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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第二十四回 鬼惊神泣 请试吾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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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杀人,清源三老无不骇然色变。
他们久在江湖,杀人夺命自然不足为怪,但像华宗玉这样杀完人还能悠然掏出巾帕来擦拭匕首的,就算是邪道魔头也不过如此。
华宗玉看也没再看那具尸体,他擦着匕首悠悠说道:“这个人他认得我们。要是苍山剑派的人知道,只怕不好解释。”
程芳园道:“掌门你是想……”
华宗玉道:“看苍山剑派的人如此心急火燎,想必苍山必有大事发生。程老、俞老,我想咱们和金宫还有七杀阁的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去打听打听,这里面或许另有蹊跷。”
程芳园和俞芳述听言,当即起身,准备走下楼去。就听华宗玉叫道:“程老,俞老,我看这具尸体也一并带走吧。”
程芳园和俞芳述老而成精,当即领会他的用意。抓起那个金宫弟子的一条腿就往楼下拖。
这次领队来负责抓捕药师城弟子的人当然就是陶亮。他听外边的人说,看见有个江湖弟子打扮的人进了这家酒楼,便立刻带人追了进去。
还没等他将一楼大堂搜完呢,就看到一个黑面白发的男人和一个白脸黑发的老者拖着具尸体走下楼来。
这二人形状怪异,装束奇特,面含着一股浓浓的凶煞之气,一看就知道手里沾的人命绝不在少数,这股煞气只怕都不输那些邪道魔头。
苍山弟子面露戒惧道:“在下苍山剑派陶亮,未请教二位?”
程芳园和俞芳述表现的甚是自傲,俞芳述说道:“小子,安士凡和于慧中没告诉过你吗?你居然不认得我们?”
陶亮心中隐隐不悦,但又怕言语鲁莽,冲撞到哪位前辈,还是耐着性赔笑道:“请恕晚辈孤陋寡闻,确实不知两位前辈尊名来历。”
程芳园道:“小子听着。我是江湖人称‘黑面无常’的程芳园,他是号称‘白面阎君’的俞芳述!现在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陶亮听到这两个名字,脸色微变,神态也恭敬起来,“原来是人称‘清源三老’的两位前辈,请恕晚辈有眼无珠,人前失礼。”
程芳园和俞芳述交换眼神,心中暗暗得意。
看来清源流勾连邪道的事还没传到南疆,这小子对他们的事根本一无所知。
也不怪陶亮不知。苍山剑派僻处南疆,消息闭塞,陶亮久在苍山,少出江湖,虽然风闻过清源三老的威名,却不知他们的品性。只道是武林正道,同气连枝,因此也少提防。
程芳园和俞芳述和他闲谈两句,就知道这小子涉世未深。他们问他为何来此,陶亮开始还支支吾吾,半遮半掩的不肯实话实说。
程芳园索性拖出身后的那具尸体,就说他们是惊闻南疆祸起,因而响应剑宗号召前来驰援苍山,刚到贵地就遇到邪道宵小逃上楼来,正好被他们击毙。
陶亮见死的那个男人确实身着金宫服饰,又听说他们是响应洛清依号召为驰援而来,当时再不见疑,将洛清依的情况和盘托出。交代他们在望日城中搜捕药师城毒师,正为替洛宗主解毒之用。
程芳园和俞芳述相视一眼,眸底俱是欣然之色。面上却还不敢显露,非但不能显露,还要作出遗憾担忧的模样。
陶亮不敢耽搁,只能与他们告辞。程芳园和俞芳述回到楼上,将他们打听的事告诉掌门,华宗玉闻听此讯,果然面露喜色。
“你是说,洛清依现在是昏迷不醒,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想起此事,程芳园素来黑沉沉的脸也露出喜色来,“那小子是这么说的,他找药师城的人,就是想要逼问出救命的解药。”
俞芳述幸灾乐祸,“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是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一个心腹之患!如此,玉川……不!西南终归是我们的天下!”
华宗玉收敛喜色,换上一抹阴森诡谲的阴狠笑容,“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静观其变。咱们要,主动出击!”
章芳平蹙眉,“掌门的意思是……”
华宗玉招过来三老,“难得洛清依昏迷不醒,咱们就让她永远也醒不过来!”
一番耳语,三老皆面露惊疑之色。章芳平忧心道:“若是真做出此事,西南武林恐怕再无我清源流容身之地!”
