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终无弱水替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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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及其党羽勾结边境外敌起兵谋反，莫黎率领军队进行镇压，但由于泄露了战略布局图和作战计划，导致莫黎的军队中了敌军的埋伏，虽然已消灭了敌人大部分主力，但深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周珩带着身受重伤的世子逃出大周边境，下落不明，随后增援兵到来，将剩下敌军残余部队尽数消灭。
而朝廷与反贼勾结的正是兵部侍郎朱景衡，在宣帝派主力部队派去边境时，他便安排刺客对宣帝进行行刺，好在宣帝早已识破计谋，将其一网打尽。
朱景衡之前为兵部尚书，属栾亲王一派，栾亲王兵变失败后，宣帝并未对其进行降罪，只是降为兵部侍郎，但是多年来对其明里暗里进行打压，架空其职位，削弱其权利，连其家眷和亲信也受起牵连。
叛乱虽已平息，却从边疆战场传来了莫黎以身殉国的噩耗，她的尸体经过漫长的路途也被运送回京。
到了莫将军出殡的日子，场面庄严肃穆，士兵列队而行，甲胄闪烁，刀枪林立，行进之中，不闻一丝声响，唯见眸光如炬。灵柩被安放在一具巨大的棺歟之中，缓步前行，四位壮士抬着棺歟，棺歟之前，一只巨大的灵幡在风中飘扬，在队伍的尽头，一队骑兵护卫着灵柩。
莫黎醒来，她梦见自己的丧礼，她身负重伤后，就被许副将救起，并把她的铠甲穿在了一个已死面容尽毁的士兵身上，而她一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如果母亲和黄氏见到她的尸体一定知道她还没有死，那阿絮呢，他还好吗？世子兵变如果失败了，阿絮会怎么样？
她忍痛起身，却发现自己上身缠着纱布，“是谁给自己包扎的伤口，眼看自己的身份暴露，她不由得慌张起来。
许副将从外面进来，“将军，您醒了。”他端着药碗走到床头。
他小心翼翼的给莫黎喂药，“您放心，这个地方很安全，这里的人也很可靠。”
许燚眼神时不时在闪躲，过了一会他才张口说道，“将军，我不知道您……竟然是女子。”
“无妨，战场上无男女之分。”莫黎很大度的摇摇头，她知道许燚绝对是可以信得过之人，毕竟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
莫黎被告知她已昏迷有半个月之久，这里地处偏远，因此京城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她只盼望养好伤后能立即回京。
“许燚，你觉得什么是正义，尽忠就是正义吗？”莫黎用孱弱的声音问到。
“将军您这是何意呢，我们当然要誓死效忠宣帝。”许燚说。
她记的当时擒住世子时，世子曾问她，“你觉得你一直拥护的皇帝真的是个仁君吗？说我们是反贼，那宣帝又何曾善待过我们!”
当年说是放过世子等人一马，然而在他们撤回封地的路程中，不断受到暗卫铁骑的追杀，就算在封地也不得安宁，就连当时屠杀鞳潥族人也是奔着世子去的。大周朝廷一直视边陲地区的少数民族为异类，为妖魔，一直有剿灭之意，但栾亲王却厚待当地的百姓，深受百姓爱戴，因此栾亲王兵变失败后，世子才会在当地部落的庇护下活下去。
而且宣帝的父亲明帝是否篡改遗诏篡位，也不得而知，终归，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莫黎也养好伤回京，莫老夫人虽然一直坚信莫黎还活着，但仍是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桑儿现在已经能步履蹒跚的走路了，也可以模模糊糊的喊娘了，在莫黎不在的这段日子，桑儿也成了莫老夫人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回来的翌日，朝廷的赏赐也随之而来，不仅莫黎被封为正一品大将军，莫老夫人也受封一品诰命夫人。
当全府都沉浸在将军凯旋的喜悦中，莫黎却到处寻不到金絮的踪影，自从那时金絮离开医馆，阿吉也回到莫府，现在整个医馆空荡荡的，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在失望和沮丧中，莫黎想到了一个人，她飞奔到舒琴阁，或许青羽可以知道金絮的下落。
舒琴阁还是和往日一样，歌舞生平，琴声悠扬，内部红纱飘飘，红灯高挂，香气四溢。
青羽见到她却是一脸平静，也许在这一行久了，慢慢的就不在有七情六欲了，他们可以在任何场合为了迎合客人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也会独坐在窗前，看着周珩留给他的那把短刀，幻想过有一天周珩能回来找他，但过不一会他就能回归现实，然后暗自的嘲笑自己。
