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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大冷天涮个锅 ...

  •   把东西往张声言那里搬,元逸开车把大件送走了,其他东西拴在摩托车后面,被宋炎凯和李远拉走了。

      张声言和易耳最后走。

      易耳站在门前,手上捏着钥匙,看着已经空落落的地下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声言去把垃圾扔了,回来就见着门口站着的易耳。

      他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放慢了些脚步,出了小区门口等易耳,怀里抱着瘸腿。

      瘸腿一直往张声言怀里钻,他以为是瘸腿怕冷,就掀开大衣把瘸腿整个拥在了衣服里面,就露出了个头。

      瘸腿眼角有点儿泪痕,张声言直接上手给它蹭了下。

      “别擦了,老毛病了,擦了也没用。”易耳走了出来,坐在了张声言旁边。

      张声言没再擦,用手掌托着瘸腿下巴。

      “以前瘸腿给人欺负过,那群混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给它眼球整得都充血了,就落下了病根,一直都这样冒眼泪。”易耳说着话,拿了根烟点着。

      张声言朝楼里看了眼:“能走了?”

      易耳点了点头,但没起身。

      “你住这儿多久了?”张声言把脸往围巾下面埋了埋,风刮得是真有点儿冻人。

      易耳头发没扎,被风吹得有些乱,遮了半只耳朵,都能直接当暖耳了。

      “两年多。”易耳掸了下烟灰:“从我奶奶断断续续开始住院起。”

      张声言注意着易耳表情:“换地方了,是不是挺舍不得?”

      易耳笑了,像是嘲讽般,把烟往地上一扔,然后用脚踩了踩:“舍不得还真没有。”

      他扭头看向了张声言:“你会舍不得苦日子吗?”

      张声言不说话了。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什么是苦日子?什么是好日子?他早分不清了。

      他以前还能分清,和养父一起吃酸菜肉丝面的是好日子,其余的……都是苦日子。

      “对啊,怎么会有人舍不得苦日子。”张声言也笑了。

      他上了易耳的车,风往后刮得头发丝扬起,身后架着的行李抵着腰,天更灰了些,空气中似漂浮着粉尘般,迷蒙不清。

      树影被他们落在了身后,连同行人一起,天上的云连成了山,恍惚间透过云层,像是能看见层层叠叠的大厦,和地上的也没有什么分别。

      人死了,就住在云彩里了。

      他养父以前总这么说。

      没有人会舍不得苦日子,所以张声言现如今想到“死亡”这个字眼时,竟会有种解脱的快感,人死了,就不用挣扎了,就能轻飘飘得飞进云彩里了。

      那里日子一定会是好日子。

      张声言这么想着忽然看着天空笑了,他释然了。

      正这时候,忽然有碎屑飘飘摇摇落了下来,一个,两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天空像是被清洗过般,亮堂了许多。

      “下雪了。”易耳放慢了速度道。

      张声言伸出手,没抓住雪,只感受到风穿过袖口带给他阵阵冷气:“嗯,憋了这么久,总算是下了。”

      后面放满了东西,张声言手没地方搁,干脆搭在了易耳腰间:“今儿天冷,一起吃个火锅吧,正好他们几个也在,就在我家聚一聚。”

      易耳点头:“都行,那用去买食材吗?”

      “嗯,你往前开,快到我家那里有个菜市场,那儿的菜新鲜。”张声言道。

      易耳点了点头。

      张声言是个做饭大户,主要是自己一个人住,要一直出外面吃又太费钱,就习惯自己做,这么一做就是七八年,对食材新鲜把控程度绝对是元老级别的。

      而且他会和别人说价,惯用套话。

      “这菜都不新鲜了,就便宜卖呗。”

      “天儿这么冷,过来一趟不容易,我常来买的,知道能便宜。”

      “今儿人少,你肯定卖不完,便宜点儿多卖给我,你好我也好。”

      易耳就跟在张声言身后,就是个拎菜的,一圈下来手上东西都拿不了了。

      “欸,我觉得可以了。”易耳道。

      张声言又去买了盒羊羔涮肉:“都是大老爷们儿,吃得多,而且火锅怎么能不吃肉,得多买点儿。”

