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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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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慢慢的融化，清冽的雪水沿着草被缓缓流淌。春雨如雾如烟，淡淡的，蒙蒙的。一切都在悄悄的，慢慢的变化着。
天际缓缓变亮，小山依然着一身白衣，笑问十珞:"我带你去柳江岸边作画如何？那里景色宜人，最适陶冶性情。″
他们站在石桥上，桥下流水淙淙，远处的知知向他们招手，“小山哥哥，十珞哥哥，快来，妈妈在卖酒，我请你们喝。”知知是酒栈夫人的女儿，十分爱美。“你们看我的小辫子好看吗？还有我的小裙子，是妈妈给我新买的。”
小山温柔地笑着:“好看，美若春花。”
春光融融，素烟朦胧，河岸边吹起了缕缕春风。
小山支起了画架，他画着眼前的景，有溪河、柳树、白云、船支、卖酒的夫人、游玩的小孩……角落有个小小的十珞在作画。而十珞的画上，只有小山，画上的小山发丝微乱，笑的格外甜，因为有阵喜欢他的风吹过。白云滚滚流向天际，夫人掐着软语叫卖，勤劳的妇人们早早地捶洗衣裳，淳朴的丈夫们划起了船支扬帆起航……
一位秀气青年闲摆着花团扇，迈着不羁的步子走至夫人面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可否送我一壸酒？”
夫人噗嗤一笑:“我都有女儿啦，要我送你一壶酒也不是不行，你去跟前面画画的青年比较一番，若你画的更好，我就送你一壶。”
青年扬眉一笑，“夫人有如此雅兴，窃自当不敢推辞。”
随即，走至小山身旁，看了好一会“可否借我一点纸墨，那边的夫人想要我们比较一番，她有一壶酒作为赌注。”
小山执手相递，“自然可以。”
十珞悄悄停下笔，注视着他们。自那晚醉酒后，他和小山之间总有着一层距离，小山不让他靠太近，现在又和别人嘻笑，他看得心尖疼痛，很想哭出来。
秀气青年认真地起笔，一番行云流水后……一幅简笔丑陋的画诞生了。青年摸了摸头，尴尬又害羞地笑了笑，“看兄台作画如此轻易，本以为很简单，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小山也笑，“若是我赢了那壶酒可以赠你。”
闻言秀气青年，哈哈大笑，“那就多谢兄台了，对了，我叫江庍（ting）。”
天空澄澈，宛若一块上好的蓝色锦缎，上面缀着大片大片流动的白云。渐渐的，那蓝色越来越深，天色越来越晚，一片柔和的霞光染红了天。
江河上飘着几只白帆，远处渔火一点一点的亮起，微风一丝一丝的拂过。
小山和十珞坐在一起，十珞划着船，小山吹着竹笛，思念的声音轻轻浅浅，岸上的烛光映衬他的脸庞，十珞的眼里都是他，柳絮飘啊飘啊不知落在了谁的心上。
夫人坐在另一只白帆上，她的女儿撒着娇:“妈妈，我也想喝酒，为什么他们都能喝，就我不能？”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你就不怕待会儿发起酒疯吓着他们？”知知听到这话，一生气(╬??д??╬)跳了起来，去挠夫人痒痒。
那秀气青年靠坐在旁边的一只船上，笑看他们，一只手依旧摇着花团扇，一只手举起酒杯遥遥的向他们敬酒。
岸边的人家升起袅袅炊烟，谈笑声弥漫在这乡柳人家。
十珞划船划的很慢，船下的江水激起小小的浪花，天上的云悠哉悠哉的飘，为什么相爱的人都不敢开口呢？
“我没有多久可以活了，我走以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是个很孤独的孩子。江庍，请你帮帮我吧。”小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躺在床上。
十珞站在小山屋门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进去，连大黄都守在里面，只有他不能进去。即使站在门外，浓厚的血腥味与苦涩的药味依旧能闻到。看诊的大夫匆匆的走出来，端药的下人匆匆的进去，所有人都很忙，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等到天黑人都散了，他悄悄的推门进去，屋子里漆黑，床上有个人躺着，他的眼角泛着泪花，他轻声开口:“哥哥，你痛不痛？你什么时候会好啊？”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回应着他:“没事的，我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十珞跪坐在床边。
“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你都这么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哥哥，我明天可不可以陪着你？我不会吵着你的，就待在你的身边。”
“十珞，你要听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哥哥……我很担心你。”十珞声音哽咽。
“听话。”小山声音沙哑。
次日。
江庍带着一个大箱子，进了小山房间。
十珞被拦在了门外，他悄悄的绕到后面，扒着窗户看里面，他看到小山接过江庍手里的纸，然后笑了，不知道下一秒又想到了什么，泪水从眼眶里流下。看到他哭，十珞也很想哭，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他的悲伤转移。
他偷看了很久，直到他看见小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他急匆匆的绕到前门冲了进去，小山惊讶的看着他:“十珞？”十珞急忙开口:“不是的，我……我是来找江庍的。”
江庍诧异地看他，然后走了出来。
“哥哥找你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十珞质问江庍。
“他找我写信。”江庍低着头，泪水在他眼中翻涌。
“是写给谁的？是给父母的吗？哥哥之前因为父母很悲伤。”
江庍不回答，十珞当他默认了。
“我也可以写信啊，我的字没有以前那么丑了。”十珞哭丧着脸。
连着好多好多好多天，小山不理十珞，他忙着写信，信是用他的生命写出来的。
有一天，江庍的木箱走水，信被烧了一大半，小山急得要哭了，十珞安慰他:“哥哥，你别难过，我可以帮你重新写。”小山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小山知道——信是被十珞烧的。十珞明白了什么，抓住小山的手，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脑海空白，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对不起，哥哥。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只是想陪着你……”十珞哭得眼睛通红，小山想扯开十珞的手，但十珞抓得很紧，不肯松开。小山开口:“松开，我疼。”
