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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意外 ...

  •   腊月二十九,除夕夜,京都上下张灯结彩,烟火满天。今日下着雪,不甚寒冷,不少民户今晚都准备出街看夜市繁华盛景。
      老张在乾王府门口守着,他给府里在京都有家的奴仆们封了些银钱,打发回去过年了。
      所以剩他等着王爷回来。
      府内一下子空了下来,冷清了许多。
      老张年轻时被乾王收留,在乾王府当管家二十余年,虽有了自己的小家,但他还是喜欢待在乾王府,这里有他的主子们,放不下。
      他看着门口热闹的街景,想起王寅,不禁悲从中来,寅王爷若是还在,王府定不会是这般景色。
      世子肯定在府中上蹿下跳,呼朋唤友。寅王爷也会亲自给他们封银钱,他们再说上几句吉祥话,府里一片热热闹闹。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寅王爷薨逝,世子被迫挑起担子,应付官场上那些心口不一的老狐狸。
      世子如今夜夜在书房处理事情,每天天不亮就去上朝,还要防着各种明枪暗箭,病还没好几天,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老张心里还叫王蟒世子,王蟒在他心里永远是孩子,也正是因为他心疼王蟒心疼得紧。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副身体里的灵魂早就不是他的小世子了,而是一个内心充满仇恨,无处皈依的孤魂。
      宫里也同样张灯结彩,宫女太监们都换上了新发的冬装,穿上了自己新纳的棉鞋,一批批的,精气神十足,有序侍候着。
      赵璟举办了一场宫宴,含英殿内歌舞升平,几位嫔妃坐在殿下侧方,钟灵毓和赵璟坐在殿上,接受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吉祥话,奉承声此起彼伏。
      祝贺完的大臣们矜持地在底下推杯换盏。
      王鸷早就象征性地向赵璟敬了一杯酒,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自他举家遭难,被赵璟诛杀殆尽,王鸷对如今的这位皇帝,心里就不存一丝尊敬。
      如果赵璟不是皇帝,他势必也要杀了他。
      可是,东黎国不能没有皇帝,王鸷以前学的那些为国为民,忠君爱国之道也不允许他弑主。
      他暗暗和傅吉甫以及其他支持他的朝臣们约定好了,清除了孟党,他乾王一族所受的冤屈,就算了了。
      王鸷喝了几杯酒,感觉神志有些昏沉,坐在席上沉默着。
      旁边坐着的钟迟瞧他情绪不好,默默收起他面前的酒壶,搁在自己桌上。
      突然赵璟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原来是姜槐那厮正在举杯恭维赵璟
      “陛下登基以来,爱恤民命,内政修明,我东黎国有您这样的天子,实乃国之大幸!今日除夕佳节,臣就祝陛下圣体安泰,万寿无疆!”
      赵璟身为太子,从小却并不受先帝重视。先帝从不夸赞他,无论是诗词文力,还是骑射武艺,他从不在先帝眼里。
      所以他接受完一众朝臣们的恭维后,心情愉悦至极。
      他尤其喜欢别人对他的奉承。
      父亲喜欢王蟒又怎样?他才是太子,他才是继承皇位的人。
      他干了面前的一杯酒。看向王鸷。
      王鸷眼神直直回望。
      两人隔着数十人,默默针锋相对。王鸷首先移开视线,他还记得赵璟是皇帝,低头想要喝酒,却见酒壶不见了,于是起身不发一言走出殿内。
      赵璟在上方笑得越发开怀了。大臣们不明所以,不管了,也都跟着讪笑。
      钟迟本来想着要不要再给他喝一杯,结果看见他起身离开,“欸?灵修你去哪?”,一把抓住王鸷袖子。
      “这里闷,我出去走动走动透透气。”,王鸷说完也不管他,挣开他的手就走了。
      钟迟忙放下手里筷箸跟了出去。
      殿外还是冷,王鸷接住身边小厮递来的大氅,披在身上。他站在檐下,里面的欢声笑语好像与他隔绝,手有些冰,却还是想要接飘到眼前的雪。
      他嘴里呼出白气,想起亲人。
      如果父亲他们还活着,他此时参加的,会是一个温馨的除夕家宴。而不是听那些恶心人的奉承。
      “灵修。”,钟迟突然出现在王鸷身后,拽过他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中。
      我不是灵修,我字长赢。王鸷郁闷地看着钟迟握着的手。
      “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玩过的冰蹴鞠。在冰面上踢的那种。”,钟迟看王鸷低着头,忽然想到有趣的玩意儿。
      “我们玩那个吧?我给你做个大冰球,我们俩玩儿怎么样?”
