不在的监视者。

      但此刻,它却再也无法掩盖、无法驱散那短暂却深刻的拥抱中留下的、强势而真实的男性汗水气息、滚烫的体温,以及……萦绕在他自己鼻尖的、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带着苦涩草木清香的皂角味道。

      他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辨明的复杂情绪——惊魂未定的余悸,被强行闯入领地的屈辱,对那片刻脆弱的困惑,还有那不合时宜涌起的心疼……种种情绪交织缠绕,混乱不堪。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地拂过自己那依然微微发烫的颈侧皮肤,那里,仿佛还清晰地烙印着某个男人疲惫到极致、滚烫到灼人、却又带着绝望般依赖的呼吸与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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