“你知不知道阿絮的下落。”莫黎的表情焦急又期盼。
“奴家不知，金公子未曾来过此处。”青羽摇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吗？”莫黎紧紧抓住青羽的手臂。
“将军，您弄疼我了。”青羽挣脱出来，如果莫黎再使上一些力道，她的手臂都快要折断了。
莫黎松开手，自己小声念叨着，“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然后就像失了魂一般，瘫坐在桌前，两眼空洞无神。
“事已至此，您还寻他作甚？”青羽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离开舒琴阁之后，莫黎还在到处寻找着金絮的踪迹，世子府邸已经被朝廷查封，人去楼空，只剩下断瓦残垣。
她还跑遍了京都大大小小的医馆，也未曾有金絮的消息。
一日，她正独自关在书房里，突然有人来报，一位身穿绿衣，面容俊秀的男子，手持一把琵琶，在外等候。
莫黎仿佛疯魔了一般冲了出去，她来到大门口，只见一个身穿绿色长衫，纤瘦修长的背影站在门口。
“阿絮……”莫黎的声音沙哑又略带哭腔，她慢慢向前走去，手伸到前面，在刚要触碰到那人的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
“青羽……”莫黎所有的激动之情瞬间化成了失落。
青羽转过身，手扶着琵琶，浅笑道，“将军，我带您去见阿絮。”
莫黎随着青羽来到南郊的一座荒山上，然后并没有见到金絮，只有一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孤坟。
“这……这是什么？”莫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周围瞬间变得寂静，她说不出话 甚至都动惮不得。
“您不是要见阿絮吗？”青羽淡淡的说，“阿絮将军来看你了。”
莫黎突然丧心病狂般的抓住青羽的衣领，“你骗我，你把阿絮藏哪了？”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要渗出血一般。
“他就在这啊，将军。”青羽淡然的说，嘴唇还微微带着笑容。
原来当时世子谋反，周珩和世子一起去了西南边境，而金絮留在了府里和朱大人接应，也就是说金絮参与了刺杀宣帝的行动。
而刺杀失败，所有参与者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受到了严刑拷打和非人的折磨，金絮也是一样，而且最后谋反者的尸体都被悬挂在城门前示众。
青羽救下了金絮的尸身，却发现他并没有完全断气。
于是青羽把他藏在一处，为他疗伤，金絮受到了非常残忍的酷刑和凌虐，基本上武功尽失，面容也已受损，甚至受到了“宫刑”。
听到此处，莫黎突然心脏感觉到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我当时也没有把握能救活金公子，我想他一定是很想再见到您才醒过来的吧。”青羽叹了叹气。“他说就算您要杀了他，他也要等您回来，再见您一面。”
莫黎手上的剑深深的插在土里，勉强支撑着身体。
“然而他却等来了您战死沙场的消息。您出殡那天，他乔装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青羽低下头，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过了几日，发现他在您的墓碑前服毒自尽了。”
金絮死后，青羽也不知要把他葬在何处，毕竟他是朝廷重犯，也不可能送回莫府，只好选一处僻静之地将其安葬。
“将军，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你会不会带阿絮走。”青羽问。
莫黎此刻锥心刺骨，痛不可言，但却依然回答不出青羽的问题。
青羽见莫黎低头沉默，不禁冷笑道，“唉，朝廷的人还真是薄情啊。”说完，略带失望的向山下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了远处，然后回过头来对莫黎说，“将军，您看奴家穿这一袭绿衣可好看。”
莫黎不解的转头看向他，然后继续跪在原地。
莫黎回到莫府，决定要让金絮的牌位进莫家的祠堂，这下可惹怒了莫老夫人。
“你疯了吗？自古就没有妾室进宗祠一说，何况他还是男妾，你是要把祖宗的脸都丢尽吗？”莫老夫人气的拐杖都敲得地上咚咚响。
“可他是桑儿的爹！”莫黎坚定的说道。
“那又怎样，就算是妾室所生都要过继到正房名下。”莫老太太态度非常强硬。“咱们没有受那个妖人的连累，让圣上降罪已经不错了，别以为宣帝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和将军府一起给他陪葬!！！”
黄氏也紧忙进来劝说，最终莫黎还是没能抵得住莫老夫人以死相逼，也只好打消了此念头，修缮了金絮的坟，并立了墓碑。
