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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觅 ...

  •   况仲霖闻声扬头,只见珠帘卷起,有一男子从舱内缓步而出。
      此刻细雨如织,离得远了,这人面庞在雨中朦朦胧胧的甚为模糊。待他来到船首笑吟吟朝下探望,况仲霖才看清来者身着绛色长袍,年纪在二十五六岁上下,瞧相貌不过中人之姿,然风姿雍容气度轩昂,显是非富即贵。
      绛服男子一眼扫过甲板,蓦地袍袖拂动,将坠落的金钗玉佩敛起,对那长发披垂的女妓笑道:“七娘好一把秀发,令人爱煞。”手上微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秀七娘飘散的青丝已在转瞬之间被一根金钗绾了起来,他这手来得漂亮,一时引来花船上阵阵采声。就连船下的严立信也禁不住大声道:“好功夫!好厉害!”
      秀七娘知此人是贵客,不敢拿乔,向他盈盈拜谢,“谢大官人,扫了官人的兴,勿怪。”
      那男子向她摆摆手,目光垂上小舟上三人。
      况伯岚本在尴尬气恼又发作不得的当口,被这人三言两语圆了场,感激惭愧之情不可言说,忙拱手施礼道:“多谢这位公子,都是我等无礼,还望恕罪则个。”
      他扬头相望,眉目被春雨濡出一层澜光。那男子一怔,道:“如此邂逅也算难得,谈何恕罪与否,兄台太客气了。”
      他音量不高,但船上三人均听得清清楚楚,况仲霖和严立信对视一眼,心知此人身手不凡。
      那男子来了兴致,又问:“听公子口音,可是从北方来的远客?”
      见他仪态温文况伯岚好感顿生,朗声道:“不错,在下乃是燕人。”
      燕人两字入耳,男子眼神微微一晃,“素闻燕人勇悍绝伦,想不到也有兄台这般风采绝伦的玉人。”
      他话极为直白,直听得况伯岚面上一热,初时还以为这男子语出轻慢,不由微觉恼怒,却见这男子笑容可掬的倚船垂目,神情说不出的真挚明朗,不由歇了怒气,“公子说笑,在下不过是个寻常燕人而已。”
      那男子笑道:“是么?”说着一掸袖子,将玉佩直直抛进严立信怀中,口中赞道:“小兄弟,好武艺,燕国果然卧虎藏龙。”
      严立信听他褒扬不由愈发得意,刚要自吹自擂,就见况仲霖向自己睨来一眼,悻悻收口,大剌剌的道:“这个好说好说。你也很厉害嘛,喂,你叫什么名儿,哪儿的人?干嘛和这些……嗯,干嘛在这船上?”他本来想说小狐狸精,到底苦苦忍住。
      那男子抚掌大笑,“有趣,有趣,小兄弟有趣得紧。在下名叫罗江,打九曲来。今日同几位一见如故,幸会幸会。如此讲话甚不方便,不知上船同游可好?”
      九曲与江南乃是阜国两郡。阜国承袭前朝正统,虽国力不强却与各国交好,已历六百年无虞,是以风物鼎盛,文人荟萃,犹以江南和九曲为盛。况伯岚虽不愿踏足风沙颇重的九曲,但邂逅九曲人士还是满心欢喜,正要开口称好,却被况仲霖在旁侧拉了下袖子,只听小声他道:“大哥,明日还要早起赶去静心阁,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不由一怔,花船同游虽美,但带了两个少年人未免不妥,当下深作一揖,“多谢足下盛情,不过今日实在不便,请罗公子见谅。”
      罗江也不勉强,颔首道:“也好。若是兄台得了空,请往琳琅湾一叙。”说罢向他一笑,伸手揽过秀七娘转身回舱。

