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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睚眦必报绝后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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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杜芸径直闯了进来,他看见面前的一幕,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剑,却不见血。
只有无尽的风吹来。
杜芸是练家子,盛松这样缺乏锻炼的文弱书生在他面前实在没什么战斗力,就像拔起一颗小树苗一样简单。
盛松被杜芸一脚踹到墙角,疼得说不出来话,随后又挨了几拳,差点昏死过去。
杜芸将景竹茹身上的绳索解下来,绑到盛松身上,每绑一下都恨不得勒出个血道子来,再从地上找来块破布把他那险些被打烂的嘴塞严实。
杜芸感受到景竹茹还在止不住的发抖,便不敢再随意碰她,只是轻声道:“阿景,我是杜芸。”
景竹茹听见杜芸的声音,听到这个名字才缓过神来,她伸手在空中抓了几下,才握住杜芸的肩膀,紧接着是手臂,指尖,在确认这个人真的是杜芸后,她终于忍不住哽咽。
“杜芸,我…我看不见了…”
闻言,杜芸愣了愣,他本以为景竹茹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才会一直盯着前方,没想到…
杜芸好像被一道闪电迎面劈了个彻底,全身麻酥酥地刺痛,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景竹茹抱在怀里了。
景竹茹缩在杜芸怀里,只想当这是一场梦,不经意间轻声唤着杜芸的名字。
杜芸轻拍着她的脊背,回应着她。
景竹茹只觉得心力交瘁,没一会儿竟睡了过去。
清致镇的地牢向来空闲的很,杜芸先把景竹茹安顿好,让春晓细心照料,然后直接让人把盛松大摇大摆地抬进了地牢。
盛松嘴里的烂布被扯出来后,他先是啐了一口,随即破口大骂道:“杜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绑我,你信不信…啊!”
他那些污言秽语还来不及脱口而出,就被狱卒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血沫横飞。
杜芸坐在不远处的铁椅上,眸中映照着灼人的火光,见盛松终于静下来,他才冷声道:“我不是来听你说那些废话的。景竹茹的眼睛怎么才能治好?是不是你制的毒,解药是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我,不然我保证你离不开这个地牢。”
盛松哈哈大笑,原本俊朗的容颜此时此刻也变得狰狞可怖。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杜芸,你敢动我吗?你敢拿我怎么样,京城有人饶不了你。”
盛松每说一个字,嘴角便抽痛一下,紧接着全身的伤口都朝他叫嚣,可他还是挑衅道:“我还是很后悔,如果我知道你会那么早闯进来,我就会早点和竹茹行周公之礼,反正她也看不见,没准还会…啊啊啊!”
杜芸骤然起身,用烙铁在盛松胸前用力按下,咫尺之间尽是皮肉灼烧的味道,他眉眼依旧舒展,莞尔道:“那你就试试,我究竟敢不敢。”
“小叔叔!”江葵不知什么时候闯了进来,见此酷刑也毫无惧色,只是目光狠厉地瞪着盛松。
“江葵,你怎么来了?!”
杜芸神色微变,他实在不知道江葵这下又要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
江葵曾经失去过这世上最爱他的亲人,他比谁都珍视现在拥有的一切,恐怕他自己也没察觉,他已经把羽芳堂里的人当作除了小叔叔以外最亲近的人。
他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语气却格外轻松,像是说起一件家常事般:“这秋后的蚊虫可厉害得狠,就像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总要使出浑身解数再折腾一番才好,我不如抓些进来给盛公子开开眼。”
盛松浑身颤抖,血汗交织,顺着七窍流出,遍布全身,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终于涕泗横流道:“我说,我都告诉你,这…这毒是竹茹的师叔,景洪制出来的,说是以绝后患,恐怕…他也没有解药。”
说到这,他咽了咽口水,心里害怕杜芸不信,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着泫然恸哭,不停求饶道:“别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杜芸,你放过我!!”
遍体鳞伤的盛松被裹了一套锦袍,成了走出地牢里的人中最体面的一位,杜芸派人雇了辆稳当的马车送他回京城,连他从景竹茹那里抢来的授印也被还了回来。
回京城的路上,盛松和景子申在一家客栈相逢。
景子申诧异地看着盛松,他得到的消息是盛松已经被杜芸抓到地牢去了,怎么会这么快被放出来。
连盛松自己也不明白杜芸唱的是哪出,疑惑到最后也只能归咎为到他温补派馆主的身份上,有了这个名头,谅杜芸也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
他正沾沾自喜,想着回到京城怎么向圣上参杜芸一本,才能抵得了这一身的伤痛,却忽而觉得颈间一瞬冰冷,不待他回过神,鲜血就从割破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位温补派新任馆主就这样白眼一翻,死得彻底。
景子申擦拭着刀上的血迹,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看了看盛松的死相,果然不管生前长得多好看的人,死后都是一般的丑陋。
随后,他不慌不忙地在这具还热乎的尸体上翻找,将那枚被绸缎裹着的授印揣在怀里,转身对底下人吩咐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回到景府,景子申将授印呈给景洪,俯首道:“父亲,盛松已经被我解决了,这是授印,从今往后,温补派和审药司就都是您的了。”
景洪接过授印,小心翼翼地将绸缎拨开,却见里面竟是枚玉雕,做工还算精巧,料子也是触手生凉的好玉,只可惜雕的物件寓意不大好,是个小王八,正四脚朝天,翻着肚皮。
景洪怔愣着,跟小王八对视片刻,终于忍不住扬手一掷,怒斥道:“景子申,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授印!”
景子申被骂的一愣,不信邪地爬过去捡那只小王八:“父亲,我…”
他随即被气红了脸,忙解释道:“杜芸!一定是杜芸的诡计!”
而此时的杜芸正在烛火下观摩着真正的授印,他派出去的眼线来报,说是盛松被景子申所杀,尸首被扔在乱坟岗。
“这个景子申倒是有几分魄力,看着他们狗咬狗,还挺有意思的。这京城里能担得起这授印的人已然故去,便只能由我先代为保管了。”
说罢,杜芸将授印放下,起身替已经睡着的景竹茹掖了掖被角,自打眼睛被毒瞎后,景竹茹便有些嗜睡,她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知道这毒一时半刻解不了,便不再纠结。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和嗅觉却更加灵敏了,羽芳堂对外倒还多了个盲人诊病的噱头。
闲下来的时候,她便吃了睡睡了吃,有时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睡满六个时辰,看上去半点心事也没有。
可杜芸清楚,她越是这样豁达开朗,心里就越是难受,她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她根本不能那么快就适应暗无天日的生活,哪怕是走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也要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饶是这样,稍有不慎也还是会被绊倒。
而杜芸只能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上前帮扶,便会更刺激她的自尊心,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承受。
而杜芸不知道的是,他一眼没看住,江葵便要了一匹快马直奔京城,等他发现人不见了的时候,江葵都已经在叩景府的门了。
正是夜班三更,景府的小厮打着瞌睡开门,一见来人,吓得那半个哈欠直接咽了回去。
江葵一脸戾气,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像来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