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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死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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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夜,冰冷而窒息。
喻简凭借着系统提供的简易导航和超越常人的意志力,拖着伤重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离官道、远离军营的方向跋涉。
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肩胛的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几乎要吞噬她的意识。
但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她必须趁着夜色和混乱,尽可能远地离开那个区域。
系统虽然屏蔽了直接的追踪信号,但大规模的人力搜捕依然是她无法抗衡的。
天光微熹时,她找到了一处被废弃的、半塌的牧民冬窝子,勉强可以藏身。
她蜷缩在冰冷的土墙角落,用苏晚晴那件质地精良却已沾满尘土血污的披风紧紧裹住自己,拿出金疮药,咬着牙重新处理伤口。
药粉撒在绽开的皮肉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冷汗涔涔,眼前发黑。
“系统……监测……周围情况……”她虚弱地在心中命令。
【已开启方圆五公里动态监测。暂无大规模生命体接近。宿主生命体征:虚弱,失血过多,伤口有感染风险。建议立即寻求医疗援助。】
系统的回应冷静而客观。
寻求援助?
她现在就是那个需要被彻底遗忘的人。
喻简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从随身携带的小囊里找出之前赵奕川给她的、效果更好的伤药,混着苏晚晴的金疮药一起用上,又嚼了几片随身带的、有消炎作用的干涩草药叶子。
她必须靠自己撑过去。
*?
磐石堡的残局已被赶回的赵奕川以铁血手腕迅速稳定。
来袭的部落联军被及时赶到的援军击溃,首领被阵斩。
但赵奕川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周身笼罩的寒意比塞外的夜风更刺骨。
“人呢?”他站在磐石堡残破的墙头,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张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含泪:
“将军!末将无能!喻先生她……为了救刘校尉,中箭坠落……混乱中,护卫拼死将她送出堡外,但……但在后撤途中遭遇小股敌军冲散……等我们清理完敌人找到那处临时躲避的木屋时……只找到了这个……”
张奎双手呈上一件染血的、属于喻简的皮甲残片,以及几块带着凝固血迹的布条。那是喻简故意留下的“遗物”。
赵奕川接过那染血的皮甲,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冰冷的铁片和干涸的血迹,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剐蹭着他的心脏。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是!”张奎领命,立刻加派人手,以木屋为中心,向外辐射进行地毯式搜索。
然而,一天,两天……搜索毫无进展。
喻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在第三天,搜索的队伍遇到了另一拨也在搜寻什么人的人马——是镇北王世子萧煜和他的随从。
双方简短交涉,萧煜那边似乎在找一位走散的姑娘,得知赵奕川在寻找一位重伤的书记官时,萧煜沉吟片刻,并未多言,只是暗示在混乱中见到过一位伤重不治的女子遗骸,已就地掩埋,情况与喻简有些相似,但无法确认。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当张奎硬着头皮,将萧煜那边模糊的、无法证实的“消息”回报给赵奕川时,帅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奕川站在地图前,背影僵直如山岳,久久未动。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绝望和戾气,让所有靠近的人都感到窒息。
他想起她挡在他身前时的决绝,想起星空下她放入他掌心的微凉的手,想起她讨论屯田方略时发亮的眼睛……
一幕幕,清晰如昨。
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他不信!
可连日毫无结果的搜索,以及萧煜那边间接的证实,像冰冷的现实,一点点蚕食着他最后的希望。
“传令……”
不知过了多久,赵奕川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停止搜索。”
张奎猛地抬头:“将军!”
赵奕川缓缓转过身,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深不见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和……毁天灭地的疯狂。
“她若真死了……”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意味,“所有与此相关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没有明说代价是什么,但张奎知道,将军的怒火,绝不会仅仅倾泻在那些已然覆灭的部落残军身上。
这片边疆,乃至更远的地方,恐怕都要因为喻简的死,而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赵奕川走到案几前,拿起那件染血的皮甲残片,紧紧攥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温度。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脆弱和痛苦都被压制,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意志。
喻简,无论你是生是死,无论你在天涯海角……
你休想,就这么算了。
*
而在遥远的、荒僻的废弃冬窝子里,依靠着顽强意志力和系统零星辅助熬过最危险几天的喻简,并不知道外界因她的“死”而掀起的波澜。
她的高烧终于退了,伤口虽然依旧疼痛,但感染得到了控制。
她虚弱地靠坐在土墙边,啃着干硬的饼饵,听着系统转述的外界信息碎片。
【信息碎片:赵奕川部已停止大规模搜索行动。】
【信息碎片:边疆局势紧张,赵奕川近期军事调动频繁,目标不明。】
【信息碎片:镇北王世子萧煜已护送一女眷返回京城。】
听到搜索停止,喻简心中微微一松,随即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相信她死了吗?
他会有多难过?那个偏执的疯子,会做出什么事?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箭。
她看着手中苏晚晴那件材质不凡的披风,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足以远离边疆、远离赵奕川势力范围,并且能让她安稳活下去的身份。
苏晚晴……这位原著女主,或许能成为她利用的跳板。借助她背后的关系网,为自己谋一个“新生”。
喻简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撕下披风内侧一块不显眼的绸缎,用烧焦的树枝,模仿着这个时代的笔迹,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
信中,她以一个“侥幸未死、却心灰意冷、欲隐姓埋名了此残生”的孤女口吻,感谢苏小姐的救命之恩,并恳求她代为保密,勿再追寻。
她将信和剩下的金疮药包在一起,想办法托一个偶然路过的、前往京城方向的行脚商人,设法送到太傅府苏晚晴小姐手中。
她相信,以苏晚晴善良的性格和对她的愧疚,大概率会帮忙。
做完这一切,喻简望着东南方向,那是京城所在。
既然剧情已经开始,炮灰也已“死亡”,那么接下来,她这个“已死之人”,或许可以去那权力的中心,故事的源头,去看一看。
不是为了参与,而是为了……更好地隐匿,以及,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拉紧身上破旧的衣物,将所有的情绪深深掩埋。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喻简,只有一个挣扎求存、寻找机会的匿名孤女。
前路漫漫,吉凶未卜。
但这一次,她只为自己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