      易耳无奈只能叹了口气。

      从菜市场出来,易耳手上拿着的东西比车后面的行李都多,只能左把手挂几个,右把手挂几个,又让张声言提溜了几个,才勉强放下。

      元逸他们是先拿着钥匙去的,到张声言家里,也没乱动,只是把行李挪了进去。

      折叠床是张声言打电话让家具城的人送过来的,考虑到易耳的身高,张声言特意要了个大号的。床也被元逸他们搬了进来。

      张声言和易耳来回提溜了两趟总算是把东西卸进了屋里。

      “嚯!”元逸帮忙提溜了菜进来:“你们去菜市场了。”

      张声言把菜往厨房转移:“对,外面下雪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在我家留着吃顿饭吧,暖呼呼涮个锅。”

      “万岁!”宋阳是最开心的,抱着瘸腿在沙发上打个滚,他就是喜欢一堆人吃饭,热热闹闹的,舒坦。

      宋炎凯拍了他闹得一下:“别闹,在别人家里呢,坐好。”

      “没事儿,当自己家,反正一会儿也要收拾,你们随意就行。”张声言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可乐,放在了茶几上。

      宋炎凯放下了手机:“言哥,还是先收拾完东西再吃饭吧,要不屋子里乱吃得也不得劲儿。”

      李远也点头:“对啊,不然待会儿我们吃完饭拍屁股走了,你们俩人收拾起来多费劲儿。”

      张声言打量了下屋子:“那行吧,先收拾东西。”

      易耳自觉地把折叠床摆在了沙发的旁边,不碍过道的位置,然后就开始铺床。

      “你铺这儿?”张声言道:“我想着是让你在我房间铺。”

      易耳摇头:“别了,我睡觉动静大,早上有早课的话,走的也早,怕给你吵醒,这样挺好的,你往屋子里,我往屋子外,互相也吵不到对方。”

      张声言总觉得让人睡客厅有点儿不太好。

      宋炎凯收拾着纸箱里的书:“言哥,你别管他,易耳往哪都能睡,你都让他住进来了,就已经够帮忙了。”

      “对啊,这儿不比那个地下室好?”宋阳迎合道:“易耳哪都能住。”

      元逸倒是不发表意见,反正这俩人现在这关系都快超过他了,他还吃酸醋了,随便儿他们爱怎么怎么。

      张声言摆了摆手:“随便你吧。”

      易耳把床铺好,又把那些琐碎的书放在了床边的茶几下面,摆放的整整齐齐,他东西少,剩下的就都是衣服了。

      “客厅没衣柜,放我柜子里吧,你要第二天穿什么,提前拿出来就行。”张声言说着,拿着那些衣服进了卧室,然后往衣架上搭着,挂在了衣柜里。

      易耳跟了进去,俩人一起搭着衣服。

      衣柜是一体式的,中间没什么隔板之类的东西,张声言把自己衣服往左边推了推,然后右边挂着的都是易耳的衣服。

      两人衣服风格还挺大的,张声言就偏成熟点,都是衬衫,西装,大衣之类的。相比较易耳,都是些运动服,卫衣,比较宽松休闲一点儿,码数也比较大。

      易耳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骑车坐他后面的时候张声言就闻到过,是那种像是下过雨之后草木蒸腾而起的那个雾的味道,混杂着泥土,又带着清新。

      说不上好闻不好闻,反正到鼻腔里的时候挺舒坦的,不会有种突然闻到别人身上味道时的不适感。

      易耳衣服上有这个味道,现在衣柜里也有这个味道了,混合着张声言身上的味道。

      搭好衣服,俩人出去做饭。

      张声言也没让其他人帮忙,从柜子里翻出盒不知道买什么送的扑克牌扔给了他们,让他们打发时间。

      刚开始四个人斗地主,元逸非嫌人太多,拿在各自手上的牌太少,就又改玩儿抽王八,结果一连三局,王八全是元逸。

      他冒火了,牌一扔拿着手机去打游戏了,说不玩儿了。

      正好给了仨人斗地主的机会。

      张声言想着易耳和自己住一起,就算得上是东家了,所以只叫了易耳进来帮忙。其实吃火锅也用不着准备什么,就现有的菜洗干净放盘子里就行。

      张声言怕生菜叶子太大,往中间劈成了两半,然后开始熬锅底。

      考虑到有人吃辣,比如宋阳李远等,还有人不吃辣,其实就张声言一个。但他们还是熬了鸳鸯锅。

      然后翻出许久没用的电磁炉,往桌子上摆好,插上插头,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火锅的香味。

      “你妹的,有你这么斗的吗!我也是农民,和你一起的,你炸我干吗!”宋阳玩儿恼火了。

      李远一脸理所当然:“我炸的就是你,谁让你那么蠢给你哥送牌的!”

