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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知南06 ...


  •   抵达古镇放置完行老师安排上午自由活动。蒋莳羽跟林牧扯理由说要和班上的女孩们一起逛街。成功摆脱小尾巴,但王亚均这货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她只好改变计划顺序,先发信息问林知南的位置。

      林知南:【桃花小馆。】
      一条定位紧跟其后。

      林知南不好糊弄,蒋莳羽脑子飞速运转,思考应对策略,结伴同行的女生停在家饰品小摊,“这手工也太漂亮了吧!”

      粗略扫了圈,蒋莳羽一眼看中孔雀毛的耳坠。

      “小姐姐,真有眼光。”摊主好心建议,“但新打的耳洞过几天创伤愈合后再换比较好,不然容易发炎。”

      林知南接吻时摸了几次耳钉,他喜欢这款式。蒋莳羽固执己见,忍着耳朵不适硬换上耳坠,和小伙伴拍了几张照片,借口不舒服回酒店脱离队伍。

      她打开林知南发来的定位,庆幸位置偏僻,然后偷偷摸摸从小巷穿到桃花小馆。

      试过默默观察一个人吗?看他独自坐在坡上的围栏边弹吉它,被阳光雕刻的脸部棱角,栏杆绕滿绿色的花藤,琴头轻轻搁在上面,他手一拨动,那些悦耳的音符带动微风、花藤。

      你平时其实不耐心也不愿意沉下心看一部文艺片,很多时候宁愿上网刷几个有趣的段子。但这么美好的一刻,就是莫名其妙地静下心了,开始思考无聊的问题。

      这弹琴的家伙不尴尬吗?一个人不孤独吗?如果没观众会失望吗?

      人越来越多,石砌阶梯踏上几位游客,当他隔着人来人往看向你,很静、很深的一眼,你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为这家伙驻足许久。

      蒋莳羽陷入更惘然的迟疑。

      林知南支起脑袋,耐心等待。

      女孩儿穿着超短牛仔裤,内搭背心,外圈透明蕾丝贴着胸口皮肤,外头罩了件宽松白衬衫。

      她的耳钉变成挂坠,流苏特别长,快碰到肩膀的羽毛挂坠,两支孔雀蓝,一支玫瑰红。大概路边一眼相中买入,手工有点粗糙,但她戴着格外漂亮。

      坡上休闲吃冰的游客有地假装拍风景,镜头一晃对准她,还有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怂恿其中一位去要联系方式。

      林知南这才发现蒋莳羽那件罩衫在阳光下接近半透明,瘦且有料的身材,很辣。

      果然,蒋小倩不是白叫的。

      林知南突然等不了了。

      “蒋莳羽。”

      她回神,冲他笑了笑,快速踏上阶梯,耳边银光跳跃。

      “没想到你居然会弹吉它。”

      “兴趣爱好。”林知南扫桌面的二维码,他手指屈起时,骨节锋利面犹如刀切,感冒的原因,皮肤是病气的白,从血肉深处浮到表面的脉络格外清晰。

      林知南抬眼,随手拨了下琴弦,淡声问:“冰的能喝吗。”

      她看了眼他的唇,托脸,头扭到另一边,“可以。”

      他点好招牌冰饮,继续玩那根琴弦,没再开启话题。

      蒋莳羽等了半天,耐不住性子,试探道:“昨天,你回来之后喝酒没。”

      林知南凝视她,目光隐晦而平静,他极客观地抛出一个主观问题,“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事到如今,蒋莳羽发现自己多么幼稚,她想让林知南怎么回答?我喝醉了意乱情迷?我清醒着心甘情愿?无论哪种回答,作为体格先天优势的男性想推开女性不是轻而易举?

      蒋莳羽沉吟不语,林知南同样静默,不着痕迹地端详她的神色。

      片刻。

      “那个......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捂脸,“除了林牧我没和别人亲,你也不吃亏对吧......”

      “可我没和别人亲过。”

      言外之意,我吃亏。

      “......”蒋莳羽想了想,义正严辞地说:“嗯,说错了,小时候我不止被家人亲过,我妈说出去遛弯也有漂亮姐姐凑上来送香吻。”

      林知南:“......”

