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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皇后寝殿斗巫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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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融只有晚间才会发病,故而此事除了景竹茹外,无人知晓。
不日,却被皇后撞个正着,往常那端庄持重的中宫娘娘霎时被吓得惊慌失色,奔出宫门,景竹茹根本没来得及拦。
天还没亮,整个皇城便传开了。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次日早朝便有言官接二连三地上谏。
不少人觉得翠融公主是被太子殿下的亡魂缚住,离鬼门关就差临门一脚,有几位大人崇尚鬼神之说,想请巫师进宫来驱鬼,还有的提议直接把翠融公主送去西域和亲,既能平息两朝战火又能保住公主颜面。
偌大朝堂顷刻间又成了哄闹的杂市,皇上险些在龙椅上坐不住,想要下令把这群人通通拉出去斩了。
乱成一锅粥的早朝好不容易结束,回到后宫里,皇后也求着皇上尽快处置。
皇后许是夜里被吓坏了,仍是呜呜咽咽地话不成句,皇上刚安慰了一会儿,翠融公主的生母齐氏便闯了进来。
“皇上,和亲一事实属无稽之谈,您刚失了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要再失一个女儿?!”
齐氏不过是个嫔妃妾室,却直闯正宫之殿,实在有失礼数,可爱女心切,她也顾不得那样许多。
皇后一见了齐氏,身子便软下来,依偎在皇上身侧,哭得更是厉害。
“是朕太过纵着你了,连皇后寝宫都敢擅闯!”皇上横眉立目,指着齐氏道。
齐氏立即颤颤巍巍地跪地俯首,默然不敢言。
“皇上,臣妾昨夜被公主吓得神志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还是苏嬷嬷荐上来一位巫医,为臣妾念经做法,臣妾才好了许多。”
皇后软言软语,眉目含情又梨花带雨,皇上怜香惜玉之心弦被悄然拨动,将信将疑地问道:“巫医?真有这么灵?”
“臣妾自然也想让公主快些好起来,所以还未让那巫医出宫,此刻正在偏殿。”
“叫他进来。”
巫医身着灰黑色长袍,边缘皆破烂不堪,糟乱的长发下至披地,上遮双眸,面色布满尘垢,分不清男女,手持五色□□,口中念念有词,见到皇帝,只微微欠身,声音粗哑:“臣,参见陛下。”
紧接着,不待皇上传召,公主也被请了进来,翠融白日里精神奕奕,半点也不像有病有灾之人。
“臣妾私自将公主唤过来,还望皇上做主。”皇后蹙眉拭泪道。
“巫医,想必皇后已经将公主的症状说与你听了,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解公主之病。”
皇上话音未落,翠融便跪地俯首道:“父皇,女儿没有生病,是哥哥来找…”
不待她说完,齐氏便立即制止她:“融儿,不许胡言乱语!”
见状,巫医紧忙接道:“回陛下,公主乃是被冤死的魂灵所缚,想要开解说难不难,说易也不算易。”
“你且说来听听。”
“要取公主的三千青丝置于火盆之中,燃上三天三夜不灭,且发丝不可与千金贵体分离,方可驱鬼。”
闻言,齐氏声泪俱下:“皇上,万万不可!青丝万缕乃女儿家极贵重之物,岂可轻易损坏,就算不惜发肤,此番烈火灼烧,我融儿的性命在与不在还未可知,更何谈什么解病驱鬼?”
皇上惊疑不定之际,几个宫娥已经将一口三尺宽的铜盘端了上来,里面燃着飘摇不定的火苗,翠融见了接连后退道:“我不要!父皇我不要!”
“公主不可任性妄为,若是不好好医治,病痛又如何会自己好?”说罢,皇后招呼宫娥:“去,帮公主殿下一把。”
两个宫娥踌躇着上前,翠融一巴掌扇过去:“狗奴才,凭你是什么身份?也敢碰本公主!”
她随即跪倒在地,哀求道:“女儿真的没病,父皇别吓女儿!”
齐氏跟着跪在翠融身边,在皇上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盯着皇后,她知道皇后这是刚失了自己的儿子,便要来索她女儿的命。
烈火仍在盆中熊熊燃烧,皇上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一边是发妻,一边是骨肉,他不知道该先安抚哪一边,又不伤了另一边。
当此之时,殿外传来一阵厉声。
“大胆庸医,妖言欺君!”
杜芸没有贸然闯殿,而是跪在门外:“臣杜芸,有要事求见皇上。”
皇上即刻传召他进来,景竹茹紧随其后。
“方才你说这巫医妖言欺君,他欺骗朕什么了?你且说来。”皇帝正襟危坐道。
杜芸俯首道:“回禀陛下,公主所患之症有良医可治,并非什么鬼神之事。”
景竹茹跟着杜芸跪下,接道:“通判大人所言正是,臣女虽算不得良医,但公主之症臣女愿意一试。”
见了景竹茹,翠融眼睛一亮,小声唤道:“景姐姐?”
景竹茹朝翠融点点头,随即抬头看向端坐明堂的皇帝,还有那脸色微变的皇后。
那是她的一双父母,却与她永世不得相认。
“臣女祖上曾记载一种病症,名为奔豚,发作时有感气从少腹上冲胸咽,甚者犹如被人钳住喉咙一般呼吸不得。”
闻言,翠融脸上浮现惊异之色,随即重重地点头:“对,景姐姐所言极是,我正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哥…”
翠融没说完,却见景竹茹在暗处朝她摇头,便悄然止住话音。
“此病也并不难医,只消五味药,以桂枝为君,芍药生姜为辅,佐以甘草大枣,都是医家的常用药。”
景竹茹说完,皇上便展颜道:“既如此,便快些熬药给融儿喝下吧。”
景竹茹颔首称是,随即又道:“陛下,恕臣女直言,鬼神巫医之事岂可当真,这等邪术若真有奇效,我等医道又当何存?”
景竹茹字字句句都像是冲着那巫医去的,实际上却是戳在皇后心头。
两人遥遥相对,眸中情绪复杂难言。
临睡前,翠融喝下熬好的汤药,果真夜里没再犯病。
她却仍是赖在景竹茹房里不走,两人睡在同一张塌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景姐姐,你真的不能一直留在京城吗?我想让你陪着我…”翠融略带撒娇的语气抱着景竹茹的胳膊道。
景竹茹一挑眉:“你不是有很多姐姐吗?怎么还要我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比我亲姐姐还要亲,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景竹茹眸中闪过一丝动容,笑道:“我不喜欢这里,不过…我也很喜欢你。”
翠融眼眸一弯,恰似一弯新月般耀眼,她忽而问道:“景姐姐,你头上总带着的那个簪子是子轶哥哥送你的吧?”
景竹茹点点头。
“所以,他的那首蓦山溪便是写给你的了?”
翠融的语气有些兴奋,景竹茹却被她说的云里雾里,追问道:“他成日里公务都忙不过来,还写过什么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