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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雾都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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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送他们走。”阿纳斯塔西随意摘下终端放在床头。
辛西娅的猫身体端坐在床头柜上，蓝眼睛沉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3天后，基璐帕一定发现我们的痕迹了，你也一起走吧。”
阿纳斯塔西的手抚摸上后颈的一片光洁肌肤，那里藏着一枚身份芯片：“我走不了。走出雾都的城墙外需要权限，电子脉冲会对神经中枢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辛西娅沉默一瞬：“很抱歉我现在没有办法帮你取下这枚芯片，我的能力仅仅能制作临时屏蔽程序。”
阿纳斯塔西低头和她对视着，然后笨拙地伸手像抚摸一只真正的猫咪那样摸了她的额头：“谢谢你辛西娅，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辛西娅抬头，最终只是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她跳下床头柜直接消失在窗外。
阿纳斯塔西拉开床头柜从最深处拿出一个红丝绒材质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对已经扭曲变形的对戒。
对戒像是经历过高温熔铸，原本闪烁着亮眼光泽的抛光戒面坑坑洼洼。
两枚戒指扭曲变形，被烧得有些黯淡的金属戒圈贴合在一起，像个异形乌比莫斯环。
戒圈内面镌刻着的J＆A只剩下了几道辨识不清的鬼画符。
这两枚戒指是昭示他们“感情破碎”的牺牲品之一，江渝白在将奥萝拉放进保温箱之后用激光刃灼烧了对戒。
阿纳斯塔西清醒着感受腹腔之内的清晰疼痛，还有关节处的挫伤，为了更像突然袭击的作案现场，他们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
江渝白让他看了一眼保温箱里的奥萝拉，亲吻了一下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色头也不回地离开。
植入体内的芯片有检测生命体征功能，阿纳斯塔西是来自茧房的珍贵人类基因，生命体征受到密切监管，因为激光切割的止血效果他的生命体征还没有下降得那么快。
终端被甩到墙上落在房间的另一端，他爬过去拨通了专属于人类范畴的医疗部门救助电话。
所有属于江渝白的物品里他只留下了这对对戒。
以后或许也终将成为他在漫长岁月里对江渝白的唯一回忆寄托。
一滴晶莹的泪水突然坠落在戒圈内的划痕上，濡湿了暗色的丝缎面料。
25世纪的月亮高悬在雾都的天空上端，非人造折射的光源轻易地就被风吹来的云层遮挡，雾都的月光迷失在翻涌的墨色云雾里了。
——
江渝白几乎彻夜未眠。
辛西娅是在凌晨回到公寓内的，从特意为她预留的窗台进来时就看见客厅内开着一盏地灯，江渝白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你还没有进入睡眠。你需要睡眠来进行自我康复。”辛西娅蹲在在茶几上让他注意作息。
江渝白抓了一把头发，神色难掩疲倦：“我想将奥萝拉送出雾都。她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辛西娅说：“我会将你们都送出去的，你和奥萝拉。”
江渝白点头，又问：“阿纳斯塔西知道吗？”
辛西娅轻叹一声，神情温柔中带了几分安慰：“知道的。你们可以抓紧时间做个告别，我没有办法保证在离开雾都后能让你们再次见面。”
江渝白眼神晦暗，低声说：“谢谢你，辛西娅。”
辛西娅尾巴甩动：“不用谢，现在立刻回去睡一觉吧，你的精神太紧绷了。”
“还有一件事。”
辛西娅准备向下跳的姿势停顿住，转头疑问：“还有什么漏了没说的吗？”
江渝白打开终端将在梦境拍摄的照片调出来，照片里两男两女表情生动，久别重逢的喜悦几乎就要破框而出。
“我想请你帮忙将这张照片转交给红姐，我在梦境遇到她从前的伙伴了，他们人都很好。”他将这张照片递给辛西娅看。
辛西娅的玻璃眼球扫描过照片，确认储存，一键发送。
“去休息吧，晚安。”辛西娅走向充电连接系统。
“晚安。”
此时江渝白才感受到一股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疲惫无力感，死死地压住他的身躯让他坠入昏沉。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就被奥萝拉拍醒了。
奥萝拉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上方：“爸爸怎么睡在客厅了？”
她穿着一身睡衣还没换上上学要穿的衣服，厨房里一阵速食食品的焦糊味道传到江渝白的鼻腔里，他立刻就清醒了。
