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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圣者和逃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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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顾念张声言干的好,再加上年后他就干满两年了,就打算让他年后转正,以后就可以单干了,不需要再做编辑助理了。
张声言觉得在意料之中,倒是没太惊喜,倒是姜树北,听说了这消息之后,在贴吧发疯。
【前方转来战报!我们言作家成功转正!】
这个贴吧是张声言书粉聚集地,他平时写的书文风也算是自成一派,都是他瞎琢磨的,后来也就定了形。
他笔名:哑言。
姜树北也算是最早那批他的书粉,他是在张声言写长篇之后知道的这么个人。
说起来他和姜树北第一次见,也是因为被扒了马甲才认识的,当时他去上文论课,编辑那边打电话催他交稿,在教室就接了电话。
结果被后排有个男生听见了,就是姜树北。
从此姜树北撕了他马甲,还和他成了朋友。
有关自己的贴吧,张声言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他贴吧也就几十个人。
现在倒是有差不多小一万了,发帖的人也多了,每年赶上张声言生日的时候,还能看到几百个人在里面送祝福。
这种感觉,像是有了个小树洞,里面全是属于张声言的松果。
姜树北是吧主,至于为什么是吧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离张声言近,并且能随时在贴吧分享张声言最新动态,也是贴吧一万个粉里,唯一线下见过张声言的人。
今儿张声言成功转正,给姜树北高兴的在贴吧连发十条。
陆陆续续也有人在下面评论了。
张声言随便翻了几眼贴吧,要不就是恭喜转正的,要不就是催新文的。
姜树北是个中二的傻逼,最近大清电视剧看多了,还披个床单演起来了。
他站在沙发上,睡衣袖一挥,中气之足在客厅说:“从此,朕的言妃即为大清的正统皇后。”
张声言嘴角一抽,放下手机,开了卧室门,拿着手上的枕头就扔他头上了。
“闭嘴!”
姜树北掀开枕头,乐呵呵一笑,抱着枕头走了过来:“张声言哥哥,声言哥,言哥……”
“有病?”张声言瞥了他一眼,回了卧室:“说了别叫我。”
姜树北佯装拍了下嘴,跟着他进了卧室。
“别坐床。”张声言淡淡蹦出仨字,坐在电脑桌前,手上还打着字。
姜树北倚着墙边说:“声言哥,明儿有空吗?”
张声言平静说:“又给我约了谁?”
姜树北这人一天看不得自己单身,恨不得把他推销出去。
“没,这次真没!”姜树北手上捏着张海报:“明天海湾区那里有个海鲜竞吃大赛,双人的,赢了两万奖金。”
姜树北这货经常倒腾这些乱七八糟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也可能是年轻吧,每天都喜欢往人堆里钻。
张声言光想想那场面都耳朵疼,吵的要命:“找别人吧。”
“为什么!”姜树北说。
“太闹腾,而且那么寒的东西,你是想让我进医院?”张声言打着字,没再理他。
姜树北站了会儿,可怜巴巴地回去了。
易耳快凌晨的时候,才回到家,洗完澡出来,一手擦着头发,一手翻着手机。
他手指一顿,盯着推送消息点了进去。
【前方传来战报!我们言作家成功转正!】
易耳半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情绪,点了几下屏幕,发送评论。
【恭喜。】
翌日一大早,姜树北出去了,今儿星期天,秦野大上午的就给鬼鬼送了过来,小孩还背着书包。
鬼鬼八岁了,上三年级,扎了个马尾辫,一身白色羽绒服,给张声言抱了个满怀。
“言叔!”鬼鬼特乖巧叫了声。
张声言和秦野打了声招呼,给鬼鬼带回家了。
鬼鬼小时候鬼点子多,爱闹腾,但现在不一样了,上学了,也有作业拴着她了,张声言在客厅看会书,鬼鬼就乖乖坐在旁边安静地写作业。
张声言莫名还琢磨出些平淡过日子的感觉。
上次让张声言有这种感觉的,还是……
张声言一想到这儿,猛刹车,起身去接了杯水,习惯地扔了几片柠檬进去,喝了口。
有点儿涩,剌嗓子的苦,但能回神。
鬼鬼在这儿待了差不多一天,中间张声言偷摸带着鬼鬼去吃了次炸鸡,林霁尘管着不让鬼鬼吃这些东西。
所以每次鬼鬼就逮着张声言心软的嚯嚯,他也都习惯了。
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张声言估摸着时间,刚想给鬼鬼送回去,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姜树北的电话。
电话里一阵鬼哭狼嚎。
“什么?”张声言刚给鬼鬼穿上衣服,辨认着对面哭腔有几分是真。
“急性肠胃炎?”张声言给逗乐了:“欸,海鲜还吃吗?”
