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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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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中愧疚与疼痛,满脸泪痕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拖着断腿,自己去看了医生。
他的腿,自此留下了老毛病,再也无法恢复正常了。
事后,他想要找到当时的监控,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那段监控,早就被程星命人毁掉了。
*
程安扬起脸,感受着簌簌雪花落在脸颊上。
呼吸间,冷气像是拼了命一般,钻进了他的肺里。
他习惯了寒凉,可还是禁不住这遍体的寒意,咳嗽了几声。
他的全身很冷,可是脸却很热。
他发烧了。
他恍恍惚惚的摸着自己的脸和额头,身形愈发蜷缩着,下意识想要体内的热气散得慢一些。
*
第二日一大早,奴仆们争相围在宿雪澜的院门口,不停的朝里面指指点点。
“他已经冻死了吧?啧啧,怎的这般不知死活,连庄主的院子也敢睡?”
“即便没冻死,等下被那几位不好惹的主发现,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哼,这叫活该,谁让他整天孤僻又阴郁,脸色沉得活像是刚死了爹娘一样!”……
原子歆和雁陵西靠近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奴仆们围着宿雪澜的院子,闹哄哄的宛如菜市场一般,朝着里面指指点点。
一名奴仆没发现二人,还眉飞色舞的朝地上淬了一口。
下一秒,那奴仆的整张脸,便被死死扣在了那口浓痰上。
原子歆死死的盯着那奴仆。
原本阳光的俊脸,完全被阴翳覆盖。
他语气森寒,“敢在阿澜门前吐口水?怎么吐的,给我怎么吃进去!”
奴仆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飞快的伸出舌头,将那浓痰卷入了腹中,面如菜色。
原子歆这才松开对他的钳制。
雁陵西眼神冷漠,扫了一眼那些噤若寒蝉的奴仆,“发生了何事?”
“程安被冻死了。”
“死在了庄主大人的院里,可晦气了!”
——程安!
听到这个名字,原子歆和雁陵西皆皱起眉。
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底,看出了凛然的杀意。
卑贱之人,即便是死,也没资格污染阿澜的院子!
二人踏进院中,入目便是一个冰雕般的人。
只见程安背靠廊下,全身都覆着雪与冰碴,只露着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安详的闭着眼。
也许是被冻得太狠,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弯起,仿佛在笑一般。
瞬间,原子歆和雁陵西,皆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想起了与宿雪澜的初识。
宿雪澜自小父母双亡,拉扯着年幼的弟弟宿听霜,守着入寒山庄的偌大家业,十五岁,便用千年古琴作本命法器,打跑了不知多少觊觎的虎豹豺狼。
无数贪婪的修士,死在了他的琴声中,他们的尸块七零八落,断肢残腿飞溅,场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于是乎,宿雪澜年少便成名了。
无人再敢觊觎他。
随着年岁渐长,宿雪澜生得越来越貌美。
他不再弹奏含杀意的曲子,每日只弹琴作诗,活得像个超脱于物的雅士。
美名逐渐覆盖住了他的凶名,无数人对他魂牵梦萦,费尽心机想要看他一眼。
那些人蜂拥而至,层层围绕着入寒山庄,像当初觊觎他家业一般,觊觎他的美貌。
可这次,宿雪澜没有再选择用琴,杀死任何一个觊觎者。
他只是轻轻拨动几下琴弦,那些想踏进入寒山庄的人,便被阻碍在了外面。
这样强大的宿雪澜,根本无需再像当初那般,用赤裸裸的死亡和杀意,震慑那些宵小。
宿雪澜越来越强大。