      “我不是炫耀自己好看,我是说你长得挺标致绝对也碰过这种情况,只是年龄太小不记得了。这么一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跟蜜蜂叮了下差不多。”

      蒋莳羽说这些话时低着头,林知南森森地盯着她的后颈,后槽牙都咬紧了。

      “我希望,你忘记昨天的乌龙。”蒋莳羽认真地说:“并且对任何人守口如瓶。”

      林知南身体慢慢往后靠,脸部没入阴影模糊不清。他笑了下,尽管五官线条符合笑容的走向,但是个人都能分辩那绝非平日友善的笑。

      “你认为,我会用这件事造谣或威胁,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他紧盯她,“对吗?”

      蒋莳羽抬头,林知南的眼神让人发毛。

      这家伙竟然会生气?这么注重自己的清誉?

      “没有!”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怀疑你人品的意思!”

      林知南眸中划过丝无奈,“你没有,但潜意识已形成,并且执行了。”

      他握拳挡在唇边,抑不住咳嗽,每咳一声,薄薄的胸膛起伏一次,颧骨不正常的红晕深一分。

      蒋莳羽看不下去了,起身,整个上半身伏在桌面几寸之上,关切地问:“感冒加重了吗?要不我们去卫生站看看?”

      “不用。”

      不止一口回绝,甚至拒绝与她四目相对。

      “可你好像发烧了。”蒋莳羽锲而不舍,朝林知南的额头探手,被挡住。他手背体温很烫,她手指蜷缩了下,继续往前,被不由分说攥住腕。

      林知南垂着眼帘,冷漠命令:“蒋莳羽,坐回去。”

      她愣了下,使劲甩开他的手,不爽嘀咕,“林知南!你搞没搞错?我在关心你,搞得我像犯了什么大错。”

      “不必。”林知南态度强硬,近乎严厉,周身气场填满威严,“把你的衣领拉好,立刻坐回原位。”

      蒋莳羽终于听懂了,火气顷刻消散,惊惶低头,往自己胸口瞥了眼。内搭背心是紧身款,顶多能看见事业线的一丢丢。不过,她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以后注意。”

      “哦。”

      “回到正题。”林知南重新与她对视,“因为你喜欢林牧,所以其他有几率破坏这份感情的都为原罪。”

      他气息不稳,语速明显加快,“就像信教者,信奉的神是善良、尊贵、美好,尊颂其为上帝,其他则被判定成邪魔外道。”

      服务生端来杨梅碎碎冰,察觉气氛的异样不知所措地站一旁。

      林知南松开蒋莳羽的腕,善解人意地接过杨梅碎碎冰,抽了张纸巾抹掉碗面的冰雾、汁水,又仔细擦了两遍勺子,最后连碗带勺一起推到蒋莳羽面前,“抱歉,没控制好情绪。”

      蒋莳羽摇头,拿起勺子,“谢谢。”

      林知南不再步步紧逼,慢条斯理地说:“万事万物都该受到崇敬,而不单单局限于被人为抬高的事物。”

      “就像向上帝做礼拜时,也该对魔鬼保持崇敬。或者,再创造一位包含魔鬼的上帝。”

      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蒋莳羽诧异到握勺的手松了劲。

      林知南一字一顿,“只有这样,当事情自然而然发生时,我们才不会刻意闭眼,假装视而不见。”

      他紧盯她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全神贯注,甚至深入。以至蒋莳羽不得不扭头避开,因为她看到一种非同寻常和难以想象的东西,无法视而不见,直切要害。她隐隐从中领会,试着打消这微妙的念头,可它愈发强烈,几乎脱口而出——林知南,你喜欢我?

      蒋莳羽不禁看林知南试图确认,他却恢复正常,身体笔直,姿势端正。

      恍然间,一层坚固完美的外壳仿佛又重新包裹在林知南隐秘而旺盛的生命之外。

      与林牧完全相反,林牧的外壳软、透明,百分之八十五的想法一眼明了。而林知南的外壳必须由他亲自撕褪,或由她蛮力破坏。

      他什么意思?撕开一个小口子引诱?

      引诱?清醒点!人家怎么可能引诱你!

