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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得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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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等到王鸷咽气,就先来了人劫狱。
夜半,天牢圈养的狼狗都睡熟了,天牢口出现了三个穿夜行衣的暗卫,其中一个身手灵敏的领头将门口昏睡的看守敲晕。
另外两个先行潜入了狱中。
狱中牢房间隔较远,且墙壁较厚,是以一般的声响并不很大。这三人都是暗卫中的高手,走路声音几不可闻,加之之前所探听的情报,找到王鸷所在牢房并没用多少时间。
那里并没有人看守,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铁定有诈,不过无法,必须赶快将二公子带走,三人刚打开狱门扶起王鸷,果然就有人前来捉拿他们。
领头的统领先一步发招,对着先赶来的姜槐走狗飞踹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吐血不止,然后将王鸷背起,其他二人上前解决其余狗贼,想尽可能迅速离开。
还有人大声叱喊着将刀剑捅向昏迷的王鸷,统领连忙格挡,顺势长剑一挥抹了那人脖子。另二人也全力应对,将敌人如瓜果般尽数砍杀。
可围堵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远处有个狱卒扯着嗓子叫人,“有人劫狱啦!快来人!快来人啊!”
缠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个人渐渐应付不及。
“莫离,先带二公子离开!速速离开!”,那个领头吩咐个子最高的暗卫,把昏迷的王鸷搁到他背上。然后奋力为他们杀出一条生路,泛着冷光的刀剑刺到他身上,血窟窿里汩汩冒着血。
莫离听了统领的吩咐,拼命护着王鸷,襟前被血浸湿,身上连中数刀,到了天牢门口也有人拦,另一个同伴前来支援他。
他在逃离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同伴,看见他被众人围攻,却仍然坚持不倒下。
莫离眼含热泪,眼眶周围还有同伴滚烫的血,他必须把二公子带回去。
他扭头看王鸷苍白的脸色,不敢再耽搁,迅速按预定逃跑路线轻功飞走。
统领二人死拼了半晌,估摸莫离已经带二公子离开,就咬破牙中藏着的毒药自臧了。
姜槐本以为这些日子王鲍的风波渐平,却仍没见乾王的人前来劫狱,以为他不会再派人来救王鸷了。
没想到竟然是今晚……他手下的人不够警惕,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他耷拉着脸,狠厉的样子让手下更加惴惴不安,纷纷慢慢吞咽口水。
姜槐思索半天突然发疯狠踹统领二人的尸体,发泄完怒气之后就又一语不发站着。
今晚喊人的那个狱卒,谄笑着请示:“姜大人,你看……这二人尸体……”
“丢去喂狗!”,姜槐不耐,挥挥手让人把尸体处理了。
众人连忙应是,目送姜槐阴沉着脸走出天牢。
远方天空血月正当头。一抹黑影在楼宇瓦片之上穿梭飞过。
黑影无声无息地进入乾王府,外面姜槐的眼线不曾发觉。
他穿过几条长廊进入主院的一个偏房,那房中一男子背对着门徘徊着,他心里焦急万分,紧握着双手。此人正是乾王世子王蟒。
莫离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王蟒赶紧迎了上来,帮忙将王鸷抱到床上去。
王鸷被小心放在床上,身上的血渐渐把被褥染红。
“世子,二公子需尽快医治。统领和莫羽……”,莫离单膝跪地复命,说到同伴,哽了一下,“他们牺牲了。”
王蟒背对着察看王鸷伤情的身影顿了一顿,“……等此阵风波过去,定要……好好安葬他们。”
“是……”,莫离退下去找府里的郎中,留王蟒一人在房中照看王鸷。
王蟒拿起王鸷的手,轻轻摩挲,理理他脸上散着的乱发,露出了王鸷苍白的脸色。
然后仿佛承受不住压力似的,滑坐在床边,抱着头埋在双臂间。
乾王府被封禁,全府上下除了日常采买皆不得出入。
乾王如今药石无医,即将病死。
王蟒以前就是一浪荡公子哥,虽然自己长得算是京都第一,但他平生还是最好颜色。先帝和乾王最是宠爱他,所以他没有经历过什么波折。
可如今乾王病危,朝中又掀起清乾风波,新帝赵璟对他们赶尽杀绝,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王蟒身上。
表叔一家被无辜问斩如今只剩得王鸷一个。
府中奴仆整日惶惶不安,如今暗卫统领莫知又殒命。
他该怎么办?
父王什么时候能醒?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谁来教教他!
王蟒枯坐半晌,莫离带郎中进房看见他一脸崩溃坐在地上,于心不忍又无法劝导。
郎中老先生一看见王鸷满身的伤眉头就死死皱紧,仔细查看过后发现除了皮外伤双腿竟然也骨折了,于是赶紧加快手下动作,让莫离在一旁帮忙。
王蟒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王鸷身上没一块好皮,皮开肉绽。
姜槐这个狗贼!赵璟竟然丝毫不念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如此对他们赶尽杀绝!