自此以后，莫黎就再也没有进过任何妻室的房间，也没有再纳过任何妾室，也没有再去过烟花之地，或者南风馆，甚至基本上都没有笑过，除了去上朝，或者去兵部公干，在府里几乎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字作画。
就这样过去了十五年，桑儿也到了束发之年，和莫黎一样成为了武功高强，威风凛凛的武将，而莫黎却在对金絮的思念和愧疚中，身体日渐虚弱，郁郁而终。在最后弥留之际，她把桑儿单独叫到床边。
桑儿泪眼朦胧地握住父亲的手，“爹，您有何事要向孩儿交代吗？”
莫黎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块玉佩，“您一定要替我完成一个心愿。”她的气息很弱，“在南郊山上有一个坟墓，那是你爹的坟，等我死后一定要和他合葬，否则我死不瞑目。”
“孩儿知道了。“桑儿紧紧把玉佩攥在手里。
莫黎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摸着桑儿的头，“桑儿，能不能唤我一声娘。”
桑儿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止不住的流下来，“娘～”
莫黎此刻表情轻松释然，她慢慢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去那边还能不能见到阿絮了……”
一双鸳鸯戏在雨中那水面
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
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怨
轮回百转
只求陪你续前缘
一曲悠悠弦断邂逅的古街
爱的桥段叫我怎么写
那弱水三千若能把那今生湮灭
前世亏欠
我愿等来生再还
《弱水三千》
———————公元2027年————————
“终无弱水替沧海，只得相思寄巫山。”说书先生在台上，讲的绘声绘色。
莫厉自从怀孕后，情绪总是不稳定，失眠多梦，而且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位古代男子，身穿青色长袍，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肌肤温润如玉，眉眼如黛，长身玉立，气质轻雅淡然，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琵琶，歌声委婉凄美。
这阵子金仁宥一直准备演奏的事情，也不能经常在家陪她，于是这天她就出来走走散散心，到以前经常去的古街去逛逛。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竟然有一个说书的茶馆，她出于好奇就走了进去，台上有一位四五十岁的说书先生，正在讲述着一个民间故事，“一位女扮男装的将军，和她的一位男妾的故事。”
莫厉起初觉得无聊，但不一会便沉浸其中，以至于听到最后，她也感受到了故事中人物的悲伤，遗憾和心碎。
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便起身准备离开了，突然发现茶馆里还有一个卖古玩饰品的小店。
她走了进去，这里面还挂着好几副古画，有一副画瞬间吸引了她，因为上面画的一位身着绿衣抚琴的男子和她梦中的很像。
“阿絮。”莫厉突然嘴里不受控制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女士，您要买画吗？”一位工作人员很有礼貌的过来招呼她。
“我随便看看。”莫厉朝她笑了一下。
“女士，因为本店新开业，门票都可以参与抽奖，您要不要抽一个。”服务员又说道。
“不必了吧。”莫厉摆手拒绝，但工作人员一再邀请，她也懒得找理由推辞，就随便抽了一个。
工作人员看了一下，很有礼貌的说，“恭喜您，稍等片刻，我去帮您拿奖品。”
服务员拿出来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莫厉打开，里面有一块精致的玉佩，玉质温润细腻，洁白无瑕。
“这都是我们老板自己的收藏呢。”服务员热情的介绍到。
莫厉对她表示感谢后，就拿着玉佩回家去了。
到了家，仁宥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她从后边轻轻抱住他的腰，“不是说今天要晚些回来嘛。”
“怕我不在家，你自己不好好吃饭。”仁宥说，“好了，快出去吧，厨房油烟重。”
莫厉脱下外套，掏出玉佩，顺手放到了床头柜里面。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终无弱水替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