      王鸷疑惑地抬起眼看他,这里的雪都被扫净了,哪来的雪,而且,赵璟正在设宴,他俩一个丞相一个王爷玩什么冰蹴鞠。
      他不想去,摇摇头,想说回席吧。钟迟拉着他跑进了雪地。
      一路直奔御花园去。
      御花园浮碧亭半围着一湖泊。此时暮色将至,亭中湖畔已挂上了宫灯。树林里挂满了雾凇,冒着白色冷气。
      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上面有层薄薄的雪。
      钟迟松开王鸷,跑去亭中拿了宫人放在那的扫把,回到湖面上开始扫积雪,兴致勃勃,不一会儿扫出了一片不大不小可以供他们嬉戏的地方。
      他回头看看王鸷,发现王鸷肩头上落了雪,就把王鸷推到亭子里避雪。
      然后蹲下开始团雪球,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被冻得发红,一把一把的雪被他团在一起,慢慢变大,慢慢变瓷实。
      即使很冷很冻手,他还是想让他的灵修开心起来,这种小把戏,如果能讨得灵修开心,那也算不错。
      好傻,根本踢不了几下。
      王鸷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有了笑意,心里好像有冰融化了。钟迟在讨他欢心,以前的他肯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虽然可能想讨的不是他的欢心。
      “诶!你别弄了!太冷了!”,王鸷看不下去他傻傻的在那儿团雪,出声喊他。
      钟迟不理他,依旧埋头玩雪。
      过了一会儿,冰球足够大,被他弄得瓷实。他双手通红捧着那雪球跑来王鸷跟前,举起来给他看
      “你看!它多大!”,钟迟把王鸷的手一牵,拉他到冰面上。
      “我们……轻轻地踢,我先来!”,他衬王鸷没注意就先行踢了一脚。冰球一下子滚了好远。
      好啊,你小子耍赖!王鸷说着不玩不玩开始追着那雪球跑,冰面又滑又宽阔,他有些追不上。
      “你快点!快点追上!行不行啊灵修!”,钟迟在后面朗声大笑。
      王鸷被激出了斗志,和钟迟在冰面上跑来跑去,你踢一脚我踢一脚,冰球很快就要碎了。
      王鸷看着钟迟在不远处得瑟,脚下一个使劲,就把冰球踢碎了。
      冰花溅到他脸上,眼里,睁开眼,王鸷看见钟迟指着他抱着肚子大笑,“你输了!你输了!球都被你踢坏了!”
      我哪有输!是它太脆了!王鸷气赳赳地走过去,竖起眉毛瞪眼,“我没有输!”
      钟迟张着的嘴一下子闭上,憋笑,“是是是!你没输!我输了!好不好?”
      就是!王鸷架着手背过身生气,然后后知后觉。
      我在干什么?这有什么生气的!
      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幼稚了?
      刚才他吼了钟迟,是不是太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心情不好,还牵连别人。
      钟迟见他不吭声了,扳住他肩膀把他转过来,想要直视他低垂的眼睛,眼睛里含着笑,“灵修,刚才不是很好玩吗?我们以前这样玩,多好。这些日子你整日闷闷不乐,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王鸷长睫扇动,压住心里的苦涩,转身,“我们回去吧,宴席也快散了。”
      二人回到宴席上,周围的人都暗暗观察,去了那么大一会子,身上的袍子都湿了,难道二人打了一架?
      王鸷走到钟迟的案前,看见有两壶酒,原来他的酒被他拿去了。
      钟迟看他停住,顺着他的视线看,捂脸,怎么被发现了。
      王鸷不想跟他说话,随便把其中一个酒壶提到自己案上,坐下,开始倒酒喝,一杯接一杯,大有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钟迟几次伸出胳膊想拦他,却被他甩开。
      他怎么了?钟迟不明白,无措地坐在旁边。
      王鸷喝完了一壶酒,心里却愈发气闷。为什么呢?明明知道不该奢求,却还是越陷越深。
      自己配吗?