      体内再次迸发昨夜与林知南亲密接触时的暗涌。它的感觉和探索欲非常像,如果没触摸实物,那么空虚将经久不散。着实称得上人之本性,又像恶疾缠身。

      此刻蒋莳羽对王亚均的话深信不疑。

      强吻林知南,满脑子都是这五个字,以及灯影朦胧中的身影,克制急促的呼吸。

      不不,喜欢的是林牧怎么能想林知南的吻?到此为止!

      蒋莳羽故作镇定地用勺子刮碗中央的桂花碎,“林知南,你到底和不和林牧说?”

      林知南淡声,“我没疯。”

      她放心了,舀了满满一大勺冰喂进嘴,透心凉,不过味道不错,还有点陈皮甘草味。

      林知南不理解蒋莳羽的注意力为什么从他变成一碗冰。算计打了水漂,他顿生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只见对面那双莹玉似的手反握住勺柄,开始蛮横地刨碗里冰,几次倒腾挖出埋于碗底的杨梅,她睫毛煽动几下。

      ——竟然有山楂!

      她心里肯定如此感叹。

      之后一股脑把杨梅山楂全塞进了嘴里,心满意足地嚼啊嚼,嚼啊嚼。

      从林知南的角度,蒋莳羽侧脸鼓起了圆圆的小半弧,一动一动,可爱极了。

      一碗冰二十元,五颗杨梅,一颗山楂。确实太少。

      林知南无意识被带偏,默默琢磨再点几碗杨梅碎碎冰合适,可吃太多冰对女性不好......

      她左顾右看,他不假思索抽了张纸垫在掌心伸到她面前,动作自然熟稔。

      六颗果核差点咽进肚子,蒋莳羽不可思议地指着林知南的手,含混不清地说:“你这是准备接我吐的果核?”

      林知南像从梦中惊醒,先看了她一眼,而后眉心慢慢蹙起,不过很快恢复冷静,他将纸巾平铺到她面前的桌面,“垃圾桶距离远,吐吧,我去扔。”

      哪不对说不上来,她感到古怪,吐了果核,慌慌张张起身,“我突然想起来有个问题要与助教讨论,我先走了。”

      林知南没说话,恹恹的病气环绕他。出于人道主义,蒋莳羽只好问:“你没事吧?”

      “嗯。”

      犹豫几秒,她说:“撑不住了跟老师打电话,或者告诉我和林牧,我们陪你去卫生站打点滴。”

      “好。”林知南露出温和的微笑,“我以为你想和我绝交,原来是真有事。”

      “......当、当然真有事。”蒋莳羽窘迫低头,沿着楼梯走,“你别硬撑!我走了!”

      “等等。”

      “怎么了?”

      “今天下午采风的资料发到你邮箱了,有空记得看。”

      “......哦,谢谢。”

      直到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林知南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一分钟后,上坡阶梯出现林牧的身影。他径直坐到蒋莳羽刚刚的位置,当林知南的面执起她握过的勺子,舀了勺冰送进嘴里。

      “够吗?再点一份?”

      林知南的无动于衷让林牧拿不准他的态度,他抿唇,“你和小羽刚刚聊了什么。”

      “这么好奇一直呆楼下当缩头乌龟?”林知南淡定地说:“建议你直接打电话问她,这种方法效率更高。”

      即便未成年的雄性小狮子也有领地意识。林知南无疑是伪装入境的豺狼,一圈一圈踱步打量,试探接近。危机感让林牧不得不重视。

      “哥,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皱眉,不愿面心中猜想,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你是对小羽有好感吗?”

      林知南扶额低笑,“傻孩子。终于发现了。”

      林牧第一反应,惹到林知南他故意报复。

      “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如果是,我道歉。”

      “没有。”

      他蓦然记起久远往事,满脸歉意,“不会因为小时候的事一直讨厌我吧?”

      林知南语气陡然锐利冰冷,“你是不是蠢?为什么帮我找借口?你可以真情实意喜欢她我不能?”

      林牧郁闷叹气,“可你才和她认识啊,总不能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靠大脑分泌多巴胺制造的奖励机制而已。”林知南漫不经心拨动琴弦,“我又不是被外表迷惑对她摇尾巴的狗。”

      林牧觉得所有人都被表哥温文尔雅的外表骗了。

      不行,得告诉蒋莳羽离他远一点。

      “想告诉她,我是表里不一的神经病?”

