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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玉扳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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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见山前一秒还若无其事地在戏台下饮酒,再抬眼时,周遭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满眼狼藉的大戏场唯有红色幕布还半垂着,缓缓的,从那幕后走出一个穿着利落红黑衣服的小青年,眉目深邃,头发只到肩膀,半扎在脑后。他面上的神色像极了恶犬,尤其是脸上还带着血迹。
叫关山越的恶犬看着薛见山,嫉恶如仇一般恶声道:“姓薛的!劝你赶紧给老子解了从前下的毒!否则,哼哼……”
“否则你死都别想再找到奚道酬!”
“……”
薛见山闻言,毫无波澜地站起来,抬脚就离开这戏场。
关山越睁大眼睛,一种愤懑跃然而起,他破口大骂:“没人性——”
话未说完,关山越猝然一口鲜血喷溅,一株雾色黑莲花缓缓渗入他心口,严寒与撕裂的疼痛感剧烈蔓延开。
“——他人在哪儿?”
声音冰冷至极。
关山越一阵猛咳,感觉血都快呕干了,才慢吞吞爬起来,竟然顿觉清爽精神,法力在手中运转自如,甚至有进阶的趋势。于是他继续装腔作势道:“嘿!也有你求我的这天!”
薛见山睨他一眼,缓缓道:“巫神不死,我不破,这新的蛊就会永远淌在你的血脉里……这叫以毒攻毒。看来你是不懂的。”
关山越大惊失色,震怒道:“我日你——”
一个巴掌蓦然扇过来,即使只是法力驱使的一阵冽风,疼得关山越牙都吐出来了。
“呵。今天心情不佳,怨你自己倒霉。”
关山越冷飕飕心道,要是薛见山这鸟人知道台子上的戏也是他指定的,还不得把他狗腿打断。
“哦……关城主富甲二州,原来嫌自己两条腿太多余了?”
薛见山走到他身边,逝昆剑已然拿在手中。关山越心虚的眼神一变!他看到出自尸山城的魔剑立刻怂了,大喊求饶道:
“不不不!”
“你误会了!你们都误会了!这地下城城主根本不是我!我早就不是宇文老东西的人啦!”
“老子又又叛变了!”
他嘶声力竭。声音大得也没白费,被拖出去的孟郁行,连着宇文斯和萧廷玉都来了。
“……”
薛见山喜怒不明。
“小关!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孟郁行闻言,看他满身血的,强行灌了点法力给他,顺顺气,拉这小年轻起来。
之前被幽禁时,去几趟地下城,或是在牢里,都有关山越照拂,俩人趣味相投,甚至偶尔还偷偷赌个博喝个小酒。
“孟大哥!你可终于来了……你明明清楚得很,你跟我装什么傻啊!”关山越说罢就哭唧唧起来,“褚策那个狗东西真是连我都不如!”
他刚说完,就有毒针飞过来,孟郁行眼睛尖,一脚踹开关山越,让他成功躲开了这偷袭。
“嗷!!”
一个冷漠的少女音道:“不许你骂我哥哥!”
关山越活像见鬼,爬得远远的才站起来:“咦!变态兄控来了!躲远点!”
萧廷玉略显惊讶:“楚归师妹?你真的在这里。”
水庭门是宇文斯交给宇文瑄打理接管,实际上,萧廷玉才是水庭门的大师兄级别的人物。即使他和冯厌喜差不多年纪,但是天资过人,在水庭门的威信名望很高,更何况和宇文瑄关系特别密切。
楚归嫣然道:“萧师兄好呀。不过水庭门的假还没休完呢,你可管不到我。”
萧廷玉眼神无辜,往宇文瑄旁边靠了靠,后者则是笑着握了握他的手。
孟郁行恰巧此时体内各种毒素翻涌,他最先不耐烦道:“归妹妹!你孟叔过去总从月涌宫带稀罕的点心给你吃的!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份上,你赶快把你哥找来,让他给我解药。叔要痛死了……”
巧笑的少女嘻嘻两声,摇头道:“若是被宇文斯发现了,我哥哥可怎么办呀。”
她眼睛转了一圈,忽然锁定在薛见山身上,然后蓦然睁大。
薛见山此时手中已经汇聚了一团黑雾,那黑雾倏然化作花瓣状的利刃向那少女袭来,逝昆剑的剑影也如猛兽奇鬼般朝楚归汹涌而去!