华宗玉不由冷笑,笑这老儿到现在还如此天真,“你以为洛清依活着就能留我们清源流一条活路?那个女人面冷心狠,早就跟我们清源流势不两立。不趁现在要她的命,她迟早也会要我们的命!”
程芳园和俞芳述则颔首表示同意。
“少掌门说的没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华宗玉这才赞同的点点头,“俞老所言极是。再者说,让她中毒身亡的毒是药师城的,最后死的地方也是苍山,咱们把事情办得隐秘些,说不定还能挑动剑宗和苍山剑派火并……到时,西南武林尽归我清源流之手!”
他这般豪言壮语,让清源三老也不禁心生憧憬,向往未来。
程芳园黑黢黢的面上浮现贪婪和野心,“哼。而今剑宗自顾不暇,苍山元气大伤。金宫和七杀阁,还有药师城群魔无首,正是我清源流一统西南的绝好时机!”
西南三省,地幅辽阔,势力犬牙交错。若是真能一统西南正邪两道,便称是西南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华宗玉看向程芳园和俞芳述,“如此,程老,俞老,这件事就拜托您二位去办吧?”
程芳园和俞芳述脸色微变,有点难看,“少掌门的意思是?”
华宗玉面不红心不跳,“凡事总要留点退路。倘若此计不成,我和章老也好先去瑶池天顶给各位谋条生路啊。”
程芳园和俞芳述心中冷笑。这是把他们当成马前卒给推出去了?就像他先前对金宫和七杀阁那群人一样,若是计划不成,他便随时准备弃车保帅,逃之夭夭?
但一统西南的诱惑实在太大。此事倘若真能成功,到时他们清源三老就能分别接管五大门派的势力,等到那时,他这个小小的清源流掌门又算得了什么?
二人眼睛滴溜儿乱转,心中细细盘算,都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遂都向华宗玉告辞,便连忙去追陶亮。
华宗玉当然满面笑容的祝他们马到成功,他在瑶池静候静音。当然,他说的话向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华宗玉心里有自己的打量。
若是这两个老儿真能办成大事,他也不必再去宁西避祸。等洛清依一死,西南就剩些老弱病残,他带着清源流三老还不是纵横江湖,横扫宇内?
等到西南大功告成,他再得到瑶池天顶的支持,到时再给三个老儿使点手段,拿他们脑袋去堵武林悠悠众口,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华宗玉的笑容愈发阴鸷,看得章芳平都觉毛骨悚然。
“少掌门,我们真去宁西吗?”
华宗玉似笑非笑的看着章芳平,心里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个人。
“当然,在洛清依确实的死掉之前,西南可是很危险的。”
他之所以留着章芳平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足够忠诚。当然,比起“阴罗双煞”程芳园和俞芳述,章芳平还是要可靠些的。
华宗玉其实就没太瞧得上他。这种人作恶不够彻底,总是保留着那么一点可怜的底线。这次没让他去杀洛清依,就是怕他事到临头反悔,倒过来误他的大事!
但是章芳平又不能始终坚持自己的道义,这样蛇鼠两端,假仁假义的迂腐之人,华宗玉是最讨厌的。
但他之所以总是愿意带着章老儿,一来是他武功足够高强,二是比起另外两个性情不定的老怪物,章芳平要好掌控得多。
“你去给我好好准备准备,既不要太过招摇,也不要过分寒酸。我们要去的可是瑶池天顶,我那位岳母大人,‘瑶池圣母’素灵霄……可是很挑剔的。”
再说程芳园和俞芳述这边,他们循着苍山弟子经过的路线,很快就追上陶亮等人。这时陶亮已擒着三两个药师城的毒师,奈何粗略审问后都没问出有关洛清依所中之毒的详情,正自懊丧之际,正好与程俞二人重逢。
程芳园和俞芳述道明来意,谎称他们清源流有克制百毒的神丹,念在他们和剑宗及苍山剑派有同道之谊,愿奉上丹药以解剑圣燃眉之急。
陶亮到底年轻识浅,不知人心险恶,还真信正道十二宗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之说。想着清源三老毕竟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闻言不疑有他,就要将他们带回门派。
程芳园和俞芳述奸谋得逞,跟着苍山弟子离开望日城,向苍山进发。一路上,二人有意渲染年轻时意气风发,更曾“一幡推五虎,剑令扫八寨”的英雄事迹,听得陶亮热血沸腾,心生向往,对原先以貌取人的行径万分羞惭,对他们更是敬服得五体投地。
陶亮将人带到苍山雁回峰,安氏夫妇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徒弟带着两个模样古怪的老者过来,心中顿生疑窦。
陶亮向安氏夫妇引见,道明二人的身份。安士凡和于慧中不是陶亮这样未经世事,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听来人是清源流的两位长老,立时就警觉起来。
他们和程芳园俞芳述虽未曾谋面,但“黑白双煞”的名号却响彻西南,加之他们是清源流的师叔祖,清源流又跟剑宗有隙,这次听他们说是前来给洛清依赠医施药的,哪里敢轻易相信?