      明明是平视,林牧却有被林知南居高临下俯视的错觉。

      事实上并非错觉。林知南从小凭借在家积累的知识足以应付学校所有课程,凭借父母的言传身教足以打造令老师喜爱的角色,至于同龄人,他内心轻视,只把他们当作幼稚的孩子。

      “去吧,告诉她我虚伪至极,告诉她我喜欢她,喜欢到和弟弟反目也要把她抢到手。”林知南唇边笑意更深,“你敢赌吗?林牧。赌她对我没任何好感。”

      林牧怔然,呆呆地看着林知南。

      “林牧我了解你,你,不敢。”

      林知南斩钉截铁。他的表情与语气非常矛盾,明明收获到满足感,但这种满足感充斥忧郁,自我厌弃与鄙视。

      相比之下林牧的愤怒更直接,“我怎么不敢?我是不想小羽被这种事影响学习!”

      “放心,我比你想象的有用,督促她考上理想的大学不成问题。”

      林知南下巴抵在掌心,停顿的时间轻易洞悉了林牧内心的恐惧,以及他对一段起点不平等感情的不信任——这在林知南的认知中纯属无关紧要,但并不妨碍他朝林牧的恐惧伸出爪牙,“还有,你不敢说的原因,怕她因此受到心理暗示而日渐变心。”

      林牧目光垂下,声音波动着,“我一直知道你聪明,但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可怕。”

      他每说一个字就像吐出一颗咬碎的牙齿,眼睛却控制不住发红,“你到底是谁啊?那个熬夜帮我备考、写检讨的表哥是你吗?”

      对面那张脸除了稍僵硬没任何表情,眼神冷淡深邃。仿佛在林牧不知道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林知南用手背扶着昏沉的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人难道不会长大吗。”

      这声呢喃委实太轻,转瞬即逝,像深夜悄悄的自言自语,也许只有昔日的林知南能听见。

      额头的小汗珠顺脸颊流淌,他浑然不觉,抑着不适笑了,“林牧,即使祸起萧墙,我们的血缘关系是不争的事实,别再问那么幽默的问题。”

      “我幽默?你幽默才对吧?”林牧握拳,“我们明明情同手足——”

      林知南竖起手掌,掌心朝林牧。这是拒绝的手势,意思是,我不想听了,你闭嘴吧。
      他说:“兄弟如衣服。”

      林牧:“......”

      林知南拿走林牧面前的碗,自顾自捏住勺往碗缘蹭,试图用融化的冰水涮洗污秽。

      林牧颇有一腔真情错付的委屈,“就算我们变成情敌,你也不至于抢我的冰吧,而且我都吃过了。”

      “这是我给蒋莳羽买的杨梅碎碎冰,我花的20元。”林知南纠正道。

      林牧正在气头,立刻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拍到桌面,“给你就是了!不用找!”

      碗里的冰分两种颜色,蒋莳羽挖过的位置被杨梅和山楂浸了色,林知南把所有淡粉色的冰送进嘴里,压住咳嗽幽幽地说:“我的意思是,即使这碗冰她不吃了,也是我吃。”

      林牧瞪大眼睛彻底傻了,真是大白天活见鬼。

      ......

      蒋莳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古镇大街小巷兜圈子找王亚均。考虑到下午要采风,为了节省时间她打开手机邮箱下载林知南发的邮件,压缩包大小几个G。

      解压完毕,她惊呆了。

      古镇的历史、文化特色、非遗文化遗产传承等,其他注意事项,镜头前的肢体语言,社会现象的分析,甚至还有一份根据助教定的小组主题分化出来的采访示例。

      如果吃透这份牛逼哄哄的资料,下午的采风所有人绝对对她刮目相看。蒋莳羽裂嘴笑,步子越迈越大,简直虎虎生风。

      难道这就是“资料在手,天下我有”的爽感?