等处理完王鸷身上的伤已是天亮,老先生和莫离身上皆出了汗,王鸷还是昏迷不醒。
莫离按先生吩咐下去熬药,王蟒坐在桌旁不知在思索什么。
过了足足三日,王鸷才转醒。一睁眼看见床边的帐幔还以为是在做梦,恍惚了一会儿,锦被上的熏香让他清醒了些。
他竟然没死!
他忍痛挣扎摇摇晃晃靠在床头,捂着头想了好一阵,莫离此刻正好端着药碗进房,看到王鸷醒了又惊又喜。
“二公子你终于醒了!”,莫离把药碗放下赶紧把王鸷扶着躺下。
王鸷重新躺了回去,身上的伤被磨得疼。他抖动着苍白的嘴唇问:“这是……乾王府?是表叔让你救的我?我……”
莫离点头,端药碗喂了王鸷一口药,“是世子让我们去救你的,王爷……现在还病着。”
“表叔叔病了……”,王鸷艰难咽下浓黑的药液,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完。
莫离喂完药就出去禀告王蟒去了,王鸷在床上静静躺着。
表叔病重,表哥……恐怕难挑大任,乾王府如今自身难保。
可他一定要给父亲他们报仇!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再所不惜!
莫离去正厅堂找到王蟒的时候,他正在会客。
按说如今也不会有什么人会赶着往乾王府来,但这位可不一样,王蟒的至交好友,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位还是丞相的嫡长公子,名叫钟迟,听说丞相即将卸任,新帝的丞相之位非他莫属。
钟迟正在和王蟒商量如何解得乾王府的困局,王蟒听不懂钟迟这里那里利益牵扯的朝局解释,越听越着急。
钟迟也看出来了,遂点出真正的法子,“如今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你父王受先帝器重在朝中积怨已久,我在姜槐那里的探子得到消息,先帝曾专门向你父王下过一道赦令,无论你父王犯下什么罪行,都能被赦免。”
“这道赦令朝中几个老臣都知晓,上面有先帝亲印,只要找到这赦令,在朝堂上公开交给新帝,如今的困境应当是可解了。”
王蟒揪住钟迟的袖子,紧张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赦令在哪!应该只有我父王知道放在哪,父王现在病重,如何是好啊?”
钟迟瞥了一眼王蟒拽着袖子的手,又不动声色移开,“所以现在王爷需要最有能力的医者救治,前天父亲向我来信,说是找到他们从前的神医故友,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过几天我会将他带进来。”
“当真有神医?是沈叔叔吗?!我父王有救了?太好了!”,王蟒激动地从椅子上窜起来,抱着钟迟使劲锤了锤他后背。
钟迟有些无措,很快低下头掩住喜色抱了回去。
莫离在厅外听得也高兴。终于有法子摆脱困境了。
他疾步走向厅中,王蟒刚松开钟迟就看见身后的莫离,莫离昨日已继任莫知的统领之位,府中安危全由他负责。
莫离见主子注意到他,马上禀告:“王爷,二公子醒了!”
“醒了!那我赶快去看看!”,王蟒都走出门了才想起来钟迟还在这儿,真是欣喜得昏了头。
“你要不要去看看王鸷,他终于转醒了。”,王蟒询问他。
钟迟刚才陡一听见才想起来前阵子无辜枉死的王侍郎一家。王鸷同他们还是同期的同学,当年科考之时,王鸷也考得了进士的名次。
可惜……
钟迟念及此,点了点头,同王蟒向后院走去。
一到王鸷养病的屋里他就被冲了鼻子,浓重的药味儿掺杂着安神的熏香,快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床上安静躺着一个狼狈的人。头发乱糟糟脏兮兮的散着,只有脸上和外面裸露出的皮肤被擦得白净。
细看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疤,有的不曾。
钟迟心里也不免生出悲戚愤懑之意,怎生把人折磨得如此这般!
王蟒坐在床沿,轻轻摇了摇王鸷的手。
王鸷刚才闭目养神,没有真睡着,听到有脚步声进屋就清醒了。
此时他睁开眼睛看见表哥王蟒,唇边弧度弯了弯,示意他醒了,让他放心。
王蟒看到他醒来,才松了口气。这几日他天天都会在父王和王鸷床前久坐,二人病痛的模样让他心如刀割。
钟迟咳了一声,王蟒才向王鸷介绍说:“你看,丞相公子钟迟也来探望你了。”
王鸷听见钟迟的名字就全身僵硬起来,心里沉了一大块石头。
他知道他,钟迟。
他默默仰望好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