      他呼出一口气,脸颊泛红,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尤其是下腹,又热又痒。
      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种感觉令王鸷有些羞耻,怎么回事,身体渐渐使不上力气。
      他双臂支在案上,有些抖,不行,他必须得走了。
      钟迟扶了他一下,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他没回话。
      王鸷摇摇晃晃起身,向赵璟行礼示意,“陛下,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席上所有人都停下看着他。
      赵璟看他的脸和脖子确实很红,身形也晃,心下鄙夷,喝得烂醉,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遂摆摆手允了。
      王鸷跌跌撞撞出去了,到了殿外脚一软差点摔倒,小厮来扶住他手臂,他站稳后摇了摇头,努力平复,“你……先回府吧。”
      小厮愣愣点头,应了是。
      王鸷说完就走了,他实在是慌了头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钟迟在席上坐了一阵,越想越不放心,也向赵璟告退。
      他走后,赵璟明显脸沉了下来,宴席间气氛一时有些异样。
      “你主人去哪了?”,钟迟出了殿四处没瞅见王鸷,看见王鸷的小厮连忙拉住问他。
      小厮指了个方向,他看到王鸷往那边走了。
      那边是御花园,灵修又去那边干什么?
      钟迟快步向御花园走,路上到处寻找,终于让他看见了王鸷。
      王鸷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雪路,他很难受很热,很想躺在雪地里降温,到底是谁要害他?
      钟迟冲上前扶住他,听他呼吸沉重,摸他脸,烫得很,一把抱起他往御花园外走。
      他想要带灵修去学士院,当初他当翰林院学士时在那里有院子,现在还没人住,先将灵修安置在那,再去太医院请大夫。
      王鸷身上很热,他的手在胸前乱扯,想脱了大氅,钟迟不让他脱,赶紧按下,步子更快了些。
      到了院里,那里守着一个他以前相熟的打扫宫人,他让那宫人去烧水来,想着给王鸷降温。
      宫人去烧热水了。如今天色已晚,他以为钟迟要住在这儿。
      钟迟刚把王鸷放在床铺上,想抽身离开去请太医,王鸷就抬手抱住了他,迷离着眼,把脸在钟迟脖子上蹭来蹭去,嘴里喘着气哼哼。
      钟迟突然一下子明白了,王鸷被下药了。
      他的脸变得通红,用尽毅力把黏在他身上的王鸷扯开,力气有些大,王鸷的头一下子磕回枕头上,磕得他有些清醒。
      他看清了钟迟的脸,眨动几下眼睛,手臂横在脸上,手背遮住眼睛。
      钟迟看着王鸷的红软嘴唇随着灼热的呼吸一下下颤动,有口津不受控制地流出,明亮亮,有如珍珠化泪,露出的眼角嫣红,喉结不安地滚动。
      头发刚才在他怀里拱散了,被汗黏在白皙如玉的长颈上,双腿不自觉地轻轻磨动。
      自成活色生香的一副春画。
      钟迟突然快步去关了门。王鸷听见关门声带着疑惑的眼神望过来,里面还夹杂着几丝不安。
      “灵修,我……可以吗?”,钟迟眼神幽幽,像丛林里捕猎的豹子,声音黯哑。
      什么?王鸷思绪有些连不上。
      钟迟看他越来越涣散的眸子,用手指抹抹他眼角被逼出的泪。
      “那么……”,钟迟脱鞋上床,将王鸷半扶起,开始脱王鸷的袍服,一件一件扔到地上。
      王鸷刚开始反应过来时想要推开,钟迟吻他的脖子,轻轻撕咬吮吸他的嘴唇,舌深入他口腔。
      直至王鸷被他压在床上,全身赤裸时,他已没有机会反悔。
      钟迟眼中晦暗不明,一寸一寸打量着他美玉一般的躯体。
      蝉翼轻绡傅体红,玉肤如醉向春风。
      他的灵修就是如此美人。
      ……
      夜半,墨色浓华。屋内只燃了半根矮烛,蜡泪滴了一片,快要燃尽。
      钟迟躺在床的外侧,眼神痴痴地盯着王鸷熟睡的侧脸,烛光明明灭灭,只能大概看清眉眼,他手指轻描他的鼻梁,嘴唇,下巴。
      直到乏得睁不开眼睛,他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放下。
      他终于,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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