      不知道林知南整理了多长时间,耗费了多少心思。蒋莳羽突然觉得分别前简单的谢谢太轻。

      她的目光轻轻飘向河对面。那有家叫“花田错”的民宿,门口的树叶子油绿,树下支了几个铁架,晾晒的纯白床单随风摇曳。

      而且,他病了——这个认知让心脏微微颤了一下,热风立刻趁机灌入,蒋莳羽皱眉,慢慢走到河边石凳坐下。她想,也许得打个电话给程晨。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又恰到好处地终止了她纷杂的思绪。是蒋洁。

      蒋莳羽退出邮件界面,接通电话。蒋洁嘱咐要注意安全,不要接陌生人送的食物,古镇有河不要胆子比天还大跑到堤岸,当心不要落水……

      出门在外妈妈总把孩子当成三岁的弱智,蒋莳羽很想说她快成年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和基本常识还蛮不错的,她叹气,边答应蒋洁边起身朝河下游走。那有座桥,刚刚群里有人分享照片,王亚均似乎在那里。

      挂掉电话后的三秒,一条转账短信叮地声响。蒋莳羽没点开而是划拉微信列表,莳建的聊天框仍停留在上周。

      结果明明早知道了,毕竟新消息都有提示。她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就像小学、初中、高一、高二无数次放学,同学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她从他们旁边穿过时都要从汽车尾部卷起的尘土里朝路口远望,然而那个高低肩、夹公文包的男人从未出现过。

      蒋莳羽摁熄屏幕,故作洒脱耸耸肩膀,拐几步到巷尾买了对烤到焦香的鸡翅。她站在店门口戴上手套,也不讲什么美女形象包袱了,慢慢撕掉油脂重的鸡皮。

      “小姑娘,我们这鸡皮是精华很好吃的!”店家大声嚷嚷,仿佛蒋莳羽暴殄天物了。

      “我知道,隔老远都闻到香味了。”蒋莳羽无视周遭不怀好意的打量,焦酥的鸡皮放到鼻尖前深嗅,短暂的一秒,她咽下唾沫毫不犹豫丢进垃圾桶,笑着对店家说:“没办法,我们专业对形体有要求。”

      ......

      吃完鸡翅蒋莳羽恢复了元气,继续找王亚均,终于在小桥逮到人。大中午热得脚发烫,这货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晒太阳,她环视一圈没找到隐蔽地,二话不说拽着王亚均往桥下跑,王亚均人有点懵,“你干嘛?”

      蒋莳羽干笑,“不干嘛,单纯想和你聊聊。今天天气真好啊,你看那条小河的水多清澈……”

      河面几个塑料瓶,白色塑料袋漂浮着。

      王亚均:“......”

      抽象啊妹子。

      “想问和林知南的事?”

      蒋莳羽半天不说话,直勾勾盯着他,眼眶湿润,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这货闻不到从桥墩子下飘来的臭味吗?难道被林知南传染鼻子堵了?垃圾堆里绝对有烂掉发腐的鱼!

      “不是......你哭什么啊?”王亚均迷茫发问。他想做点什么但似乎都不合适,于是变成手舞足蹈的猴子,“不是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腥味和臭气熏得眼睛疼,蒋莳羽眼泪越流越凶。

      “靠!别哭了姑奶奶!你想做什么说啊,我都答应你行不?”

      “真的吗?”蒋莳羽捂脸。

      这姑娘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难道林知南拿捏了她的把柄逼她就范?王亚均不由自主脑补蒋莳羽林知南的翻版我和□□大佬的365天。

      “你说吧。”他豪迈放话,“但提前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爷们不干哈。”

      蒋莳羽皱皱鼻子,“你知道男人容易酒后乱性,其实女人喝多了酒更容易色迷心窍。”

      小腿突然发痒,她停顿,瞅见小腿肚被叮了个通红的包,语速加快,“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未成年少女,意志不坚定多正常啊,你如果告诉别人,他们一定骂我小碧池,林牧也会骂我,那我就没脸在机构学习了。”

      王亚均表情难以描述,问道:“你没告诉林牧?”

      “我不敢......”蒋莳羽哭丧着脸,“你难道没喜欢过人吗?”

      王亚均:“......”

      难道林家两条狗串通一气做局故意哄骗蒋莳羽?这年纪谁没点中二的毛病,王亚均注视着哭得黛玉似的蒋莳羽,心中顿生怜惜和正义感。

      “好,我帮你保守秘密。”他拍胸脯,“放心,我肯定——”

      “那你发誓,我王亚均若说话不算数全家倒霉,亲爹和小三结婚,一分钱不留给我。”蒋莳羽说。

      王亚均先被这条毒誓震惊,随后反应过来,警惕又恐慌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亲爹有小三?”