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起身，江渝白不忘捏一把奥萝拉的脸蛋：“下次用电器之前记得看使用说明书！点自动模式就好了。”
他一头扎进厨房将电器停掉，碳化的食物被扔进垃圾桶，十分钟后焦味已经被循环除去，一桌速食食品做成的简便早餐全部就位。
克里斯闻着味从房间里出来：“早上好！”
江渝白也做了他的份，克里斯愉快入座开始宣布他找到了一份工作。
江渝白笑着祝贺他：“恭喜你，找到地方住了吗？”
克里斯夹虾饺的手一僵，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还没有呢，我会尽快找的。”
江渝白倒没有催促克里斯搬出去的意思：“我想说我和奥萝拉要搬家了，这里就留给你吧。”
克里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眨眨眼靠近江渝白：“我知道了，是新任务对吧？”
江渝白没否定，奥萝拉咬着勺子望过来：“这么快吗？我还不想走。”
这是昨晚才做出的决定，奥萝拉还不知道事态的严峻，克里斯还在这里，他打算待会送奥萝拉去上学的时候说。
“临时决定。把牛奶喝完。”
奥萝拉想下桌子，听到江渝白让她喝完没动过的牛奶下意识撅了一下嘴，不情不愿地坐回去把牛奶喝完。
克里斯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想给你们准备一份告别礼物。”
江渝白说：“三天后。”
克里斯点点头。
奥萝拉喝完牛奶直接站到门口，江渝白撂下筷子随手将餐具收拾进自动洗碗机里面就送她出门上学。
在楼道里奥萝拉问：“这次搬家还回来吗？爹地是不是不走。”
江渝白捏了捏奥萝拉垂下的发卷：“不回了，你爹地不和我们一起。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
奥萝拉垂下头只应了一声：“哦。”
她不多问江渝白也就不解释，奥萝拉在这方面向来很配合，等到了雾都外有时间再慢慢解释。
将奥萝拉送上车他漫无目的地在外面的街区闲逛，在一家有落地玻璃窗的奶茶店门口停了下来，阿纳斯塔西的巡检路线会经过这里。
江渝白进去随便点了一杯奶茶，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视线投向窗外。
整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在雾都并不流行永夜城的机械审美，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雾都的仿生人居民占总人口数的99%，这里就和人类城市没什么两样。
高级智能仿生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甚至是声带都制作得与人类别无二致。
江渝白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奇怪，主脑基璐帕既厌弃人类，但又在创造另一种形态的人类，一群仿生人学习了所有来着人类社会的生活方式，然后组成新世界。
阿纳斯塔西带着两名队员和一辆小型巡逻车从对面走过来，压低的帽檐下是一双如同碧绿翡翠的眼睛。
江渝白的视线落在阿纳斯塔西身上，他警觉地回望，对视一瞬又错开眼神。
他们两人就像是两条直线，以对视一眼作为相交点，而后义无反顾相隔甚远。
江渝白蹲到了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收到了阿纳斯塔西的简讯，只有简短一句：在家等我。
克里斯的新工作工作时间从下午直到午夜，与阿纳斯塔西的交班时间正好错开，也就避免了两人见面。
辛西娅让他们好好告别，基本上就意味着在推翻主脑的统治之前他们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江渝白敲了敲自己的心口，听见了清晰的木质回声。
原本应该是心脏搏动的位置突然间就空掉了，被塞进了一块实心的榆木，心脏变得麻木且迟钝，只会回荡起空旷的回音。
雾都由玻璃花房提供鲜切花，江渝白很轻易地就买到了一束纯白玫瑰。
阿纳斯塔西喜欢白色，并且坚定地认为玫瑰是唯一一种用来表达爱意的花卉。
他想让这场最后的告别显得轻松一点，所以还准备了一个奥萝拉和阿纳斯塔西都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嘴里多塞一点甜味的食物会让眼泪没有那么快掉下来。
准备的时间并不会长，做完一切以后他坐在沙发上发呆，就像个卸掉了发条的古老座钟，突然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在相当安静的环境里江渝白思考起跨越雾都的高墙后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生活。
十二年前与辛西娅做下的交易在迈出高墙后就不算数了，他可以不必再潜伏于仿生人之间使主脑的触手局部失灵来拖延主脑对废都的人类造成伤害。
他到废都可以做些什么呢？还不如换个身份继续留在雾都，只要送走奥萝拉就好了。
江渝白突然陷入了迷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