      “你!”宋阳捏着拳头。

      宋炎凯大获全胜,赢了不少钱,揉了下宋阳脑袋:“没事儿,你小子还挺精,知道肥水不留外人田,今儿晚上赚的钱,我们七三分。”

      李远气笑了:“合着就我个怨种?”

      元逸早忘了王八的事儿了,笑得连连拍大腿:“我和你说李远,他们兄弟俩绝逼坑你的!”

      李远哼了声,不和他们计较,去了餐桌:“不行,气着我了,我得大干一盒羊肉,不给宋阳留。”

      “羊肉是我的!”宋阳窜了过去,占据了绝佳地形——离肉最近的地方。

      元逸去厨房调麻酱,往里面放了不少韭花,闻着鼻子还皱了皱:“这韭花里怎么感觉还有皮蛋的味道。”

      “皮蛋是我家的味道!”陌生的声音像是从元逸天灵盖传来的,他惊得脊背一僵:“哪里在说话!”

      张声言给其他几个人调着料碟,调完了就递给易耳,他头也没抬:“开着窗户,楼上传来的,他们应该是在拌凉菜。”

      “卧槽?”元逸朝窗户探着头,果然闻见了皮蛋的味道:“声言,你这儿不隔音啊。”

      张声言瞥了他一眼:“大开着窗户,能隔音才怪。”

      “小张!今天蛮多人来的啊?”楼上又传来了那个陌生的婆婆声音。

      张声言无奈叹了口气,提高音量朝楼上回答道:“朋友今天来的多,不会闹到很晚的!”

      易耳和元逸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楼上楼下的沟通方式。

      “你就非得应她?装听不见多好。”易耳笑了声,放低了声音道。

      张声言也放低了声音,端着料碟往餐桌走:“你当她为什么管我吃什么?她是想问出又几个人,好提醒你晚上别闹到太晚。”

      易耳轻挑眉,给张声言竖了个大拇指:“洞察人心还是你牛。”

      张声言这次没说世故不世故了,不可置否耸了下肩膀,默认了。

      众人吃火锅,从开始下雪到雪积了一层厚,雪席卷了整个城市,染上了层层白霜。

      众人席卷了餐桌,只留下了残骸。

      元逸刚吃的时候,非说要喝几杯,张声言止住了他,说要是元逸敢在他们家耍酒疯,张声言绝对给他扔雪堆里,冻他一晚上。

      其他人以为张声言是在开玩笑,只有元逸知道这货是真敢。

      张声言不喜欢别人来家里闹腾,元逸打小就知道。这还是第一次,元逸和这么多人在张声言家里吃饭。这已经算是史诗级的突破了,他不敢多求。

      最后吃得肚圆的元逸,开着车先回去了。

      李远,宋阳,宋炎凯他们又斗了几盘地主,消化了会儿才回去的。

      整个屋子就剩下了住在这儿的人,易耳和张声言。

      易耳其实挺不习惯的,突然和一个算不上熟,也算不上不熟的住在了一起。

      俩人一起吃饭,做饭,洗完,做那些原先只有自己一个人做的事情。

      虽说以前也经常在修理厂和宋阳他们几个一起吃饭,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在修理厂吃饭,吃完就回出租屋了,像是落脚的客栈。

      在这儿吃饭,吃完可以直接去睡觉,因为有床在这儿。

      张声言太久没和别人这样闹腾了,热热闹闹完了之后,剩下的只有空虚的无处安放感,让他想彻底放空,连话都懒得说了。

      易耳一个碗接着一个碗洗着,张声言就在旁边接过来然后擦干,放进橱柜。

      收拾完,张声言已经困的不行了,这一天真的是太累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其实也不是和这些人相处着累,就是脑电波太久没这么长时间活跃了,总得给它个缓和的时间。

      张声言进卧室的时候,顿下了脚步,对准备出门的易耳说:“你去哪?”

      “去医院,然后再回趟学校。”易耳穿着鞋:“对了,我还没钥匙。”

      张声言从电视机柜子上拿过钥匙扔给了易耳,看了眼墙上的表,都九点多了:“你这个点儿去?”

      “嗯,回来的会比较晚。”易耳道。

      张声言打了个哈欠:“你去吧,外面下雪了,多穿点儿衣服,骑不了摩托车就打个车去,注意安全,小心看路,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易耳听到这些再普通不过的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已经很久很久没人站在门口的位置,对即将出门的他说这些话了。

      易耳回过了神,没再看张声言,嗯了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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