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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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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课,沈君月想了一堆措辞,本想着和周沉星解释。
却见少年一下课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座位。
男厕所的洗手台上,周沉星拧开水龙头正打算洗手。
宋辞走到周沉星的身旁,压着嗓音同他说:“今早这事儿,你还真不能怪沈君月。”
周沉星沉默了一瞬,薄唇微张:“我没怪她。”
“那你干嘛晾了人姑娘一节课?”
宋辞疑惑道:“可真把我给看着急了,她盯了你一节课,估计是想开口向你解释。”
“后排站了个教导主任,你说我为什么不理她?”周沉星垂眸看向宋辞,沉声:“还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你着什么急?”
“不是,你是没瞧见叶梓新那副趾高气昂的狗样,阎王来了都想锤爆他的狗头。”宋辞隐了一腔怒火。
周沉星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暗淡,只眉梢微皱,让人不易察觉:“怎么说?”
“听说是今早叶梓新表白沈君月,惨遭拒绝之后打击报复,想掀桌,打翻了桌上的豆浆,然后溅到了你桌上。他还口出狂言,听得我差点忍不住打爆他的狗头,结果被教导主任制住了。”
周沉星听闻,没说一句话,只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
宋辞还在巴巴讲述着,周沉星沉默不语。“不是,周沉星,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宋辞的耐心耗尽,挑眼打量着周沉星:“有你怎么冷眼旁观的吗?”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要冷眼旁观了?”周沉星侧头看了他一眼,瞳孔微沉。
宋辞目光一闪,用两只手对上周沉星的视线:“我,现在,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周沉星移开视线,将洗手台的位置稍微让给他:“那你真该洗洗你的眼睛。”
……
周沉星回到教室,曲腿坐在了座位上。沈君月抬头,鼓足勇气开口:“对不起,今早我不是故……”
“不用道歉,做错事的不是你,其实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周沉星张唇,只眼睫微眺:“所以抱歉,是我早上误会你了。”
沈君月那双明亮的黑眸似乎睁大了些,眉梢好看地扬起:“没事儿,都过去了。”
她的唇角弯下一定弧度。
就在此刻。
沈君月开始觉得周沉星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清冷。
他似乎还挺好相处的。
本以为今早的那一场闹剧会就此结束,沈君月没在多想。
直到第四节体育课下课。正巧轮到沈君月值日,她需要将同学们的运动器材摆放整齐。
在整理器材时,唐诗也一起帮忙。眼见着收拾得差不多,唐诗站在器材室的门口朝里面嘟囔道:“月亮,你待会儿检查好之后,记得关门就行了,我先去小卖部啦,跟人约好了,我们下午见啦。”
“好的,你先去吧。”沈君月还在检查,回应了一声。
唐诗刚离开不到两分钟,空气瞬间归于静谧。
阳光从一旁的窗口倾洒而下,照射在器材室的货架上。
没过一会儿。
器材室的门被重重地甩上,沈君月没留意,还以为是一阵风将它合上了。
直到眼前明亮的光线被一团黑影笼罩,沈君月抬头凝视身前的那一抹黑影,对上叶梓新阴戾眼神的那一刻,心脏不由地下沉。
这种下沉是对危险环境的预判,更是对施暴者莫名的恐惧。
“沈君月,刚刚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我看你怎么豪横?”叶梓新哼笑了两声,眼里流露出一丝戾气。
沈君月没出声,只微微抬了抬下巴,视线往周围的器材架上环视了一圈,余光瞥见身后有一根棒球拍。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分,眼底的心思让人难以察觉。
“怎么?又开始装哑巴了?这不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没动手就能把你吓傻。”叶梓新正洋洋得意。
他一步步向沈君月走去。
沈君月趁其不备,伸手拿起了下层架子上的那一根棒球拍。
她挡在身前,避免他的靠近。
“呵,就一根破棍子,你觉得自己会很安全?”叶梓新嘴角翘起,露出嚣张的神情,样子有了几分病态。
叶梓新朝她缓慢靠近,步步紧逼。沈君月只能不断地后退,直至被逼到后墙角。
在叶梓新伸手即将撕扯她头发的那一刻。
震惊,慌乱,恐惧,愤恨,绝望,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像坠落深海一般,令人无法挣扎。
尽管沈君月早已忘却儿时所遭受的那些暴力。
但被暴力伤害的又何止是一个人深感疼痛的身体。
被施暴者伤害最深的是她们本该健全的人格。
“你别过来!”沈君月心里像被千斤巨石堵住了一般,她紧握棒球拍的手不由地颤抖,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直到这一刻,她才深有体会。
原来被暴力所滋生出的不安全感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记忆的遗忘而消失。
这种绝望的不安全感会在人成长的过程中慢慢转化成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它让人变得恐慌,进而丧失理智,也让人变得沉重。
还没动手就被吓成了这样,叶梓新的表情似乎被她的反应取悦了不少。