      “......”

      “谁告诉你的?”

      “.......”

      蒋莳羽无语凝噎地望着王亚均,恨不得抓着他的衣领问,磨磨唧唧什么呀!看不到老娘被蚊子咬了?

      她从头到脚充满怨念,“你发不发誓?”

      机构规则,捂好父母名字职业,规避天眼查风险。

      王亚均秒怂,举起三根手指发毒誓。

      蒋莳羽弯腰拍蚊子,身后传来熟悉呼喊,“小羽!”

      脚步声与带着橙子香的清香纷沓而至,她的胳膊被抓住往后一带,林牧瞥见她眼角的泪痕,脸色骤冷,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王亚均的衣领,用小臂架住他的喉咙直逼到桥墩。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你聋了?”

      王亚均边翻白眼边大吼,“蒋莳羽!蒋莳羽!管好你的狗别让他乱咬人行吗?”

      林牧额角青筋直爆,挥起小臂就要往王亚均脸上抡拳头。蒋莳羽连忙抱住他的臂膀,“别别,快松手!你误会了!王亚均什么都没干!”

      “不用为他说好话!我都看到眼泪了!”林牧一副必须和王亚均拼得你死我活的架势,“你个大男人欺负女生好意思吗?”

      士可杀不可辱!王亚均举起右手,低吼:“我他妈要是欺负蒋莳羽,死爹死妈死全家!”

      好家伙!这么毒的誓!

      蒋莳羽、林牧、王亚均三脸震惊!

      蒋莳羽吃惊道:“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的?”

      王亚均拳头还攥在半空,咳了声,“上头了,谁知道自己发个破誓会压上父母的性命……”

      林牧一瞬不瞬的凝视存在感太强,他啐了声,“还不放开?”

      林牧岿然不动,王亚均又说:“我都发那么毒的誓了,你还不信?”

      林牧面无表情,“谁知道你真孝顺假孝顺。”

      王亚均:“......”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兄弟一个德行!

      王亚均气得牙痒痒。不就看了场兄弟阋墙的把戏至于吗?靠!把他当软柿子捏是吧?

      他歇斯底里朝蒋莳羽怒嚎:“蒋莳羽!你看到没?这才是林牧的真面目!他就是个刻薄的装货!他跟林知南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你被他们骗啦!”

      事关蒋莳羽,林牧一点就炸,况且王亚均话里话外明显知道什么,不管林知南如何,他也是他表哥。林牧把人狠狠往墙壁怼,捏住他腮颊,像被惹怒的小狮子低吼,“闭嘴!不准用你的臭嘴叫她名字!”

      王亚均偏不,忍痛也要气死面前的小崽种。他骂骂咧咧,“凭什么?你又不是她男朋友,她也不属于你,我想叫就叫!蒋莳羽蒋莳羽蒋莳羽!有种你当她的面揍我呀!看她以后还和不和你好!”

      林牧目眦欲裂,但拳头迟迟没落下。

      蒋莳羽压根没听他们的对话,她快被臭死了,恨不得一人一巴掌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她板着脸拉林牧的短袖,“林牧!王亚均真没欺负我!快松开!”

      林牧执拗地说:“可你哭了。”

      “我哭是被垃圾的臭气熏的!你们都闻不到吗!”

      王亚均:“?”

      林牧:“......”

      蒋莳羽捏住鼻子,泫然欲泣,“先上去行吗?再呆一分钟我要变异成丧尸了。”

      三人从桥底往上游走,林牧非要站中间,王亚均看他就烦,歪脑袋,“蒋莳羽,誓发完了,我那事你别瞎说,走了。”

      林牧侧身挡住蒋莳羽不让王亚均看,少女半个身子朝前探,伸手比OK,头跟点三下。

      妈的,真可爱。

      王亚均不自觉露出笑容,一道视线钉到脸上,警示意味很浓。他不屑地切了声,心想等你俩兄弟暴露真面目都滚蛋了,老子渔翁得利!

      王亚均抄着口袋大摇大摆离开后,林牧握住蒋莳羽的胳膊,垂低头一动不动。

      蒋莳羽不明所以,“林牧?”