姜树北在那里又叫唤了一声,张声言乐了会儿,挂了电话,带着鬼鬼先去了趟医院。
这医院还挺远的,张声言以前都没来过这个区,他叫了个滴滴,堵了能有一个多小时。
到的时候,姜树北瘫在病床上,还打游戏呢,看着到还挺有精神。
张声言在门口心想着,拍了拍鬼鬼肩膀,让她先进去了。
“北哥!”鬼鬼叫他。
姜树北手上打游戏动作没停,睁大眼睛说:“鬼鬼!你怎么在这儿?你哪个爹在这儿啊?”
“北哥,你哭啦。”鬼鬼眯眼一笑。
姜树北立刻反驳:“哪有!你北哥我……”
他反应过来了,眨巴着眼:“是不是张声言来了。”
张声言无奈笑了声,走了进来,扔给了他刚买的杯粥:“海鲜好吃吗?”
鬼鬼也紧跟了句:“北哥,海鲜好吃吗?”
姜树北正晋级赛,头也没抬,咬牙切齿道:“好吃得要命,一起临时组队那家伙,吃了不到半斤就吐了,剩下十几斤全他妈进我肚子里了,上边进下边出,我就差没死那里了。”
张声言笑了几声,靠着桌沿,突然旁边传来声敲门声。
“查房。”
张声言背对着,还没反应过来,但大脑里已经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几乎是瞬间转头看去。
面前的人手上写着单子。
抬眼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一瞬间凝滞,旁边的人还在说话,他们两个却仿佛自成结界。
那一秒像是一生那么长。
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过往,还有血肉淋漓的分离,全被完全摊开在了面前。
两个人毫无预兆地狠狠撞上了钉板,撞得头破血流。
“……易耳。”张声言怔愣念道,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到。
“声言哥!啊啊啊啊晋级赛输了!什么狗队友!我要回家!气死我了!”躺在床上的姜树北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平常就喜欢拐着音调说话,像是撒娇一样。
易耳目光移到了姜树北身上,也只是两秒就收了回来。
他几步从张声言身边穿过。
“姜树北对吗?”易耳声音沉了许多。
姜树北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正常的,他点头:“对。”
“急性肠胃炎,是否有恶心,呕吐,腹痛……”易耳平静说着。
张声言手已经感受不到腿的存在了,浑身感官都集中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仿佛要给他盯个窟窿。
面前的人一身白大褂,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和记忆中的的样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棱角相比之前更加冷硬,眼神里透露出的沉稳冷淡显得陌生,连语气都不近人情颇多。
张声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空手赤拳被推上战场的士兵,刚走了一步,就被一枪击毙,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看见易耳这人好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有种真的从那年胃癌的手术台上活过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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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想都不敢想的那个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是真人,是实实在在的人。
“……注意忌生冷,辛辣,油腻的食物。”易耳说完这句话,又翻了翻病历,转身就直接出去了,没半点迟疑。
张声言始终都在看着易耳,但他连一眼都没分给自己。
鬼鬼抚上了张声言已经攥桌角攥到发白的手:“言叔,你不舒服吗?”
张声言像是才回过神,他眼神飘忽,手无意识拍了拍鬼鬼肩膀,几步出了病房,追了上去。
“易耳!”张声言叫了声。
易耳步子微乎其微顿了下,然后接着往前走。
张声言咬牙,跑过去,顺手拉了他手腕一下。
那一瞬间,易耳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甩开了张声言的手,蹙眉看了过去。
张声言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易耳这么大反应。
“我们……”张声言喉结动了下。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五年过去了,他们的生活早已没有交点,他们早已没有能够展开共同话题的事情,也没有能接着聊下去的身份。
双方早已有各自的生活,也都步入正轨,波澜不惊。
他现在无论说什么,就好像是在强行将对方拉进回忆的巨洞,根本没问故事的另一个人愿不愿意。
易耳眉心渐渐松散了下来,他看了张声言几秒,然后平静开口:“张声言,好久不见。”
张声言喉结滚动了下,像是干涸皲裂了多年的土地,总算是盼来了他的第一汪泉水。
他点点头,开口时哑了一片:“好久不见。”
易耳没有想再和他寒暄两句的意思,他也不是那种和别人寒暄的人,他向来讨厌这种人情世故,虚的东西。
面前的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易耳云淡风轻的,就像是早已忘却一切的圣者。
张声言站在原地,像是丢盔弃甲的逃兵,就连易耳那句“好久不见”都是他追上来,用哑口无言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