他伸向沈君月的那只手似乎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但在还未触及女孩头发的那一刻,棒球拍沉重地反击在了叶梓新的肚子上。
“艹。”他吃痛一声,面色铁青,看向沈君月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
“你他妈找死!”他眸色阴沉,浑身透着戾气,像地狱的罗刹一般,让眼前的女孩心生畏惧。
叶梓新抬手,抢过那根棒球拍。
两人力量悬殊,沈君月的武器很快便被叶梓新夺走。
沈君月强忍着泪水,她一点也不想哭。
只觉得在这一刻,是不该哭的。
因为眼泪并不会换来施暴者的同情,似乎只会满足他们内心的阴暗面。
她眼含泪花,在旁若无人的角落,失去了唯一能与之反抗的武器,只剩徒劳的孤勇和无边的恐惧。
……
就在叶梓新拿着棒球拍,砸向沈君月的那一刻。
少女的眼角滑落一滴泪花,她眉头紧皱,任命般地闭上了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沈君月睫毛轻颤,再度睁眼。
她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了她身前,拦下了棒球拍的重击。
周沉星闷哼了一声,喉头滑动,音色低沉地凝视施暴者:“我看,你特么是找死。”
沈君月抬头,对上了周沉星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睛。
“周沉星!”她渐渐从惊恐的情绪中抽离,像只溺水的白兔,抓住了上岸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沉星偏头,嘴角的一侧抬起,看向沈君月,嗓音低哑:“别怕,这一次我可以保护你。”
随后他宽大厚实的肩膀将沈君月护在身后。
沈君月逆着光,整个身子缩在了周沉星的背后,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那一抹背影。
只能瞧见少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莫名显得有些狠厉。
周沉星双手交握,十指轻按所发出的响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脆。
须臾,他抡起叶梓新的衣袖,将他重重的撞向墙角。
叶梓新躬着身子,眉头凝成一团,痛到失声。
周沉星掐着他的脖子,眼底盛满怒意,手掌拍了拍叶梓新的脸,轻嗤一声:“你碰她那儿了?”
看着周沉星狠厉的眼神,眸光深深,颇有一副你碰了她哪儿,我就灭了你哪儿的意味。
叶梓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吸了口气,被打得声音颤抖:“没、还没碰她。”
周沉星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头,一双眼眸深邃,语调清冷地警告:“你要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被扔出去的那一刻,叶梓新再一次撞向了墙面,他艰难地站起身,抬眼想说些什么,又被周沉星冷厉的眼神威慑住。
“我错了,周哥。”叶梓新瞬间认怂:“不,星爷,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一时失了理智,才想要伤害……”
周沉星轻嗤了一声,目光有所缓和,但还是抓着他的衣领强迫他向沈君月低头,随即又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向她道歉。”
叶梓新像犯人一般,低下了头颅,看着方才被自己吓到惊恐的女孩,绷紧的唇线变得平直:“沈君月同学,对、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是我失心疯,一时之间没控制住情绪,不该对你无礼。”
沈君月抿了抿唇角,并没有回应。
周沉星顿了几秒,对着叶梓新喃喃出声:“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你等着,回头我再去找老师。”
他转过身,怕沈君月待在这儿,会一直陷在那份惊恐的情绪中,难以走出。
周沉星走到沈君月的旁边,拉过沈君月的手腕,带她离开了器材室。
两人往外走着,在柔和的阳光下,在郁郁葱葱地大榕树下。
少年驻足,松开了女孩的手腕,侧身看了她一眼:“没事了,沈君月。”
沈君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从惊恐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有些怯懦地看向周沉星,两人的视线交织。
女孩微红的眼眶所显露出的那一丝恐慌,带着一股坚韧又破碎的美感。
少年的目光褪去了方才的那一丝狠厉。
他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像是溢满的温柔。
很奇怪。
在那四目相对的一瞬,沈君月心底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被他彻底抚平。
见她毫无回应,只呆呆望着自己,周沉星下意识地弯下腰,似乎在检查她的安全:“你受伤了吗?”
他朝沈君月凑近了一分,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仲夏夜和煦的微风,清爽却又干净。
“要去医务室吗?”见身前的女孩迟迟没有回应,周沉星的语调柔和,声音似乎也放到了最低。
沈君月迟钝地摇了摇头。
她细长的睫毛眨了眨,微微垂下眼睫:“没受伤,只是背部撞疼了。”
沈君月吸了口气,眼睛还水汪汪的,像一处清潭,姣好的容貌在柔光的晕染下显得格外稚嫩。
周沉星拧着眉,只“嗯”了一声:“走吧,还是去一趟医务室,让校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