      “嗯。”

      “你怎么了?”

      林知南,王亚均,为什么你总和别人有那么多秘密?我们难道不是最亲密的吗?你有什么不能向我倾诉?

      可有时候回答问题的人太重要了,以至你无法接受从那个人嘴里听到第二种答案。

      林牧像个闷葫芦,蒋莳羽推他就晃两下,她无奈了,“先松开我行吗?我被蚊子咬了好多包,很痒。”

      林牧绕她周遭巡视,视线如X光扫描一圈。少女的白晃晃的皮肤果然多了几处被蚊子叮出的红包。

      林知南对一碗冰执着的模样在脑中挥之不去,林牧一声不吭地拉着她往前路牌走。

      “林牧,林牧,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蒋莳羽上下挥舞手臂。

      出乎意料的是,平日听话的少年违背了她的意愿,固执、强势地钳住她,掌心的温度和汗液渗透了毛孔。

      蒋莳羽脾气上来了,“再不松开我生气了!”

      林牧把她推进路牌后的阴影,掌心扣住她的胳膊肘上抬,低头,唇精准无误贴住被蚊子叮咬的红点,舌尖轻轻舐过,接着吻了吻。

      蒋莳羽呆住,手自然垂到身侧,不自觉把牛仔裤侧边攥起小啾啾。

      林牧如法炮制,慢慢把她两条胳膊的小红包用唾液濡湿了,然后掀开长长的睫看她,眼睛明亮纯情。

      “还痒吗?”他轻声问。

      蚊子包是不痒了,心尖尖痒得要命。

      她脸通红,不知怎么回答令人羞耻的问题。

      林牧屈膝蹲下,头慢慢靠近她大腿外侧。距离几寸,他停住了,呼吸像棉花一蓬蓬喷拂皮肤。蒋莳羽心跳失拍,慌忙之下捏住了少年黑色短发下红透的耳根。

      “林牧。”

      原本比她高两个头的个子一下低到腰线以下,她心情复杂,微妙、新奇,紧张,以至语序逻辑混乱,“虽然我早上洗的澡,但蚊子咬过,不干净有细菌,我没带湿纸巾没洗......走了好多路,腿出了汗......”

      “我不介意。小时候在奶奶家花露水用完了,小朋友都这样做,你会不会嫌弃?”

      林牧耳朵小动物般动了动,指腹下是他活动的软骨,蒋莳羽贪恋这种互动与触感,却又因种种防线感到羞臊不堪。她跺脚,小声斥责,“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又想吃我豆腐......”

      林牧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真的是她的狗,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摇得非常欢快。

      撒谎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撒谎了,“没有。我就是想,来晚了不能为你赶走蚊子,只能帮你消毒了。”

      什么歪理!

      蒋莳羽知道自己该反驳,该阻止,因为路牌后的行人来来往往,嘈杂声不断刺激耳膜,可她什么也没做,任由他小心翼翼握住她的脚踝,毛茸茸的发顶不经意擦过,而后腿边传递向大脑传递了属于唇瓣轻柔奇特的触感。

      她肩膀无意识内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一个,两个......腿上一共有五个包。

      片刻后,林牧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哑声在耳边低语,“公主,消毒完毕了。”

      蒋莳羽双手抵住林牧的胸膛,超小声,“神经,干嘛突然叫我公主......”

      林牧没告诉她自己内心偷偷叫了三年,低声重复,“公主公主......”

      “闭嘴!肉麻死了!”她说:“下次别这样了,别人看到多不好……”

      “好,对不起,我错了。”

      蒋莳羽哼了声,故意扯得林牧胸口T恤皱巴巴,“现在知道听话了,刚刚干嘛去了,叫你松开死活不松,我看你就是耍流氓……”

      “不是的,我没想那样,情不自禁就......”

      “不准说!”

      “好吧。”

      林牧想起什么,掏手机对蒋莳的耳坠拍了张照片,又对她身上的蚊子包咔咔一顿拍。

      蒋莳羽疑惑不懂蚊子包有什么好拍的,“你干嘛?”

      他弯腰找角度,“记录。”

      蒋莳羽:“......”

      林知南掌心伸面前的画面与林牧拍照的这幕,诡异地重叠了。

      强吻林知南,这五个字随之闯入脑海。怎么回事?怎么又想到他了?

