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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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点的太阳已然格外灼人，甚至连风都是毒辣的。
一路踩着滑板赶到衡美院门口的时候，姜立那胸口画着字母foolish的白色短袖已经被汗水洇湿了大半。
看着石碑上刻着的衡午美术学院，他顶着太阳歇了口气儿，抬手一撩刘海，甩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水，抬起脚跨过了横在校门口的减速带。
也不知道他是被暑气热昏了头还是昨晚宿醉消耗太大，向来秉持能不下板就绝不做走地鸡的姜大少爷竟然意外地用脚走过了路障。
凭着记忆，他在校园里的种满银杏树的林荫大道上一路摸索，顺利站到了迟榆的工作室门口。
犹豫不决了数十秒，他抬起手又放下，总算自己和自己在心里搏斗了个明白，轻轻敲了敲门，蹑着手脚走了进去。
“迟榆哥……”姜立轻声把滑板靠到了墙角，愧疚地站在门口，埋着头很小声地嗫嚅了一句，那眼神满带着心虚，时不时抬抬眼皮往迟榆的方向偷觑一眼。
迟榆面对着画板端坐着，画纸上铺着尚且看不出形的色块。
“快十点了，”哗啦一声水响，迟榆探手把手中握着的油画笔丢进了脚边混满各色颜料的洗笔桶，“我还以为你是要爽约了。”
姜立毫无底气地回了一声“没有”之后，单手提着书包的肩带，灰溜溜地坐到了迟榆一早就收拾好的书桌旁。
“落座坐得这么坦然，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迟榆虚扶着腰从折叠椅上慢慢站直了身，缓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往书桌边走了过去。
他迎面看着姜立似有躲闪的目光，阳光从百叶窗投射进屋落到了实木的书桌上，光被分割成一楞一楞的横在两人之间。
姜立抬眼看了看迟榆，一边把关于语文的讲义往外摸，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昨晚在碗池玩了会儿，和刚认识的朋友出去喝了点儿啤酒。”
“噢……”迟榆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没再多去过问，而是绕到了姜立身边，撑着桌沿俯身凑近过去，专注地浏览起了他摊开的讲义。
看得出来姜立是个不拘小节的男生，一沓阅读素材讲义装订得歪七扭八，钉子上下不齐，纸张的边边角角也都或卷或破。
迟榆皱了皱眉，不太顺眼地伸手抚了两下页脚。
“我第一次给人补课，你……有什么问题主动问吧，我还没想好该给你讲些什么。”
迟榆边说着话，手指也无意识地跟着说话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轻敲着桌面。
说完，他侧头看向了坐在椅子里的姜立，男生也恰巧歪着脖子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姜立望着迟榆自己送上门的对视，眨了眨眼飞递过去了一串挑逗，嘴角随之挂起一道张扬坏笑。
脑中一念电闪，迟榆飞快地避开了目光接触，重新看回了手指压着的讲义上。
太阳照着他的耳廓，透红透红的，像块上好的血玉。
文字压在掌心里，明明手指着字，却愣是一句一字都看不进去，更别说理解文字下隐藏的含义了。
“那我先写会儿语文作业吧，文言文我看不懂的地方挺多。”姜立龇着个牙自觉翻出了这周末要写的一套卷子，随意从笔袋里抓起一支笔杆子裂了缝被用胶带缠起来的水笔，开始在题干里圈划起了重点。
迟榆摸着耳朵从桌边离去，很淡很淡地喃喃低语了一声好，重新坐回了自己的画板前。
工作室里一个画画一个写作业，姜立偶尔开口问几个翻译不出的字词，磨磨蹭蹭写完了文言文和诗歌鉴赏，丢了笔后仰着椅背伸了个冗长的懒腰。
迟榆还在画，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到了面前的画纸上。
姜立坐在书桌旁托着腮默默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悄摸儿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挪步到了他的身后。
画纸上的画差不多成型了，从最开始的色块变成了现在清晰了然的人形，粗略看过去好像画的好像是个大胡子男人搂着一个金发的小孩。
姜立背着手看了好一会儿，面前的迟榆忽然顿了顿，转头望桌边瞥了一眼。
一瞥没见着人，愣了半秒后他再才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画的真好看。”姜立垂眸望着他，少年人短而密的睫毛耷拉着，阴影之下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欢脱。
迟榆红了红脸，手指蜷曲了一下，攥着画笔重新回过了身。
“不是我画的好，这是临摹。”他又抬着笔往几个地方戳了戳，很谦虚地解释了一句。
姜立轻轻嗯了声，扎着马步在后面静看了许久，直到迟榆自己搁下了笔，擦擦手准备从凳子里站起来。
腰僵麻了一阵，眉关禁不住纠结在了一起，拧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川字。
迟榆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些什么借个力，奈何身边除了一幅未干的画，实在没什么别的可扶的东西了。
“腰很疼吗？”
