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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徐三娘 ...

  •   第二天一大早,张声言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发懵,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是在易耳宿舍。

      但旁边睡着的人早不知道去哪了。

      张声言起床穿上自己的衣服,宿舍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还真是放心自己。

      桌上贴了张熟悉的便利贴。

      【我八点有考试,桌子上放了早餐。】

      便利贴旁边放着,牛奶鸡蛋。

      张声言笑了声,终于不是豆浆包子了,还挺细心,这种把自己随口一句话放心上的感觉还真不赖。

      张声言想着拿了早餐,一边吃一边套上衣服往楼下走。

      雪积的到脚踝,相比较昨天整片雪地里就俩人的脚印,现在的雪地已经被踩的自成一条路了。

      他今天休息,元旦有一天假。先是打了个出租回了家里,吃了药,然后就往医院赶了。

      易耳这几天期末,忙不过来,张声言年底业绩也提上去了,就凑空打算多去看看徐三娘。

      张声言想着徐三娘还没吃饭,就买了点儿枣糕过去,到医院的时候也不过是十点多。

      到病房的时候,张声言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床,还有旁边的钱欣。

      “欣欣?奶奶去哪了?”张声言心里莫名一紧。

      钱欣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才道:“昨天晚上,奶奶难受就叫了护士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张声言脚步匆忙出了病房,往护士站赶。

      “李芸!403病床的病人呢?”张声言见着了熟人忙问。

      李芸刚要去查房,见张声言急成这样,回了办公室,问了其他护士然后出来道:“你别着急,老人家昨天说胸闷情况不太好,就转特殊病房看护了。”

      张声言撑在服务台上的手松了下。

      “我现在带你过去?”李芸道。

      张声言缓了口气,点头。

      就刚刚那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张声言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怪他瞎想,主要是徐三娘昨天说的那些话太有导向性。

      张声言怕那些戏剧性的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或者换句话说,他怕昨天那些话是徐三娘临终的托付。

      那样的话身上承担着的,又会多一重分量。

      就好比以前张刚峰总是有意无意让他多照看着张书南,所以在张刚峰死后,张声言真的这样照顾了张书南近十年。

      “声言?”李芸提高了些音量:“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看你都出汗了。”

      张声言随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摇头:“没,就是吓的。”

      他们停在了病房前。

      “是这个病房?”张声言问,

      李芸又观察了会儿张声言,叹了口气:“我刚刚有了解了下这个奶奶的情况。”

      “然后呢?”

      “很不乐观。”

      这些张声言都了解了,但再听这些话从穿白大褂的人身上说出来,还是会让他有种怅然感。

      “她现在处于昏迷中,脑溢血已经不是药物能控制的了,应该撑不了多久了,我希望你能让她的家属做好准备,至少这一个星期守在这儿,因为我们也不确定老太太什么时候走。”李芸道。

      张声言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让他去说吗……

      “我方便问一下吗?你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李芸道。

      张声言回过神,摇头:“就……朋友。”

      李芸离开了,张声言进了病房,徐三娘仍旧躺在那里睡着,身上插着的管更多了,两边的仪器无时无刻不在波动着,证明着躺在床上这个瘦弱的女人还没有离开。

      张声言放下了手里的枣糕,叹了口气。

      已经十点半了,易耳应该考完了。

      张声言握着手机,头磕着手机的一角。

      他该怎么说。

      易耳又该怎么办。

      终于要等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吗?易耳能承受的了吗……

      “喂?易耳。”张声言站在阳台,最终还是打过去了电话:“奶奶昏迷了,来医院吧。”

      电话那边从头到尾都没出声。

      直到张声言耳边响起挂机的声音。

      他不是易耳,没有和徐三娘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所以无法共情易耳现在的感受。

      但一定,一定一定不好受。

      易耳来的时候,张声言在走廊等着。

      “谢了。”易耳摘着手套,打算进去。

      “等等。”张声言叹了口气:“就是,护士说,奶奶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说是让这几天守在这儿。”

      “嗯。”易耳手还放在把手上。

      “然后,你的考试……”

      “有补考。”

      张声言点头:“那就行。”

      “我这几天不回去了。”易耳道。

      张声言愣了下,点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什么都不能说。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张声言道。

      易耳又嗯了声,然后进了病房。

      张声言又在走廊椅子旁坐了会儿,然后才离开了,他知道现在自己不在这儿为好。

      回出租屋的路上,张声言给易耳在元逸那里请了假。

      然后又给宋阳打过去电话,让他这段时间多往医院跑几趟。

      宋阳和易耳关系比较近,他去的话,应该比自己好一点。

      张声言是这么想的,其实他本来是想给宋炎凯打的,但是又想起宋炎凯要进山就不想给他添麻烦。

      宋阳挺聪明,张声言一说这话,他就明白过来了。

      “奶奶不行了对吗?”

