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周五的暴雨下的很突然，中午还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到了下午便被阴霾笼盖，傍晚放学还在倾盆。
这糟糕的天气依然没有淹没众人放学回家的喜悦，陈煜拉着行李箱在雨中尝试跑了一段。
打开后检查发现竟然没有漏进去一滴水，顿时喜上眉梢。
“我就说我当初忍痛割爱选择这个999的行李箱的选择是正确的！对了杜哥，你的箱子呢？”
“我这周住校。”
杜昭昨天和乐时商量了一下，决定就住在学校了，反正一个家中一片狼藉，另一个家里什么人都没有。
都住学校还能有个照应。
陈煜惊讶道：“开学第一周你就住校？你们的寝室……”
说到一半陈煜才想起来杜昭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杜昭听着雨声小了些，想趁着这时候快点冲到宿舍楼，避免淋雨感冒。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撑着伞站在雨中的乐时。
看上去好在在等他。
杜昭抬手一指：“不是我一个人，他陪我。”
语气听上去很雀跃。
“乐哥果然靠谱，周到，竟然还有伞！”陈煜惊喜道。
他夸的可能是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杜昭。
杜昭此刻站在他面前撇撇嘴。
他不喜欢下雨天，不喜欢撑伞，所以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
下雨了就不出门，出门半路遇到雨就躲着等雨停，大不了就淋着雨走，除非有人给他撑伞。
“那哥你可以……”陈煜把行李箱重新锁起来。
——问乐哥先借个伞把我送到校门口……
他哥走的比他还快。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跑到了乐时的伞下，朝着他挥挥手：“周一见……”
陈煜目送这两个人并肩朝着宿舍的方向，愈来愈远。
“……”
说走就走？
都不顾及他的处境？
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
——
周五晚上一向是杜昭休息的时间，洗完澡便早早熄灯上了床，定好了明天早起的闹钟，顺便和乐时说了一句晚安。
睡前他在想，自己之所以和乐时熟悉的那么快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很早之前就认识吧。
乐时可能忘记了。
杜昭和乐时第一次遇见，是在八岁的时候。
在那之前杜昭的童年除了常年不在的的父爱，简直无忧无虑。
吃的是进口，穿的是名牌，住的是别墅。
变故起源于一个大雨倾盆的下午，一个穿着华贵很有气质的女人，闯进他们的家，身后跟着黑衣保镖，进门就开始砸东西。
无论杜昭怎么哭怎么求都无济于事。
他和林女士被扫地出门，自那日开始，他知道了私生子的概念。
他的母亲是不入流的小三，他是私生子，是一个走在街上都能被不认识的人骂上两句的污点。
杜昭见过平日里无比讲究的母亲抛弃所有的尊严和风度跪在地上祈求的模样，却依然被不留情面的关在门外。
他用手擦去林女士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妈妈，不哭了。”
林女士冲上来紧紧抱住他，喃喃自语着：“杜昭，你要争气，你要争气！”
流言蜚语的传播比流感还快还广，杜昭从贵族小学退学，进入普通小学的第一天，就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知道他，我妈妈说他妈妈是坏女人，是小三，插足别人的婚姻！”
由此衍生出来的结论就是，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书包莫名其妙失踪，书本上五颜六色的划痕多到看不清原来的字，被人叫去上厕所泼了满头的水……早就习以为常。
班主任是个已婚的刻板女子，生怕杜昭母亲顺便勾了自己丈夫的那种，所以对于这些凌辱都充耳不闻。
杜昭怕林女士担心，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面处理干净了自己，然后开开心心地回家，编造着幸福快乐的校园生活说给林女士听。
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住，林女士会耐心地听完他编造的故事，然后告诉他：“杜昭，你必须争气，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回到从前的生活。”
杜昭点点头，然后告诉他的妈妈：“妈妈，我们现在这样其实也很好。”
林女士摇着头，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某天，杜昭踩着凳子在学校厕所的水池上洗校服。
校服被一整瓶红色墨水浸染，洗出来的水通红无比。
乐时插着兜走进来，见到满地的红色水渍，皱了一下眉。
可能有特意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同龄的孩子低沉，但仍旧奶。
说出来的话却无比令人震撼，他问杜昭：“你是不是杀人了。”
乐时那时候就已经很高了，比杜昭高了一整个头，杜昭侧了一个身子让他看清楚。
“衣服弄脏了，洗衣服。”
“哦。”