一条有力的手臂及时架住了他艰难站直的身体，姜立几乎立刻眼疾手快地抓到了迟榆寻找依靠的那只手。
“还、还可以。”迟榆扶了扶腰，借着姜立手臂上的力量勉强站直了身。
一只自说自话的爪子叠着迟榆的手也按到了那一截后腰上，手掌叠着手背，皮肤默然交换着热量与气息。
“我给你按按？”姜立嘴上说着，手掌上已经轻轻带了点儿力，撇开迟榆的手，贴到了那一截后腰上。
隔着薄薄的短袖布料，脊椎骨深刻又清晰。
“没什么事，久坐起身总会有点儿不舒服。”迟榆极尽平静地说着话，腰窝贴着姜立的手掌怎么也逃不掉，后脖颈已经有了几寸红迹在向耳根蔓延。
两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站了好一会儿，姜立垂眼见到迟榆吃痛的表情渐渐有所缓和，再才默默收回了手。
“走吧，带你去吃饭。”迟榆曲着指关节顶了顶腰肌，转身去墙边抓起了自己的舞板向外走去。
两人在食堂简单吃了个饭，迟榆依旧吃得很慢，姜立也不急躁，就一直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一心一意地看着。
偶尔有学姐捂着嘴小声议论着经过，他都置若罔闻，除了那些个拿着手机来要迟榆联系的方式的人，他统一极没素质地回以他们凶神恶煞的眼神。
饭后应该是午觉小憩的时间，可惜迟榆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姜立从角落搬来了折叠躺椅，拉上窗帘盖着吸满迟榆味道的薄毯，倒头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十几岁的男孩子好像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拉个窗帘都没耐心好好拉拢，非得隙开一条缝，留着让窗外的太阳透进来陪/睡。
迟榆站在画板前盯着画看了许久，屋内的光线不是很明亮，犹豫了会儿他还是打算等姜立睡醒上学以后再画下去。
他擦了擦手里的笔杆，转身看向了抱着毯子四仰八叉睡在躺椅上的男生。
一路阳光照在他的右脸颊上，翻越过高挺的鼻梁又栖落到左脸，金色的光渗透进皮肤里，从血液中反射出了一股健康的红润。
搁了笔，迟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那留了条缝隙的窗帘完全拉拢，忍不住低眸看了看躺在自己面前的小男生。
姜立略微侧躺着，一条嫌弃躺椅太小的腿已经支出在外面，轻踩着地面。这家伙睡眠质量倒是很好，睡得安分，睫毛动都不动一下，微启着两瓣红红的嘴唇，露出一点唇下的皓齿。
迟榆皱了皱眉毛，有些担心下一秒熟睡的涎水会从那嘴角淌下来。
于是，神差鬼使的，他忽然伸出手去捏了捏姜立的嘴唇，像是试图帮他合拢。
转念一道电闪，那纤长的指头触电似的光速缩了回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捻了一捻，转身去书桌边拿出了自己的速写本。
另外端了张凳子，他屏着呼吸坐到了姜立的身边。
铅笔头刷刷走过纸张，留下了一串男孩子熟睡的模样。
往前翻几页，自从认识姜立以后，这速写本上好像多了不少的生气，有许多的少年意气出现在了这本画本上。
迟榆坐在凳子上走了会儿神，木头铅笔夹在白且长的指关节间悠悠地晃着，随着目光的下移，姜立那两条露在毯子外的长腿有些触目惊心。
躺下时的肌肉自然松弛了，小腿骨上连着膝盖，爬满了一溜的淤青。
青色紫色从脚踝处的袜筒里滋生出来，看得人忍不住有些揪心。
虽说玩板的总在嘴上念叨着一句话：永远年轻，永远膝盖淤青。
但枫木砸人的痛确实是难以堪忍的，这淤青能在腿上呆很久，稍稍一碰就是连着骨头的酸痛。
准备落下的铅笔头停滞在了半空，迟榆看了一眼本子上没画完的男生，丢了笔和速写本，起身去柜子里翻了瓶云南白药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姜立脚上的袜帮抹低，仔细给那几处就快连成片的淤青喷上了药。
空调风很给力地把云南白药的味道吹得满屋都是，姜立躺在躺椅里耸了耸鼻尖，很快睁开了眼睛。
小腿上凉飕飕的，他迷迷糊糊地把毯子抱成团，支起脑袋向下半身张望了两眼，然后懵懵地看向了手持云南白药站在一旁俯视自己的迟榆。
“碗池摔的吧？给你喷了云南白药。”
迟榆把瓶身对着一脸没睡够的姜立晃了晃，眼看着他点点头又准备倒头补觉。
“还睡吗？我没记错的话，两点就要迟到了。”
“现在几点了？”
姜立揉了一把脸，不情不愿地爬坐了起来，刚睡醒的声音黏糊糊的，好像还带着点儿装腔作势的气泡音。
迟榆看了眼腕表：“一点四十三。”
“没事，我再睡五分钟。”姜立在脑子里飞快计算了一遍时间，再次一头倒进了躺椅。
“别睡了，起来收拾收拾。”
迟榆不是喜欢踩点进校的人，再加自己做事永远比较慢，他也就照着自己的思路安排起了姜立。
不情愿上学去的姜立磨蹭了许久，最后还是卡着点在校门口和被强拽来送他的迟榆恋恋不舍地道了别。
迟榆尴尬地站在家长堆里好一会儿，直到抻着脖子看见姜立走上了通往中庭的台阶，再才滑着板掉头回了学校。
回去的一路手机都在口袋里震动，等到了工作室门口的时候，他才掏出来快速看了一遍收到的消息。
是板社宣传部部长轰炸来的微信，但却不是什么有关社团活动的要紧事儿。
【社长大人，您快去看看咱们学校的表白墙吧！】
【都快乱套了，等着您去现身说法呢！】
【一群人非说你朋友带来的那个玩双翘的男娃子是外网大佬，这搞得我们学校一堆女生啊啊呀呀地在玩些发疯文学。】
【校论坛都快盖出一栋摩天大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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