程芳园和俞芳述来前早就对好关节,安士凡虽然知道华宗玉和洛清依不睦,却不知洛清依已斩断华宗玉一臂,而清源流相助允正贤反叛剑宗的事。
俞芳述先是痛心疾首的责备少掌门华宗玉年轻气盛,不该因天衣之事与剑宗龃龉,再剖白心迹,想通过这次赠药以期与剑宗重修旧好。
安士凡和于慧中对视,心中都是将信将疑。
程芳园见他们犹疑,索性以退为进,抬腿就走,黑着脸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等诚心诚意前来赠药,不想见疑于人。若是如此,我等袖手旁观就是,左右洛宗主性命如何,与我清源流何干?”
说着,他迈开腿就走,俞芳述也作沮丧遗憾模样,似乎对苍山剑派的行事作风大失所望。
安士凡和于慧中本就心急如焚。不说洛清依是为他们苍山剑派中毒垂危,命在旦夕的,倘若她真死在苍山,只怕剑宗绝难善罢甘休!
偏偏他们万策用尽,洛清依仍昏迷不醒,此刻万不得已,他们也只能铤而走险,死马当作活马医!
“二位且慢!”安士凡叫道。
程芳园和俞芳述暗中对视一眼,眸底俱有奸色。
“是晚辈唐突冒犯,还望二位前辈莫要见责。只是此事毕竟干系到剑宗和西南武林安危,兹事体大,安某也不得不慎而重之。”
程芳园和俞芳述心中得意,面上却还露出怏怏不快的神情。直到于慧中请他们进去,这二人才准备“勉勉强强”走进房中。
“两位前辈且慢。”安士凡看向他们手里的兵刃,“既是治病救人,我看这兵器不如由在下先行保管吧?”
到底还是防备些他们……
程芳园和俞芳述面露疑色,就怕这房间里面有陷阱,先卸他们兵刃,再将他们就地格杀。
但转念又想,凭洛清依的武功,倘若安然无恙,他们带不带兵刃都是一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二人面色不快的将兵刃交给安氏夫妇,这才跟着他们走进房中。
一进房间,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女。她面色发赤,嘴唇青紫,美丽的面容此刻尽显灰败惨然之色,确是行将就木,命不久矣之相。
程芳园和俞芳述见此,心中暗暗称快,若非他们的兵刃某都在安氏夫妇手里,早把什么“招魂幡”、“钩魂索”,“拘魂令”全往她身上招呼!只要能除此心腹大患,就算与苍山反目又有何妨?
但刚起心动念,又即止住。安士凡夫妇既然会让他们卸掉兵刃就证明他们心有疑虑,时时防备。若是他们贸然动手,一击不中,岂非前功尽弃,铩羽而回?
想到这里,二人还是决定随机应变。他们假模假样的走近床前,还表现出震惊,不忍和痛惜的神色。奈何安氏夫妇始终没放松警惕,一直挡在洛清依的面前,没让他们凑到少女三尺之内。
程芳园只能从怀中取出一樽小瓷瓶,装模作样说道:“洛小宗主所中之毒非同小可,若是不能及时医治,只怕毒入脏腑,到时金仙难救,药石无灵啊。”
他举起瓷瓶,“这是老朽年轻游历江湖之时,曾在江南与某位高人一见如故,分别之前,他赠我此药,言明此丹能克愈百毒,救人活命。奈何多年来虽时时贴身收藏,却一直没派上用场,今日听说小剑圣遭逢此厄,正是该用之时。”
安士凡道:“哪位高人可否赐名?”
程芳园早料他会有此一问,对答如流道:“他是摇花隐上代谷主——辞沐华先生。”
“是、是那位‘金针无敌,阎王夺命’的‘杏林药首’?”
“正是。”程芳园那张黑脸上根本看不出话中真伪。
“黑面无常”是有备而来。
“杏林药首”活跃在武林中都是三十年前的事,这位安掌门还不到四十的年纪,怎么也不会认识那位前辈,他说起谎来那是心安理得。
俞芳述从旁劝诱,“此物是救人活命的至宝,我看洛小宗主的身体不宜久拖,还是先服用解药为好。倘若此丹效用不尽人意,我们也好另寻他法不是?”