已经洗了半个多小时了，水蔓延了一地，用来洗手的肥皂也没了大半，校服的蓝色条纹都被泡的有些褪色。
红色依旧刺眼。
其实穿着脏衣服上学对杜昭来说并没有什么，但他明天有一个区级的演讲，面貌是很重要的一环。
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拦住了要出去的乐时。
“哥哥，你可以借我一下你的校服吗！”
“可以，记得还。”
杜昭听到乐时同意的时候怔了一下，他的身世传遍了整个学校，是个人路过他都会没有什么好看态度。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
最后演讲还是失败了。
有些小孩子说坏也不坏，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小小年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逞凶斗恶，听着大人口中的流言蜚语，就把杜昭定在了十恶不赦的行列里面。
“你妈妈是小三，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昭被人堵在墙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他从角落里面捡起了一根棍子，朝着那些人挥过去。
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一群人，杜昭的棍子落在地上，被一群小孩拳打脚踢。
乐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赶走了围着杜昭的所有小孩。
杜昭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盯着乐时手上的棍子，他逐渐稳住颤抖的身子。不知道哪户人家的挂钟响了三下。
下午三点，演讲开始了。
杜昭彻底瘫坐了下来，小小少年红着眼睛，缩成一团，无助又可怜。
“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乐时走来的步伐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吓到了面前的小孩了，丢了棍子。
“我不打你。”
“你要打我也没事的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妈妈是小三，我是个不被法律承认的私生子，应该打。”
杜昭咽咽口水，还是有些害怕：“还有，我很抗打的。”
乐时不知道这个小屁孩脑子里在想什么，重复了一句：“我不会打你的。”
“真的？”杜昭的眼睛亮了亮。
可是他看到乐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杜昭害怕地闭眼。
头上多了一抹重量。
男孩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像街边的小野猫。
乐时也就比杜昭大几个月，两个人一个年级但不是一个班，处境比在杜昭来之前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是小孩之间的心心相惜。
乐时半蹲下来，僵硬地抱了一下杜昭。
这是杜昭跌落以来，感受到的第一份暖意。
他的眼睛一瞬间瞪大，正要回抱，对方送开他，站了起来。
“哥哥。”杜昭问，“你为什么不打我。”
“我也老是被人打。”乐时教他，“你又没欠别人的，打回去就好。”
乐时说：“你很可爱，看起来不是会打架的样子。”
——以后被欺负了就来找我，我在二年四班，我叫乐时，你把欺负你的人名字都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
“哥哥。”
杜昭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是被闹铃吵醒的。他周末闹铃定的时间晚，一般都是在闹铃响之前就已经起了。
有时候忘记了自己定了闹钟，晨早做卷子会被突然的铃声吓到。
杜昭拍拍脑袋，下了床。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小时候了。
那段难熬的日子连同这唯一的温暖，早就被他锁在了记忆深处。
刚下床，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乐时站在门口，上下看了一眼杜昭的穿着——衣服被睡得皱皱巴巴的。
“你刚醒？”
乐时早上来过几次，还以为杜昭大早上就起来随着从前的习惯去了图书馆自习学习。
他特意跑了一趟，找了一大圈，确定人不在，刚赶回来。
“雨停了。”乐时说。
“太阳都晒我屁股上了。”杜昭看了一眼时间，“睡了十二个小时，抵我以前两天的睡眠。”
杜昭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侧了半个身子，问乐时：“你要进来坐坐吗？”
“去我那里吧。”乐时挑了下眉，“有早饭。”
“小笼包。”
杜昭洗漱完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乐时屁股后面去享用早餐了。
杜昭甚至没拿手机，殊不知自己此刻的微信已经被陈煜轰炸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