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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最开始的时候,席檐是非常害怕一个人的,他害怕周围的安静,害怕脑海中幻想中的怪异,也害怕格格不入的孤身一人。但是后来,他开始享受一个人,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追剧吃饭,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感受着片刻的安宁。

      可是当他现在再一次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的时候,却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他又开始惧怕一个人,他开始不停的幻想,并且无法停下来,直到他听到隔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瞬间,对世界的感知迅速回归。席檐从小沙发上快速起身拉开门,就看见祁庭也朝他的方向看来。

      已经是晚上了,但是因为没有人开灯,整个别墅里漆黑一片,路边的灯带来微弱的光,能让两人在黑暗中看见彼此的眼睛。

      “你醒了。”
      在安静对视下,席檐握着门把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在借此缓解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努力用最正常的语气说:“你想吃什么?刘妈昨天就请假走了,我们点外卖吧,还是你想在外面吃。”

      没有人知道将近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祁庭在房间里究竟在做什么,而祁庭似乎也没有分享的想法。他很小就习惯了把痛苦打碎咬着牙咽下,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所以他用很平常的语气说:“点外卖吧,对了,我记得你前两天是不是下单买了一个游戏机?”

      那是席檐从来没有玩过游戏机,心生好奇,便用祁庭给他开的亲属卡买了。祁庭给他开亲属卡的那天最平常不过,席檐甚至不知道祁庭为什么要给他开亲属卡,明明已经给了他一张卡了。但是祁庭知道,那张卡适合在现下消费,但是根据他的观察,席檐没有这种消费习惯,所以他才给人开了亲属卡。

      但是开了亲属卡,里面被划走的钱也寥寥无几,最常见的就是十几块钱两杯的奶茶,只有那个游戏机超过了四位数。祁庭惊讶席檐这么一个守财奴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所以顺势看了一眼。

      “嗯。”
      席檐不知道祁庭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总归是让他安心了一些:“明天就能送到,你想玩吗?是双人手柄,明天周末,我们可以一起玩。”

      祁庭说:“好啊。”

      说完,他打开门彻底从房间里出来,自然的走过来牵住席檐的手朝楼下走:“我很久没有玩过这种游戏了,说不定我明天还可以教教你。”

      席檐被逗笑了,胜负欲也自然而然的起来:“你别瞧不起人,说不定还得我教你呢。”

      -

      第二天一早,快递员就如约把快递送上门。

      昨天两个人是在同一张床上睡着的,所以快递员的电话一响,就把两个人同时叫起来,等席檐把快递拿回来的时候,祁庭也跟着下了楼。席檐习惯在地砖上把快递拆开,然后把手柄说明书全放在地毯上,盘腿招呼席檐和他一起坐下:“快看看,怎么玩?”

      祁庭翻了翻说明书,很快就把简单的操作方法告诉席檐,问:“现在开始?”

      这个语气实在是太挑衅了。

      席檐暗暗较着劲儿:“急什么,我们先去洗漱,正好我买了一款特别特别难得游戏,你完了!”

      不知道是游戏的吸引力大,还是pk的吸引力大,总之两个人都用比平常洗漱更快的时间收拾完,齐齐坐在地毯上。为了保证两人能在同一起跑线上,席檐挑了一个特别吃操作的游戏,还专门祁庭以前玩过没有,得到否认的答案后这才安心下来。

      但是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明明两个人都是游戏的新玩家,最开始席檐还能超过祁庭,但随着游戏的进行,祁庭对游戏操作的越发熟练。到了游戏后期,席檐几乎是被压着打。

      “啊啊啊你别打我!”
      “祁庭你完了,看我无敌流星锤!”
      “又死了?不行不行,重来!”
      “那是我的伤害,祁庭你不许吃!”
      “又死了??”

      玩到现在,一共打了十把游戏,祁庭就赢了八把,而他好不容易赢得两把里,其中一把还是因为故意转移祁庭的注意力才赢得。

      这个时候,席檐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大学宿舍里,舍友一个游戏能打一天。把把输的痛苦实在是太上头了,脑海中“我下一把必赢”简直和兴奋剂一样。席檐盘腿坐着有些累,他利索的换了个姿势,雄赳赳气昂昂道:“我们再来,我今天非要赢过你!”

      幸好运气也不是一直偏向祁庭的。越玩到后面,席檐也越来越能找到诀窍,但这也仅能祁庭勉强打个平手,不过相比早上输的一败涂地的模样实在是好太多了。玩到最后,是席檐的眼睛先举了白旗。

      外面的天又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

      “不玩了不玩了,太累了。”
      席檐把手柄往旁边一放,便毫不客气的扑进祁庭的怀里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你居然一点儿水都不放!我生气了,你要补偿我!”