安士凡和于慧中还真犹豫起来。他们看看洛清依的脸色,见她面容灰败,真有毒发身亡,撒手人寰之相,心中便已动摇三四分。
想那“杏林药首”宅心仁厚,医术高明,他的丹药必有神效。这“玄素双尊”虽与剑宗有隙,到底是正道中人,想来也不会如此加害于人?
最重要的是,洛清依的毒已不容一拖再拖。
就在程芳园即将奸谋得逞,安士凡正要答应之时,于慧中却道:“程老前辈说,这瓷瓶中的丹药能克愈百毒,救人活命?”
程芳园道:“药首之言,如假包换。”
于慧中笑道:“无论什么毒都能有神效?”
看着她的笑容,程芳园暗觉不妙,嘴上却还说道:“辞先生是这么说的……”
于慧中伸手就要去接丹药,“如此真是甚好。正好晚辈也身中剧毒,不若就让晚辈先用?倘若真有神效,再给洛小宗主用不迟。”
程芳园暗暗叫糟,立时收回手来,他攥住瓷瓶,面露不悦,“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信不过老朽吗?”
于慧中见他如此模样,心中又生怀疑。
“程老前辈此言差矣。性命攸关之事,我若信不过老前辈,又怎敢以身试毒?”
程芳园眼神微滞,转口道:“夫人所想甚好。不过,这瓶中只有一枚解毒丹,夫人若是自己取用,只怕洛小宗主便爱莫能助咯……”
说着,他拔开瓶塞,往掌中一倒,这里面果然只倒出一枚橘红色的丹丸。
于慧中立时色变,和安士凡对视良久,也没商量出个主意来。他们的毒其实要便解了,只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之所以故意使诈要取程老儿的丹丸,也不过是想着试试他们的反应。
没想到这瓶中竟只有一枚丹药……二人一时也陷入两难之境。
若是于慧中甘冒奇险服用丹药,其实也测不出这枚丹药有用与否来,倘若这真是解毒的神丹妙药,浪费在她的手中,那岂不是:她不杀洛宗主,宗主却因她而死?
一时间,安士凡于慧中左右为难,心急如焚起来。
程芳园和俞芳述在旁边看得气定神闲,稳如泰山,心中更暗暗得意。他们此时已立于不败之地。这枚丹药当然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洛清依吃是死,不吃继续拖下去也是死。
就算于慧中以身试药,等到她毒发身亡,他们二人联手,害怕杀不掉孤身一剑的安士凡?
眼见洛清依生机渐渐薄弱,安士凡和于慧中干脆咬牙跺脚,还是决定——用!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
“请前辈赐药。”于慧中将兵刃放在床头,双手去接解药。
程芳园颔首,“安掌门和夫人请放心,此丹必药到毒除!”
说着,他将丹丸倒给于慧中。于慧中郑重的接过,到底还有些犹疑不决。转念又想,倘若这丹丸是毒药,左右不过她夫妻二人偿命就是。
于慧中将洛清依扶起来倚靠在床头。洛清依眸眼闭合,身姿虚弱,已只有进的气,少有出的气。
于慧中轻轻捏开她的嘴,就要把丹丸往她嘴里塞。这时,程芳园和俞芳述的心高高提起,就等她就丹丸放进去,洛清依就必死无疑。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少女音,伴随着众人与她争执的声音。
“任师姐,师父师娘有命,任何人不能在这时候进去打扰洛宗主……”
“你们让开!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师父师娘,再晚就来不及啦!”
于慧中拿着丹丸,站起身来。程芳园和俞芳述瞠目结舌,暗暗叫糟。
接着,屋外传来一道响亮女声,“师父师娘!清源流的不是好人!他们是来害小宗主的——”
屋外的人正是任静。其他人不知道清源流和剑宗的过节,任静跟着洛清依一路走来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安士凡于慧中骤然色变,手里丹丸跌落,滚入床底。
他二人还没来得及发出质问,程芳园两掌推出,袭向安氏夫妇。俞芳述右腕轻抖,袖底翻出一枚玄铁令剑,整个人如闪电般扑出,直刺洛清依的咽喉!