      林牧见她失神恍惚,闷声问:“小羽,你什么时候和王亚均关系那么近了?”

      “没有,找他有点事。”

      连声音都听起来心虚,他沉默几秒,“小羽,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快点毕业,快点十八岁,我好想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告白,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然后警告其他人离你远点。”

      可无论多急,只能等待。

      林牧眼皮耷下,垂头丧气。然而下一刻肩膀被猛地一推,他撞得路牌嗡嗡响,接着脸颊被轻轻碰了下。

      “哦——我知道了。”少女呵气如兰,“原来你吃醋了!”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可属于她的馨香似乎镌刻在皮肤表层。

      林牧呆呆愣愣地摸着那一小片皮肤,后知后觉自己被喜欢的女孩儿壁咚了。

      蒋莳羽像个小流氓,翘着唇坏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风情又可爱,而她背后的橙黄云团与古镇灰墙纠缠,鸟儿振翅高飞。

      美不胜收,人和风景都是。

      对街饰品店二楼,林知南握紧的手因太用力而颤抖,和蒋莳羽右耳一模一样的羽毛耳坠戳进掌心纹路。

      也许窥视的存在感太强,蒋莳羽抬头张望。她看到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但并非炙热的,冰冽、阴冷至极,尽管如此深处若有似无的失落和无奈却无法忽视。

      这种眼神在林知南脸上鲜少出现,以至他看起来就像在硬撑。如果撑不住,那些冰就要融化成眼泪了。

      “小羽,你在看什么?”

      蒋莳羽收回视线,整理林牧鬓边的短发,“你头发乱了。”

      林牧没拆穿拙劣的谎言,转移话题,“对了,下午还要做课题,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佯装随口一问,“林知南呢?”

      “表哥不舒服回酒店休息了。”他补充,“回去给他打包一份就行了。”

      “哦。”她说:“走吧。”

      二楼林知南看着他们的背影,全神贯注,四肢冰冷。

      在学校他算风云人物,身上挂满金光闪闪耀眼的标签,双商高,高颜值学霸,家世硬,多才多艺,太多太多,入校就是所有人的焦点。同学都怕班主任他是掌中抱,校长办公室他是座上宾。拉拉队、舞蹈社团的高傲女孩儿总往他跟前凑,不是送水就是情书。唯一的污点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人气。

      哪怕标签同样诸多的林牧,林知南也没输过。他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站在阴影里,数着秒盼望喜欢的女孩儿施舍一记回眸。

      林知南无声笑笑,平静转身走向楼梯。从二楼下来时,依旧是风华正茂,引人注目的少年,依旧有漂亮女孩儿上前脸蛋红扑扑的要微信,他本应礼貌体面地婉拒,再拿着单边耳坠去前台结账。

      可就一刻,对,就是一瞬间的事。他感觉心中有些东西正在收缩、积聚,而力量却逐渐从体内流失。

      林知南面无表情与女孩儿擦肩而过,甚至没注意撞到人家肩膀。

      林牧问他是不是对蒋莳羽一见钟情?不,那俗套又浅显,怎么比得过他的感情?

      频繁的梦,魂牵梦萦的身影,无数次怀着巨大的幸福感醒来,无数次恐惧,良心道德的折磨。

      整整三年,对生活爱情的渴望,性冲动,全部转换成对蒋莳羽的爱慕,她的形象比林知南了解自己的手还要清晰明了,她就是他的贝雅特里齐。

      每次梦醒只会更意识到反复出现的她,不过他精心创造的幻境游戏。

      我是不是疯了?

      我是不是有病?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这些念头不止一次涌现。

      他无非想遵从内心生活,无非对她的渴望需要新图景目标,无非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当真的见到真实的蒋莳羽,她却和林牧那么亲密!天天那么亲密!

      滴滴滴!滴滴滴!
      防偷感应器疯狂报警。

      “先生!您还没结账呢!”

      街道的游客,倚在门角抽烟男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

      林知南冷着脸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持续低烧的身体没任何缓解,他深深吸入弥漫于空气里廉价的二手尼古丁。

      妈的,妈的,妈的,林牧凭什么得到她的青睐?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知南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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