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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召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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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犹清屏住呼吸，连指尖都不敢动弹一下，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冰冷的心脏。他能看懂吗？那些她随手画下的、扭曲的几何线条？
那些象征解离的破碎镜面？
那些指向“绝对虚无”的冰冷黑洞？还有……那些她潦草写下的、关于“情感隔离”、“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倾向”、“存在性焦虑”的零碎标注？
每一页，都是她对他灵魂深渊的冰冷解剖图！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凌迟。
夏犹清看到，庄雨眠拿着素描本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那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被未知事物刺伤般的僵硬。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翻开了素描本。
衣帽间门口的光线太暗，夏犹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低垂着头颅，侧脸的线条在昏暗中绷得如同刀削斧凿，冰冷而僵硬。他翻页的动作很慢，一页，又一页。
没有声音。
只有他自己平稳得可怕的呼吸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某种冰冷的计时。
夏犹清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她所有的窥探，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他会怎么反应？
暴怒？
将她这个试图剖析他、挑战他完美的“项目”彻底清除？
她等待着审判的降临，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庄雨眠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动作机械而持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翻页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尊凝固的、散发着寒气的黑色雕塑。
终于，他翻到了最后一页。动作彻底停住。
他维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了。
夏犹清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就这样站着……死去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夏犹清逼疯时，庄雨眠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合上了素描本。
那一声轻微的“啪嗒”合拢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
他没有再看那本子一眼。只是用那只拿着素描本的手，极其随意地、如同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般，向后一抛！
深蓝色的素描本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啪”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衣帽间深处的地毯上，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然后，庄雨眠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暴怒，没有惊诧，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加刺骨的冰冷。那冰冷并非针对夏犹清，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曝露后的、绝对的死寂。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激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毫无温度地，落在了床上伪装沉睡的夏犹清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被最精密的扫描仪锁定的、无机质的、洞穿一切的寒意。
夏犹清的心脏，在那目光的注视下，瞬间被冻结。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而她，也终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他完美表象下，那片被素描本无情揭露出来的、荒芜死寂的、名为“庄雨眠”的绝对虚无。
那虚无，比任何暴怒，都更加令人绝望。
台风“玛娃”如同一个被激怒的远古巨兽，裹挟着太平洋深处的狂暴力量，嘶吼着撞向海岸线。狂风是它亿万根无形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城市，将一切不够坚固的东西撕碎、卷起、抛向漆黑的天空。
暴雨则是它倾泻的怒涛，密集得让人窒息，将天地连成一片混沌的水幕。城市在自然的伟力面前瑟缩着，灯光在风雨中明灭不定，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
夏犹清站在疗养院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前。
窗玻璃被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轰鸣。
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狂风的蹂躏下扭曲模糊，巨大的广告牌被扯碎，碎片如同黑色的纸鸢般狂舞。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瞬间将天地映得一片森然，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仿佛要劈开大地的惊雷！
轰——咔！！！
惊雷炸响的瞬间，夏犹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兴奋。
风暴来了。
真正的、毁灭一切的狂风骤雨。
她等待的、需要的、用以撬动最后一块巨石的终极力量，终于降临。
她转过身。套房内灯光调得很暗，只余下床头一盏小小的阅读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庄雨眠坐在灯下的单人沙发里。他身上的昂贵西装有些褶皱，领带松垮地扯开，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林深傍晚时分冒险送来的、关于周氏最后致命一击的详细报告。关于那份指向他早年灰色操作、足以将他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证据”。
然而，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文件上。
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一动不动。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大半张脸都隐藏起来，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条。那份文件在他指间，被捏得微微变形。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窗外的狂风暴雨是唯一的背景音，却更加反衬出室内的死寂。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夏犹清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震颤——那是他精密运转的大脑核心，在超负荷的毁灭性压力下，发出的濒临崩溃的哀鸣。
他像一座沉默的活火山，表面冰冷死寂，内部的地火却已烧穿理智的岩层，咆哮着寻找爆发的出口。夏犹清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接近彻底的崩解。安全屋的召唤，或者……更可怕的、玉石俱焚的毁灭冲动，就在下一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