安士凡和于慧中心神大动之际,冷不防程芳园突施暗算,惊乱中纷纷出掌,虽然抵挡住程芳园的掌力,却也被这老儿拖住。
抬眼时,眼睁睁的看着令剑距离洛清依的咽喉不过半寸,二人登时目眦欲裂。
“不——”
咻——
就在这时,一点黑影寒芒劲射,一道白光银线疾出,横在洛清依和俞芳述面前。
叮——
星点寒芒打偏俞芳述的玄铁令剑,一道肉眼难见的银线顺势缠住他的铁令,随即一股极大的力量传来,俞芳述的铁令便已脱手!
场中四人惊忙看去,却见房门大开,门外正站着个妖娆魅绝的红衣女郎。即使此刻秋月般的面容如罩寒霜,那对潋滟凤眸里仍盛着秋水流波似的妩媚,教人看着就心神摇曳。
世间最美的妖姬也不过如此。
“好卑鄙的手段!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否则岂非叫你这老贼奸谋得逞?”
俞芳述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来管老夫的闲事?”
程芳园疾退回来,和俞芳述站在床前,反而将安氏夫妇挡在外面。
但此刻的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程俞二老身经百战,久在江湖,当然能看出这突然横插一手的红衣女郎武功极高,她右腕的那只能弹出黑刃银线的手环更非凡品,论起威胁来,只怕她比安氏夫妇还要难对付得多!
“没想到一百年过去,中原武林仍劣性难改,还是这么喜欢使阴谋诡计,总是同道相残。”
红衣女郎的身后走出一个白衣女人来。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女人生得极美。甚至就算在红衣女郎身边也绝不逊色,反而相得益彰,和睦融洽。
若说红衣女郎是一团能烧的让人骨头发酥的火,那这名白衣女就像是一块看着就让人瑟瑟发抖的坚冰。
红衣女郎掩唇娇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华宗玉那样人面兽心的坏种,这清源三老足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俞二人闻言怒道:“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教老夫做事?藏头露尾的不是英雄!”
红衣女郎蔑笑道,“就你也配谈论什么英雄?不过名字告诉你也无妨。我原本是逍遥津的雾绡姬,现在……”她看看身边的人,“已算是沧海的人。”
程俞二老和安氏夫妇俱都闻言色变。程芳园和俞芳述是惧她“沧海”二字,安氏夫妇神情则更加复杂。
白衣女人死死盯着程俞二人,以防他们突然对洛清依下手,“我是沧海摩呼罗迦部之主——顾商陆。”
一听到“摩呼罗迦部之主”,程俞二人更是骇然色变,又惊又惧,“你、你就是在西南的那位……”
得知她是摩呼罗迦王之后,程芳园和俞芳述很快就能想到她就是近来在云影山庄,在西南搅弄风云的幕后黑手。
毕竟沧海在魔君之下,就以四部之主地位最高。
别说程俞二老心惊胆战,就是安氏夫妇听到这名字也不由倒抽凉气,满脸戒惧。
他们虽未听过顾商陆之名,但摩呼罗迦以及其他四部之主的名号在中原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他们每位都拥有绝顶窥真的实力,即便是对上中原最强的四绝也绝不会落下风。更是拥有能孤身覆灭一个名门大宗的能力。
她来做什么?是敌是友?她是冲着洛姑娘来的?是想杀她?还是想救她?还是想要覆灭他们苍山剑派,为沧海南侵扫清障碍?
想到这里,安士凡和于慧中脸色愈发凝重。
也不怪他们如此想法,事实上苍山剑派直到百年前都是南疆威名赫赫的正道名宗,那时的苍山还要稳压药师城一头。
一切的转折就出在一百年前的“夺玉之争”上,那役之后,苍山高手十不存七,就算是在历经浩劫的中原武林也算是损失惨重的那批。也从此以后人才凋敝,日渐式微。
但顾商陆没管他们怎么想,她趁程俞二人惊惧分神之际,身影倏然闪动,使出沧海“纵月法”,瞬息已逼近这二人。
程芳园俞芳述猛然回神,本能的出掌向前齐拍。掌风阴狠强劲,掌力未到,面前的空气已猎猎作响!
顾商陆忙将身体压低,避过凶猛的掌力,两手抬起成抓,扣住二人手腕,将人用力往身后扯去。
程芳园俞芳述但觉他们的手腕一股无俦巨力传来,险些要扯断他们的整条胳膊,心中无比骇然,脚底不敢相抗,只能被顾商陆甩到身后,身体被疾速抛出门外!
“良姜,南星。拖住他们!我先给洛姑娘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