他最终强大到不会再用琴声,在入寒山庄外筑起灵墙。
他将入寒山庄彻底对外开放。
任何人,只要想来入寒山庄,宿雪澜都会摆出欢迎的姿态,想走,宿雪澜也从不会挽留。
任何人都有机会面见他,目睹他的美貌。
可是那些觊觎者,却不敢再踏进入寒山庄一步了。
宿雪澜强大到他们胆寒。
对宿雪澜的恐惧,彻底压倒了他们的觊觎之心。
原子歆和雁陵西,当时只听过宿雪澜的大名,未曾真正见过他。
听说这样一位惊才绝艳,震慑四方的青年,不过才双十年华,他们十分不屑。
见宿雪澜的第一眼,他们便觉得宿雪澜的那些盛名,兴许只是靠美貌撑起来的。
因为按照事实来说,宿雪澜的确美得惊心动魄,如仙人一般,让人恨不得跪在他脚前求他垂怜。
他们想:定是那些好色的修士见他美丽,有意奉承抬举他,所以才将他形容的如此强大。
可是,在一次秘境中,二人遇险,几乎要丧命,埋没于雪山裂缝中。
却是他们轻视的宿雪澜,祭出长琴,几下便用琴音崩碎了雪山,将他们从裂缝里救出来。
宿雪澜见他们得救,顿时会心的勾唇一笑。
那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在漫无边际的冰雪中,显得格外秾艳深邃。
干净的气质圣洁得过了头,反倒像个勾魂夺魄的妖物。
只一眼,便能让他们铭记一生。
*
眼前的程安,全身被洁白的冰雪覆盖,只露出一张漂亮纤巧的脸蛋。
何尝不像是冰雪幻化出来的妖怪?
更别提,那张脸给人的感觉,与宿雪澜有三分相似。
救下他!
二人心头微紧,皆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二人身上不约而同的,四散着磅礴的灵力。
无数热气漂浮在空气中,霎时间,整个山庄内的冰雪,全都烟消云散,仿佛夜里从未下过雪一般。
程安身上覆盖的雪,自然也消失了。
他的身子软趴趴的滑在地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原子歆见状,当即想将他抱起。
却被雁陵西抢先一步。
雁陵西那惯常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柔之色。
他抱着程安,仿佛在抱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
程安再次睁开眼时,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他拧着眉,看着身上的衣物,以及身上盖的厚实的被子,闭了闭眼。
复又睁开,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似乎真的又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古代的大户人家!
看身上的衣服,以及周围的装饰,他这次似乎不再是一个奴仆了。
程安松了一口气,下床穿上了鞋子,准备出去走一走,打探一下情况。
推开门,程安的鼻尖瞬间酸涩起来,整个人喜极而泣。
他记得昏迷前,入寒山庄下了漫天的大雪。
眼前的院子,环境幽静,既没有冷冽的寒风,也没有漫天的冰雪。
太好了!
这里不是修真界!
他再次穿越了!
程安揉了一把红通通的双眼,踏出了院子。
下一秒,院外一人,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他缓缓敛起了笑容,整张脸再次变得阴郁,沉默得像一堵墙。
他谨慎的退回了院中,拘谨的垂下了头。
宿听霜踏进院中,满眼嘲讽的扫了他一眼,“怎么,我得罪过你?怎么见到我,摆出这样一幅死人脸?”
程安不安的攥着衣角,强忍着压抑的情绪,冷静问道,“少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宿听霜斜睨他一眼,嗤笑道,“还不是你胆大妄为,差点冻死在我哥哥的院子里?原子歆和雁陵西那两个家伙,突然发起了慈悲心,让我给你安排一个院子住。”
原子歆和雁陵西……
听到二人的名字,程安沉默下来。
说实话,自从穿越过来后,他对原子歆和雁陵西的印象很不错。
原子歆自齐钦手中救了他,他差点踩坏了宿雪澜的手腕,雁陵西看见了也没责罚他。
眼下,二人又托宿听霜给他安排屋子……
按照原著中的剧情,他们该对他的死活视而不见才是。
他们对他的态度,似乎很不符合原著的描述。
他们的行为太诡异了!
对他好得过了头!
