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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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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长公主府的邀约,喻简深知,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拒绝不仅会得罪长公主,连锦绣阁也待不下去,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她只能低头应下,心中却警铃大作。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地位尊崇,其府邸往来皆是权贵,眼线众多。
在那里,她必须比在锦绣阁时谨慎十倍、百倍。
三日后,喻简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惯用的针线工具,由公主府派来的马车接走。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驶入戒备森严、朱门高墙的权贵区域,最终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鎏金的“长公主府”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无形的威压。
接待她的是之前那位姓严的女官,面容刻板,言语简洁,直接将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绣房。
这里环境比锦绣阁的后院好了不知多少,光线充足,工具齐全,还有两个小丫鬟听候使唤。
“殿下要的是一架四扇的紫檀木嵌刺绣屏风,主题是《瑶台仙乐》。”
严女官展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稿,上面描绘着仙女奏乐、祥云缭绕的景象,“画稿在此,丝线、布料皆已备齐,皆是上品。
殿下要求极高,针脚需细密如发,色彩需过渡自然,仙气缭绕之感必要体现出来。工期三个月,你可能胜任?”
喻简仔细看着画稿,构图繁复,人物众多,对绣工的要求确实极高。
她沉吟片刻,道:“民女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此稿人物神态、云气流转极为精妙,若要绣出神韵,需得在针法和配色上细细斟酌,可否容民女先试绣一小幅,请殿下过目定夺?”
她这番不卑不亢、且思虑周全的回话,让严女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脸色稍霁:
“可。便依你所言。殿下仁厚,只要你用心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但府中规矩森严,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问的别问,记住了?”
“民女明白,谢女官提点。”
喻简恭敬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喻简便全心沉浸在这幅《瑶台仙乐》的试绣中。
她深知这是立足公主府的关键,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结合苏绣、粤绣等多种技法,在仙女的衣带飘拂、乐器的光泽、云气的氤氲上下足了功夫,色彩调配得雅致而富有层次。
她几乎足不出绣房,除了必要的用餐和休息,所有时间都扑在了绣架上。
连负责伺候她的两个小丫鬟都私下议论,这位新来的绣娘,安静得像个影子,但手艺真是没得说。
十日后,一幅尺余见方的试绣作品完成。
严女官呈给长公主过目后,带回的消息是殿下十分满意,正式将屏风交由她全权负责。
喻简心中稍定,却不敢放松。
她依旧深居简出,只在每日固定的时辰,在严女官指定的丫鬟陪同下,在绣房附近的小花园略作散步,活动筋骨。
这日傍晚,她照常在花园里慢慢走着,心中盘算着屏风主体部分的配色方案。
忽然,听到前方假山后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争执。
“……世子此举,未免太过冒险!若是被陛下察觉……”
“风险自然有,但收益更大。北边那位……如今势头正盛,若能借此机会……”
“可赵奕川此人,桀骜难驯,岂是轻易能拉拢的?他刚刚经历丧……咳,心情正是不稳之时。”
“正因如此,才有机可乘。他如今在边境动作频频,朝廷已有微词,若无人替他周旋……”
“赵奕川”三个字如同惊雷,猝不及防地炸响在喻简耳边!
她脚步猛地一顿,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丛茂密的蔷薇花后,屏住了呼吸。
丧……?
他们没说完的那个字是什么?
丧什么?丧友?丧……偶?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她手脚发凉。
他在边境动作频频?朝廷对他已有微词?
她强迫自己冷静,竖耳细听,但那两人的声音压得更低,渐渐远去,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直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喻简才从花丛后走出来,脸色苍白。
她认得刚才说话的那两人中的一个,是经常出入公主府的某位官员,似乎与镇北王府走得很近。
他们是在密谋拉拢赵奕川?
利用他“心情不稳”的时机?他们口中的“风险”和“收益”又是什么?
喻简的心乱成一团。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逃离,将过去埋葬。
可“赵奕川”这个名字,以及与他相关的纷争,却如同鬼魅般,在这看似与她毫无关系的深宅内院里,再次缠上了她。
他果然没有相信她的“死”,或者说,即使相信了,她的“死”也激起了他更大的反应。
他如今在边境做了什么?
朝廷又为何对他有微词?
那些想要拉拢他的人,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所图,想将他拖入更危险的政局漩涡?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原本只想在这里安稳度日,攒够银钱,或许有一天能彻底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可如今,无意中窥探到的这丝隐秘,却像一根无形的线,再次将她与那个远在边塞的男人、与那些她极力想避开的权力纷争,隐隐联系了起来。
回到绣房,看着绣架上那幅即将开始的、仙气飘飘的《瑶台仙乐》,喻简只觉得讽刺。
这精致的牢笼,这看似安宁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从未停歇。
她拿起针,指尖却微微颤抖。
【宿主,检测到您情绪波动剧烈。请注意隐匿状态。】系统冷冰冰地提示。
喻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一片沉静。
她知道,她不能慌,更不能有任何异动。公主府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关于赵奕川的消息,她必须装作一无所知。她现在是绣娘简娘,一个与边塞、与将军毫无瓜葛的普通女子。
只是,那根名为“牵挂”的刺,终究还是更深地扎进了心里,带着担忧,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夜幕降临,公主府华灯初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而喻简在寂静的绣房里,对着跳跃的烛火,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座繁华的京城,她或许永远无法真正置身事外。
她需要知道更多。
不是为了回去,而是为了……
更好地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