      张声言没出声,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去替易耳说。

      “我知道了言哥。”宋阳在电话那边连叹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易耳该多难受。”

      张声言喉结动了下。

      马上易耳在这茫茫人间里,就也只剩一个人了。

      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了。

      易耳没再回家了,家里又成了张声言一个人,这几天他其实也有去看过奶奶。

      病房门上的玻璃能透过看到里面的景象,张声言每次都会带点儿东西来,每次来看到的都是易耳坐在床边。

      易耳刚好背着门,这个角度只有张声言看见他。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毕竟这个时候人都是比较敏感的,张声言不知道自己来会不会叨扰到易耳。

      所以每次只是会把拿的水果或者日用品放在门口,然后就离开了。

      就这样两个人有三四天没有联系,谁都没主动找对方。

      易耳从收到张声言的电话到来医院的时候,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也许是这种场景已经在心里演习过无数次的原因了吧。

      医院这种特殊病房又闷又小,侃侃只能往旁边放下个折叠床,暖气倒是暖和,有的时候晚上还会给易耳燥醒,然后连着灌半瓶水才能缓解嗓眼的干涩。

      这几天吃的饭是医院门口淡得尝不出味的饭,身上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里的两台机器应该是不太好使了,偶尔搁十几分钟会发出滴的一声,刚开始易耳还以为是奶奶惊醒了,总会一下机灵了看过去。

      但看到的还是薄薄的,躺在床上安然昏沉的人。

      薄的像一片树叶一样,连被子都撑不起褶皱了。

      易耳撑着头看着徐三娘半晌,门口传来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易耳放在病床上的手蜷缩了下。

      他垂下了眼,又等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到病房口。

      打开房门,拿进来了门口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张声言这次和上次比,拿的东西又多了很多,还拿了不少暖宝宝贴,还有一次性的拖鞋之类的东西。

      另个袋子里全是些零食,还有水果。

      “买这些干吗……”易耳扯了扯嘴角,把东西放好,然后继续撑着头看着病床上的徐三娘。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一天就这么无时无刻守着徐三娘了,刚开始高考结束那半个月还会,后来因为医药费的原因。

      易耳不得不去找各种各样的杂工,一天能来医院的时间其实也就几个小时。

      易耳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了根烟,想起这儿是病房,又硬生生压回了念头,从刚才那一袋子零食里翻出盒巧克力棒叼着。

      病房里有点儿闷,易耳开了半拉窗户。

      目光落在门诊楼下熟悉的身影上。

      张声言……他还没走吗?

      易耳开窗的动作一顿。

      他怎么了。

      楼下的男人似乎很是难受,半蹲在地上,手放在肚子的地方,应该是疼的要紧,围巾掉在地上了都没发觉。

      易耳下意识就叫了声:“……张声言。”

      叫出口他才意识到,这么远根本听不见。

      他脚刚动了下,楼下的男人突然自己又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围巾,然后就那样一个人撑着腰出了医院。

      易耳嘴里还叼着巧克力棒,牙一动,巧克力棒绕了一圈。

      他拿出手机给张声言发了条消息。

      【你身体不舒服吗?】

      窗户这边已经看不到张声言的背影了。

      易耳靠着窗台,手一下一下叩着,看了看床上的女人,还有一直没有回复的消息,有些犹豫。

      就在易耳手指都快叩冒烟的时候,对面消息总算回了过来。

      【没有啊,我要去上班了。】

      易耳蹙紧了眉。

      对面又来了一条。

      【对了,门口放了东西。】

      易耳把手机叩了过去,啧了声,揉了揉头发随便拿下手腕发圈绑了一下。

      这人明明刚才都那样了,还说什么没事儿,没事儿个屁。

      易耳没再理他,叹了口气,耳边刚好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他以为又是机器的问题,没有理,仍旧烦躁地看着窗外。

      “易耳……”

      易耳猛扭回头,躺在床上的徐三娘总算是醒过来了,她睁开了眼,目光柔和看着自己,面色似乎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醒了。”易耳几步走了过来:“有哪不舒服吗?”

      徐三娘摇头,插着的氧气管太碍事儿,她皱了下鼻子道:“没哪不舒服,怎么连这东西都给我插上去了。”

      易耳打量着看着她。

      “我感觉好受多了,出气都舒服了。”徐三娘道。

      易耳点头,他向来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比较说,他更喜欢做。

      易耳起身去洗漱间接了一盆水过来:“我给您擦擦身上?”

      “不擦了吧,累的不行。”徐三娘说完之后看了会儿那毛巾,还是同意了:“算了,还是擦擦吧,干净点儿好。”

      徐三娘脱下了身上的病号服,里面穿了个已经有点儿发黄的背心。

      易耳一下一下给她擦着胳膊,也不说话。

      “你这孩子啊,总是这么闷。”徐三娘突然说了一句。

      易耳抬眼笑了声:“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还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话都少了。”徐三娘道。

      易耳放下这只胳膊,擦另一只。

      “还是多点儿话好,像宋阳啊,小言一样讨喜。”

      易耳摇头:“宋阳话是真多,但张声言话还挺少的。”

      “是吗?我看他平时话挺多的,一说能说一下午。”

      易耳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胳膊,掀开被子,擦着徐三娘的腿:“那是在给您解闷,他要是不说话,您就睡过去了,医生说您不能睡那么多。”

      徐三娘笑了会儿:“这样啊,那小言这孩子心眼还挺好,我以为真是他话多呢。”

      易耳重新浸湿了布,接着擦着。

      “易耳啊……”徐三娘沉默了会儿,手伸着突然握住了他手腕,有些发抖,手上青筋暴露。

      易耳抬头看向了她。

      “一个人也不怕。”徐三娘一遍一遍说着:“一个人也不用怕,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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