楚归罗裙轻旋,周身化开数道防御门!就像水雾笼罩全身,将那攻击隔绝在外,可是很快,那水一般的防御门中,竟然生出了数朵黑色雾莲,又缓缓化作剑锋攻势。
少女桃腮粉面骤变,极速地破了防御阵,眼看逝昆剑就要刺破她的咽喉,此时,有女人凄厉的笑荡开:“薛郎……你好狠的心!”
那女人推开少女,楚归就昏了过去。
穿着一身惨白衣服的巫神终于显现出原形,披散着长发,脸白的像涂了漆,而眼角和嘴唇红得像浸了血。
除了薛见山,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巫神原貌,也不认得这是传说中的巫神,皆是一脸惊愕地看向那女人口中的“薛郎”。
“莫伏霄……终于现出原形了。看来云川惨死的百姓没少供奉你。”
逝昆剑还横在薛见山与这巫神之间。
薛见山面色冰冷,长剑汇聚法力,剑光迸发,卷起夜风如怒涛!
那巫神显然被激怒,掀起浸了巫毒的大雪,杂乱无序地朝薛见山的方向铺张开来。
孟郁行立刻反应过来:“那就是巫神啊!要想解毒,杀了那女人最快!”
关山越一听,即刻血脉偾张一般加入对抗巫神的队伍。
“薛见山!等我杀了这莫伏霄!我要回窥天教见我三千位好兄弟!”关山越在扑面的暴雪中大喊,“当年南疆活人祭,祭了我全家,要不是你爹救我,我早死了!你不在的九年,我走火入魔了,还是奚道酬找到我,又救了我一命!”
“就是欠你的!忒多!荣华富贵才不是我想要的!”
薛见山分出注意瞥了这嗷嗷叫的恶犬一眼,似乎有点笑意:“刚才骗你的。没给你重新下蛊。”
“你——”
随着这恶狗的怒气一并迸发的是窥天教的招术,暗紫或玄色的光一同朝着中央的巫神拍过去。
宇文瑄看孟郁行状况不佳,果断飞身上前:“孟堂主,我来帮你!”
“我建防御系统!师兄,你小心!”萧廷玉飞速扫了一眼宇文瑄,后者坚定的目光露出热切的赞许。
…………
奚道酬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这里没有边界,只有蔓延无尽的莲丛,和一个像极了九年前的夏日。
他穿回了一袭白衣裳,没有了刚开始的摇晃感,似乎时间就停在了杳杳荷叶尖上。以至于他俯身看着莲丛,都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但是外面好像很不安……有剑风呼啸,有风雪满溢。都在遥远的天顶之外。
这夜幕是一点点地降临了,摇曳的莲丛沾上暮色,好像醉了一场浮生。
奚道酬下意识垂首,发现被抵在地下城的玉扳指竟然又重新回到了他手上。
终于,那种熟悉感缓缓从心头漫开,这原来是玉扳指上雕刻的那片莲丛!
这么说……他难道被锁在了玉扳指里?
奚道酬已经有些麻木,他原地踱了几圈,忽然瞥见莲丛后的院落。
“这是……浣尘别苑?”
他很快穿过水上的廊桥,浣尘别苑真的就在那里。
这回,这院子不再因为薛见山的偏爱,而只有夏日水榭那个是他的去处。奚道酬从前不常来其他院子,晃悠悠地四处走,不知是这院子故意困他,还是他困在了这个四季可寻的院子。
等到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奚道酬竟然就那么找了个从前待的屋子睡过去了。
瞬时间,再次天旋地转。可惜奚道酬感觉不到。
如戏场内,打斗痕迹下一片狼藉,源源不断的法力波动直轰到地面上,晋州与陵州交界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颇有几分成仙的风姿,和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青衣女子站在一处。
褚远意:“褚策这个小鬼怎么还没出来……底下再打,九州都要被震飞了。”
褚清妍笑,同时忧心忡忡:“师父的计策真的可行吗……如果您真的把那位奚道友困在那玉扳指里三年,怎么就确定,薛师弟不会中途来掀了稷山居?”
“清妍是我的好徒儿小棉袄啊,替为师打理许多年的稷山居,果然为稷山居着想。”
“不像褚策那个小坏蛋,帮我代理地下城,结果还是要本城主亲自出面!”
原来,一开始引奚道酬进入如戏场的那条路,以及后来拽着孟郁行的那个蒙面窈窕女子,就是褚清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