      席檐嘴上说着生气,但动作分明是在撒娇。

      祁庭也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乱,靠在沙发上怀里的人乱扑腾,看了一会儿,他握住席檐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席檐因为一只手没了支撑,被迫朝着祁庭的方向靠去,他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补偿你吗?”
      祁庭轻轻一扯,席檐就直接趴在了他身上,于是他顺势低头在席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问:“这样可以吗?”

      因为这一下,席檐的耳朵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而原本格外嚣张的架势也变得安分起来。就像是突然被人用什么堵住嘴一样,对于这种行为,席檐还是会害羞的。于是他把头埋进了祁庭的胸口。

      祁庭被他的动作逗笑,一只手搂住人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席檐的背。看了一会儿席檐浓密的黑发,偶尔突然来了兴趣轻轻吹一下,看着头发自然分开,然后继续看着席檐的发顶,好久,才把目光移向窗外。

      他们从天亮打游戏到天黑,房间里依旧没有开一盏灯,只有没有关掉的电视亮着荧荧光,将这一处勉强照亮。

      席檐安静的趴在祁庭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祁庭搂着席檐,一边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背,一边看向外面。很快,原先游戏带来的激情也在一点点褪去,他们开始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或许是这样的宁静太过来之不易,没有人想出声打破。

      “你还记得那天早上和我说的话吗?”
      良久的安静后,是祁庭最先开了口,他没有停下抚摸的动作,轻声道:“你说,我要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你。”

      尽管已经早有预感,但在听见这句话时,席檐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虚妄漂亮的海水在沙滩上翩然起舞,却在退潮后,露出了荒芜的内里。

      席檐在舍不得的事情上,总是会给自己编织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可是有些事情在结局没有撕扯开之前,看似美好的场景叫自欺欺人。

      贪心的席檐知道自己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了,可是面对这样近乎告别的场景,他却连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情绪还没有被宣泄出来,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好久,席檐才说一句看似很平静的话:“结果都出来了吗?”

      “嗯,都出来了。”
      席檐克制着自己一天没有看手机,但是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祁庭看了。祁庭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慢了一些:“我收到消息,王楷没有救活,在凌晨四点半停止了呼吸。王勋被指认造谣污蔑被拘留十五天,但是有律师帮忙和谈,所以时间改成七天。王栋已经送到看守所,等检察院查完全部证据,就能进行起诉判刑了,大概率是死刑。”

      祁庭说:“我挺满意的。”

      “我以前很喜欢这种时候,外面的天是黑的,房间里也不开灯。不用思考着如何当一个正常的人,我在这里可以变回我原本的样子。”
      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和人吐露心声,但是祁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经验了,所以当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总是有些别扭,但好在说出第一句话后,就会好很多:“我经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想以前的事情,想想一切都没发生之前,和父母在一起时候的快乐生活,想着想着,我就会回到现实,然后我就觉得我快疯了。”

      吐露心声是真,但另有目的也是真,说完后,他像是总结陈词般说:“所以,人要一直朝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席檐早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他趴在祁庭的身上,抬起头,眼泪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一样看着祁庭。祁庭发出一声轻叹,抬手抹去席檐脸上的眼泪,可是越抹眼泪就越多。

      席檐知道祁庭想死,从祁庭把他带去公司的那天他就知道了。生活在复仇里的人是很脆弱的,祁庭从来都没有骗过他,就像他说的那句。我停不下来的,从七岁开始,我的执念就是复仇。祁庭大仇得报,占据他整个人生的复仇离开后,就只剩下一片空旷。

      当只剩下一副躯壳的时候,人想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席檐真的很想再一次发出自私的请求,问他,能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

      可是他的心告诉他。
      太苦了,他舍不得。

      所以他只能用很轻的声音,像是在问祁庭,又像是在问自己:“人是不是只能向前看?”

      “人只能向前看。”这是祁庭唯一肯定的答案,因为这是他从自己身上得到的确定性的结论。

      人只能向前看,永远不要回头,忘记我。

      被堵住无法宣泄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无声的眼泪变成了痛苦的哭声,那是席檐二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撕心裂肺。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席檐就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后来哭的很厉害,后来哭累了,恍惚间,像是被人抱着回了房间,只是在离开之前,那个人依旧克制着只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逾矩,也不隐藏自己很深很深的爱。
      只是他坍塌成了废墟,又在废墟之上建立仇恨,可是如今的废墟已经摇摇欲坠,后来滋生出的爱便难以悬挂。
      于是只能这样,浅尝即止。

      等席檐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安静。
      昨晚发生的一切慢慢回归脑海中,他木楞的盯着天花板,好久之后才起身,慢吞吞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
      祁庭静静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放着是一瓶已经被吃空了的安眠药。

      会接住他眼泪的人已经不在了。
      席檐握着门把手静静站在门口,平静的脸上是他无声的崩溃。

      从这一天开始,他永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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