十珞急忙松手，小山转身就走。
他们再见。
十珞跪在小山面前，手抓着床檐，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嘴里喋喋不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会改的，我以后会很乖的，你的话我都会听，不要赶我走，我不会打扰你，哥哥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小山心里想，“信都写完了，他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他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他只想找个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为自己找块安身之地，随风化了，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但他实在舍不下这一切，他想陪他。”
安静了很久，小山支起身来，展开笑，摸了摸十珞的头发，“那你陪着我吧”，他心尖痛极了，他好自私。十珞被那一抹笑闪了眼，像狗狗一样顶了顶一小身的手，“你真好，哥哥，我最爱你了。”
小山一颗心支离破碎，无法呼吸。他扭过头去，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小山迅速收回了手，身体躲进被窝，哑着声音，“你先出去吧，我想独自待会儿。”十珞站起来，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了下来，回首，看了好久，看的他好难受，他声音哽咽道，“那我先出去了，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只有蜷缩在被子里的一团回应他。
屋子一阵寂静。
小山忍着疼痛，好孤独，好难过，但是没有办法自己只得接受。接受即将结束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早死？他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上天要早早地收回他的生命？他是一个很坏的人吗 ，为什么总让他掉眼泪？泪水打湿了枕头，他不住的收缩自己，精神恍惚，脑海空白，痛到不能呼吸……
第二日小山的精神很好，很像是回光返照，很多人都来看他，他说要为大家煮一锅面。大家都拒绝了，说让他们来，小山没有说话，大家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小山说话了，“哭什么，我做的面很好吃的。”
小山转身走向厨房，偷偷地抹眼泪。
十珞躲在桂树下吃面，不知道为什么，面真的好难吃，哥哥手艺一向很好，他想了好久，原来是他在哭啊，就说为什么这么咸。
小山突然说去游玩，正好人多热闹，所有人都忍住泪水，扯出笑脸陪他，小山看得不舒服，他说:“我和十珞去逛街，你们也自己去玩吧，别担心我。”
华灯连成长河，人声好似水流涌动时发出的，街上川流不息，小山牵着十珞的手，路边小姑娘陪奶奶卖东西，看见他们俩，眼睛都笑出了花，娇羞似的说:“要不要看着，可以互送对方礼物哦。”
小山挑了很久，拿了一枚看起来很贵的玉。
十珞选了把木梳，小时候听战场上的叔叔说，送爱人一把梳子，就可以共白头，那么他送哥哥一把，哥哥可不可以活久一些，他可以把自己的命分给哥哥……
他们俩慢慢地走，好像这样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
他们走到木桥上，桥下的水依旧匆匆，有萤火虫在水草丛中乱飞。
他们站着不动，抬头看天上，天是黑的，星星是亮的，一切都好像静下来了。突然，从远处传来了爆裂的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绚烂的火光，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突然绽放，流光四溢，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
大家的眼眸倒映漫天的烟花，小山和十珞的瞳孔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他们的目光无法从对方身上离开。
趁着热闹，冲淡了悲伤，小山拿出来那块玉，歉然又温柔地笑着说:“浅予深深，长乐未央，十珞，你要开开心心，我也要开开心心，大家都要开开心心。”
一束烟花从天边划边，留下一道光芒，像天空的眼泪，缓缓逝去冷却，正如小山的生命。十珞没有哭，很用力地笑，他开开心心的，哥哥看见了吗，他很听话。
十珞怀里抱着小山的尸体，这个爱哭的人今天竟格外坚强，木着一张脸，沉默地为小山整理遗装，亲自为他刻了一座黛色的沉香木棺，织了一件世上最美的白衣，掘了一块带着鲜花青草的棕色土坟，立了一桩带金边的石碑。
小山入土这天，人很多，但一点都不热闹，按小山的要求来的，一切从简。
小山还让大家开心，所以他们偷偷躲在酒栈哭，不让小山知道。
天空很高，很蓝，看上去是那样柔美，周边的群山连绵，青白的炊烟升起，夹着苦艾和松树脂的气息。十珞站在坟前，大黄守在旁边，眼前是一片平坦开阔的腹地，蝴蝶在山茶树间乱飞，风在草间轻柔地吹动，在这个平静的夏天，有人的内心竟格外痛苦。
“台启:十珞
今年你十八了，先祝你生日快乐，以后也要快乐呀。不见面的日子里可能有点难过 ，但是没关系 ，我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所以要开心啊
ヾ(??▽?)ノ”
“要好好活哦，要长命百岁，一定要等到头发白花花再来找我。”
“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弱冠之礼本应我来，但对不起了没与你商量。江庍也算是你兄长，算哥哥无理取闹吧，让他代行没得商量。”
“你以前告诉我，不想考取功名。不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还在继续读书练字吗？偷偷告诉你，院子里的桂树下有壶酒，你现在长大了，可以喝完一整壶了吧，不要像之前那样，喝一点就醉，太丢脸了，不过没关系，镇上的人都认识。不怕丢脸……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知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有烦恼的话也可以写给我，我在天上可以看到的。一定一定要记得，哥哥爱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白十珞，愿你岁月无忧，幸福安康 ”
“愿你天天喜乐无忧，笑颜如花”
“愿如此年轻的你，可于无声处听惊雷。 ”
顺颂大安。
———————————白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