      两船缓缓相错,终于背道而驰。
      况伯岚眼望花船在春雨中渐去渐远,回想起这一番离奇邂逅,又是感怀又是欢喜。
      况仲霖手朝严立信面前一摊,低声道:“玉佩拿来我看。”
      严立信奇怪的瞥瞥他,嘟囔道:“好端端要这个看什么?”说着将玉佩交到他手上。
      况仲霖捏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端看一通,见上面并什么标识,稍稍放心,只见玉身晶莹剔透,实在是块难得的上等美玉,适才严立信当真是一掷千金的豪举,嘱咐他道:“你收好,不要示人。”
      严氏累世将门从来富贵,便是真正千金严家小少爷也不当一回事,挥挥手道:“偏你啰嗦,喂,那人身手不错,你瞧是什么门道?”
      况仲霖摇头不答,转头吩咐船家,“速速靠岸。”

      几人下了船,等在岸上的随从迎上来,一行人刚回到客栈,早先派下去的家丁便上前禀报已在附近看好宅子,还请定夺。原来况伯岚要在江南驻留数月,不能长住客栈,派了人寻觅租赁的院落。
      那家丁口中向况伯岚禀告,眼睛却瞅着况仲霖。
      果然况伯岚不耐烦这些俗务,只道:“二弟你看着办,有劳了,我有些倦,先歇下了。”他本来应允了要带二人去杏花楼,只是之前严立信闹得他好没脸面,此时思之犹有余愤,自顾自回房休息不提。
      严立信也看不出别人脸色,只顾闹着喝酒,嚷嚷道:“小况,你们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
      况仲霖暗自苦笑,温言安抚,“看完房子就去,但你得立个誓,绝不喝多。”
      严立信满脸笑容,玩命点头,“那是那是,你只管放一百个心罢。我就来那么一小盅,啊,不,一小壶,嗯,嗯,就一个不大的壶!”
      况仲霖也不理他,问了那家丁几句,得知拿出宅院离得甚近。他扫一眼兄长紧阖的房门,便与严立信跟随家丁一起前去那宅院察看。

      这院落本是西面一个大商人冬天在江南的落脚之处,是以后院极为宽敞,却是专门用来囤货的,虽不如何豪华,拾掇得却很洁净,况仲霖一见之下深为满意,细看各项文书无误,便签下三个月的租约。他这边墨迹未干,那边等得极不耐烦的严立信上前已一把揪住他,叫着:“快走,快走,喝酒,喝酒!”急不可耐的将他一路拖去杏花楼。

      这杏花楼美酒果然名不虚传,直喝得严立信眉开眼笑,他这里一盅接一盅酒到杯干喝得过瘾,直到一壶饮尽还待再叫,却被况仲霖劈手夺过酒壶,就见他皱眉道:“一壶了。”
      严立信自舍不得美酒,又不肯食言,磨磨蹭蹭了半天,见况仲霖黑着脸绝无转圜余地,只得怏怏的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说一壶就一壶!”
      况仲霖命人撤掉酒席,又上了白饭逼着他吃掉。严立信不免一面硬塞一面在心里嘀咕,“小况简直比我娘还烦。”

      待他酒足饭饱已然月上梢头,其间况仲霖又要了几道酒菜让人在食盒中布好,带了一干人回了客栈,第一件事便是去为兄长送饭,不想才上楼便见两名随从等在门口,满脸惴惴之色,不由一惊,一问之下才知他离开客栈不久便有人递来拜帖,况伯岚一见即随来人离去。
      况仲霖听得忧心,连连追问:“大哥留下话没有?帖子上说什么?”
      家丁回道:“大公子看了就将帖子收了起来,是以小的们也不知道帖子上说什么。不过大公子说到若是公子你回来,只提下午船上遇到的朋友,你自然就会明白。”
      况仲霖一阵气紧,“他带了几个人出去?”
      那家丁垂下头,小声回道:“二公子恕罪,实是大公子坚持说人多扫兴,只带了小丁一个。”
      况仲霖又担忧又恚怒,回头见严立信眼神朦胧颇有醉意,更加放心不下,犹豫半晌对几个家丁嘱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守着严少爷歇下,寸步不许离开。”
      这几人都是况氏亲信,闻言相互递个眼神,一人上前道:“二公子,您一个人怕是不妥,还是带两个人吧。”
      况仲霖目光一凛,“休要啰嗦。好好照看立信,不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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