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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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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如丝，细密交织，仿若针脚穿梭，轻柔地织就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悠悠飘坠，悄然间濡湿了那覆着青苔、泛着幽微光泽的青石板路。
楼尺箫身着一袭极尽华丽的戏服，手执一把古朴而典雅的油纸伞，脚步匆匆，穿行于那幽深且曲折的巷陌之间。他刚从戏班散场归来，那身精致无双的戏装犹未换下，衣袂飘飘，似还萦绕着舞台之上的万种风情与绝代风华；脸上油彩尚在，眉眼之间，犹存戏中角色的独特神韵，顾盼流转间，皆是无尽的故事。
雨幕如织，在巷道的转角之处，一辆黑色轿车如黑色魅影般疾驰而至。楼尺箫目光敏锐如鹰，瞥见那飞速逼近的车影，心中陡然一惊，急忙侧身闪躲。然而，脚下积水飞溅，那洁白胜雪的戏服终究未能躲过此番劫难，被溅起的泥水染上了斑驳的污渍，恰似墨痕滴落在宣纸之上，洇染出一片无奈的痕迹。
“唉，此番又无端添了这许多烦扰。”楼尺箫微微蹙起修长的眉，低头凝视着戏服上的污渍，不禁轻轻喟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却又丝毫不敢生出半分怨言。毕竟，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林大帅的座驾。在这动荡不安、风云变幻的乱世之中，林大帅权势滔天，威名远播，而他不过是一介卑微伶人，除了默默自认倒霉，又能有何他法？
正暗自郁闷之际，那轿车的车夫神色慌张，匆匆跳下车来，一路小跑至楼尺箫面前，脸上满是愧疚之色，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楼先生，实在是对不住啊！方才小的眼拙，未能及时瞧见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呐！”车夫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拱手作揖，言辞间满是恳切的歉意。
楼尺箫微微一怔，着实未曾料到这车夫竟会特意跑来赔罪。他心中虽有些许诧异，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和与礼数。“无妨，雨天路滑，视线受阻，此乃人之常情，在下自是能够体谅。况且听这车子行驶之声如此急切，想必你们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在身。还请速速回去，切莫让林大帅久候，在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之人，实在犯不着为了在下而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楼尺箫轻声婉言，言辞间透着疏离与审慎。他心里清楚，在这错综复杂的世道里，与权贵扯上关系，福祸难测。若是被旁人瞧见，不知又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于他而言，这绝非幸事。
“真是过意不去啊，改日小的定当亲自登门向您赔罪。我瞧着楼先生还身着戏服，想必是刚唱完一场戏吧？说起来，小的一直都盼着能看上一场您的戏呢。您的大名在整个申城那可是如雷贯耳，唱的戏更是一绝，人人称赞，只可惜小的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车夫的目光落在楼尺箫的戏服上，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赞叹与痴迷。
“多谢谬赞，实不敢当，在下哪有您说得那般厉害。”楼尺箫听闻对方的夸赞，心中虽明了自己在申城乃至北平都颇具声名，却仍谦逊地不敢应承下来。
“楼先生太过谦虚了。只是小的这会儿得赶紧回车上，给大帅赶车了，就此别过。”车夫话刚说完，便听到车的方向传来敲击车身的声响，他神色微变，急忙结束话题，匆匆跑回了车上。
“嗯。”楼尺箫面带微笑，看着车夫跑回车上的身影。旁人或许未曾留意，但他因学过唱戏，听力敏锐，早在之前就已听到轿车里那位军阀敲击车身的声音，第一次的声音极为轻微，几不可闻。
“还真是奇怪，明明可以不用让人来道歉直接走的，这样我也可以回去卸妆，搞的现在因为下雨，脸上的妆都不知道花成什么样了。”楼尺箫看着车夫带着车渐行渐远，心中暗自吐槽。随后，他加快了脚步，心中只盼着能尽快回到家中，洗净这一身的疲惫与纷扰。
楼尺箫很快便回到了家中，毕竟住处离戏院不远，故而他并未叫车夫，却不想途中竟遭遇了这般变故。一进家门，他便连忙换下戏服。若不是他在戏班中地位颇高、名气颇大，且与班主私交甚笃，对戏班贡献良多，班主断不会允许他偶尔将戏服借回家中细细研究、欣赏。可今日却出了这等意外，以往从未有过这般状况。
“幸好脏污之处不多，用风吹吹便可，不然日后班主说不定就不让我再借戏服了。”楼尺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与愠怒，说罢，他取来一块干净柔软的湿布，小心翼翼地轻轻擦拭着那污渍之处，而后将戏服挂在衣架上，拿起一把小扇子，缓缓地扇动起来。
“希望班主不要知晓此事才好，求求了。”楼尺箫一边扇着风，一边闭着双眼，在心中默默祈祷。然而，这祈祷似乎并未奏效，因为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楼尺箫闻声，身子不禁微微一僵。毕竟，知晓他住处的人不多，除了班主，便寥寥无几。而此刻这个时间来拜访的，极有可能就是班主。但他也只能强自镇定，站起身来走向门口，仍抱着一丝侥幸，开口问道：“谁啊？”
楼尺箫缓缓走向门口，刚欲伸手开门，便听到了班主的声音，这让他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无奈之下，他打开了门。
“哎呀，除了我还能是谁呀，快开门，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啊！”班主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见到楼尺箫后，更是不等对方邀请，便径直说道：“林大帅知晓了你的声名，方才派人过来预约了你明日的戏，点的还是你最负盛名的《桃花扇》！他指名要看，你现在赶紧好好休息，明日给我好好演，多赚些钱回来。要是惹恼了大帅，你我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班主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癫狂，毕竟这可是一个能让她赚得盆满钵满的绝佳机会。
“是。”楼尺箫听完，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低下头去。他深知，在班主眼中，钱财至上，而自己不过是其赚钱的工具罢了，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况且，正如班主所言，林大帅权势滔天，他着实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