程安惴惴不安的拧着眉,又听宿听霜继续说道,“这间院子,可是我哥哥少年时住的院子,原子歆和雁陵西特意让我安排你住在此处。切记,不可毁坏院内的任何东西,也不能更改布局,知道么?”
程安立刻恭敬的点头,“奴知道了。”
这间院子,除了宿雪澜现在住的那间,整个山庄就数这间最好。
他自认为自己一个毫无修为的奴仆,根本不配住这么好的院子。
原子歆和雁陵西这样安排,究竟有什么目的?
宿听霜走后,程安深吸一口气,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不知所措。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其中有诈。
他不信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不敢在这华贵的院内逗留,更不敢穿这么漂亮的衣裳。
他要离开!
程安想要脱下衣服,找来找去,在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件破旧的红衣。
红衣款式简单,由于太过陈旧,原本鲜亮的血红色,已经褪色成了暗红。
程安当即将身上的衣衫脱下,换上这件没人要的质朴红衣。
他将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
正待离开时,原子歆和雁陵西恰好踏进了院子。
程安看见他们,立刻忐忑的跪了下来,想往常那般朝他们磕头。
二人盯着程安身上的红衣,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件红衣,阿澜曾穿过。
这个程安,难道是知道自己与阿澜有些神似,所以故意找这件阿澜穿过的红衣,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勾引他们?
真有心机!
为了荣华,不惜主动充当阿澜的替身,呵,下贱得可以。
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眼。
他们透过程安,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宿雪澜。
*
程安垂着头,没看见他们变来变去的脸色,只是惶恐的紧闭着眼,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想象中的厌恶和责罚,并没降临在他身上。
他的肩膀被雁陵西的大手抓住,然后被轻轻扶了起来。
他懵然的抬起脸,看见的便是雁陵西那一向泛着冷意的脸上,流露的关切又温柔的表情。
程安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转脸去看原子歆。
原子歆竟露出了与雁陵西如出一辙,对他分外关切的表情。
程安以为自己在做梦。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看见万人迷的两个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围在他身边,用温暖又柔软的眼神望着他?
他不敢轻举妄动。
任由雁陵西与原子歆拉着他的手腕,与他一同踏进了屋内。
雁陵西拉着他,来到一架小型古琴前。
雁陵西望着古琴,“从今以后,我会命人教你弹琴,入寒山庄以乐理闻名,你身为入寒山庄的人,不能不会弹琴。”
原子歆扬了扬眉,伸手抓住程安的手腕,探查了一番。
然后拧眉,“你经脉阻塞,又是普通的水土木三灵根,实在无法修行……不过也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你筋脉畅通,修行无阻。”
“我、我可以学琴,还能修炼?”程安惊喜的睁大双眼。
他那张向来阴郁不爱笑的脸,第一次喜形于色,欢喜得牙不见眼。
他有种脚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原子歆自傲的轻哼了声,语气狂妄,“我说让你修炼就会让你修炼,小爷我从不说假话。怎么,你敢质疑我?”
程安慌忙摇头。
他傻乎乎的盯着原子歆,眼中盛满了感激,生怕他改变主意,双膝一软,便要朝他磕头谢恩。
雁陵西眼疾手快的抓住他肩膀,“不准跪!”
程安不解的看着雁陵西。
他下跪,自然不是因为有了奴性。
而是他谨记奴仆本分。
在这普通人毫无保障的修真界,如若飘了,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雁陵西盯着他身上的红衣,以及他那双纤细漂亮,适合弹琴的双手,眼神宽慰又包容。
他那向来高高在上的语气,也变得轻柔无比:
“从今以后,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不准跪拜任何人,包括我,知道么?有我在,你就不会受任何欺负,我会永远保护你。”
——天呐,雁陵西崩人设了!
程安被这些话,震撼得无以复加。
原著中,雁陵西对宿雪澜仰慕极了,可全文里,也未曾对宿雪澜说过永远保护他的话。
原文里,对宿雪澜再爱,雁陵西也会保持冷漠克制的姿态。
现在,竟然对他这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