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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庭院孤身落病灾,谈笑频频把言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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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宝带来御擎城函件,见柒湛远虽是一副病歪模样,却仍是手头甚忙。
“王爷,您是心烂了吗?怎么嘴上生了这么多大泡?小的再找陆大人给您瞧瞧!”柒宝对柒湛远左右打量,好生询问,至于医者,首要想起之人,便是虚莫桓,“要是王妃在多好,就可为王爷看病了!可是他不在!您这病,不会是为他得的吧?”
“本王没病!莫要去烦人家陆晋了!”柒湛远停下案牍之务,摸了摸满是火泡的双唇。
柒宝把函件交予柒湛远,看着他这副强装无事的模样,很是心疼,于是在嘴上轻微责怪他了去,“过生辰,还不休息!批这批那!”
“谁之生辰?”柒湛远接过柒宝递上之函件,“又不是你的生辰!若是你的,定给你放假!”
“王爷您自己的生辰呀!之前您就说不过!说是娶亲就是庆典,该见人的都了!就不用借生辰这个由头再大操大办了!结果,该娶的却是没影了!”柒宝叹道,又瞄了几瞄,“御擎王的函上,可提到咱王妃了?”
“只有公函!”柒湛远拆开来函,通读过全篇之后,虽是语气平和,却也不免于面上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里面提到了纪念诸城联盟建成日、新城修建计划……”
“就是没说咱王妃,是不?”柒宝甚觉失望,嘟嘟囔囔,“刚娶来的王妃走了!您花了那么多银钱,也就是挽了挽手!”
“谁说?”柒湛远可不同意,细细回想着虚莫桓轻轻舐酒的那一刻,已是痴痴笑着了,“值得……”
柒宝瞧见柒湛远那般沉醉其中,猜他俩兴许有什么其他情致之举,便是赶紧试探了去,“难不成碰到脸了?”
“没——”柒湛远憨笑两声,仍是双颊笑意不减,“这——怎么能急?”
“脸都没摸到,还跟赚了一样,这么高兴?真是……”柒宝缩了缩脖子,很是看不惯柒湛远这回味无穷之模样,“人家都不要您了。您还自己偷着乐……”
柒宝耷拉着脸,摆好纸笔。
“本王乐意!”柒湛远收起笑容,落下笔去。
柒宝突然想起,曾见柒湛远写诗,“对了!您不是写了两句诗吗?两句也比没有强!送出去没?墨氤寒会写诗,您也会呀!
“没!没呢!本王不会写和美人有关的诗句!”柒湛远又找出那那两句诗文来,深感自己文采不足,愈加无精打采了去,“也没写完!也没心情!”
“也没那么差!人家那诗里全是美人,您的诗里也都是花!还就比人家少两句!不过,写了大概也没用!人都没影了!”柒宝亦是蔫了,同是觉着虚莫桓当是有去无回了,“王妃把王爷从一个商人变成了一个诗人。是因为王妃自带巨额嫁妆,不需要王爷养吗?您送的钱物,人家也没带走!王妃对您啥也不图,所以就不要您了!就算图您点儿钱财也行呀!还不如找个穷疯了的!”
“是啊!他对本王毫无所图!”柒湛远咳嗽一声,嘴唇裂开,流出血来。
“那帕子呢?赶紧擦擦!”柒宝很是看不得柒湛远这般可怜,声音变得又轻又柔,“没关系!小的穷疯了,需要王爷养!以后,就咱俩过吧!您别伤心了!嘴唇哗哗淌血呢!”
柒湛远哪舍得用那帕子,只用手背蹭了蹭唇上之血滴,声声悲凉,“原来,只有柒宝愿意和本王一起过……还是因为,需要本王养……”
柒福哼了一声,眼里若含悲愁之光。
“再——带上柒福,咱仨过!”柒宝抹了抹眼角,虽是无泪,却也心情低落得很,“一主、一仆、一狗——正好凑成一家人!不多不少……”
柒福趴了下去,无精打采地又哼一声。
柒宝蹲着摸了摸柒福的头,安静了下来。
柒湛远写下回函之后,柒宝盖下章去,封上回函,带出门了。
佳人不在。令柒湛远回念无数之场景,便是二人共饮交杯酒的那一幕。
莫桓,那日手上轻轻一舐,便是我们之间最深的缘分了么?
柒湛远怀念无限,心底正凉,却听门外响起了柒宝惊讶之声——“王妃!王妃回来了!”
“莫桓?”柒湛远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听闻那日思夜想之人归来,又惊又喜,起身奔了出去,“怎么是你?你回来了?”
“之前说好的,王爷忘了么?”虚莫桓浅浅笑答,伸出手来。
柒湛远不觉慌乱,抬起掌去,接了虚莫桓下车,“好!好!”
进屋之后,柒湛远同柒宝若迎客一般,请虚莫桓上坐,好生有礼!
“你怎么回来了?”柒湛远不知何话当说,问得甚是突兀。
“我是湛仁王妃,自当回来。”虚莫桓见柒湛远这般拘谨,亦不免言语稍有生疏,却随而对柒宝面带笑容,很是亲切,“还有就是,惦记柒宝提过的菌子汤。”
“您还记得小的说啥了?”柒宝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等菌子丰收的!”
柒湛远虽是高兴,却是嘴拙得很,不知说何是好。
“小的以为,之前和您说好的菌子汤,做不上了呢!您可知道?差点儿就得王爷和小的,再加上柒福,咱仨一起过了!要真是这样,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柒宝愁眉苦脸,叫苦不迭,又怕虚莫桓觉着自己所言不实,便是又是隐晦提起二人新婚那夜,“虽然过去也是这样,但是这人一旦过上哪怕一天好日子,就心里念着呀!根本放不下!”
柒宝看不得柒湛远傻愣一旁,便是拐弯抹角地替他诉了衷肠去,又怕故作煽情,惹虚莫桓反感,便是频频给柒湛远使眼色,望他点个头去。
柒湛远虽知柒宝说的是实话,却是羞于开口承认,只是随柒福之哼声,挤出了几声鼻音去。
柒宝看柒湛远比柒福还要拘谨,便只得又说了个不停口,“现在好了,您回来了,不用咱们一主、一仆、一狗,将就一起过了!这根本凑不成一家人啊!这家有了您,好日子就要来了!”
“墨氤寒可好?”柒湛远仍是口拙,却逃不过柒宝反复抛过来之眼色,只得客套问去。
“还好。”虚莫桓看出柒湛远之拘禁,轻声答道,“哥哥留在湛仁城照顾她,我便是放心了。”
柒宝甚是机灵,听出虚莫桓话外之词,“王妃!您是提前回来了?”
“嗯。”虚莫桓满眸通亮,浅笑轻语,“因为,今日是王爷生辰。王妃不在,怕是不妥!”
“哪有不妥!咱王爷忙得够呛!当天送来的东西,绝不拖到第二天回!甚至今天都要把明天的活儿都给提前干了!”柒宝故意口出扫兴之语,音调里夹着颇多不满之情绪,“什么生辰?咱王爷压根就不过!”
“虽说如此,却是收到了本王最好的生辰礼!”柒湛远心下甚喜,只是面上不好笑得太过,“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在下乃守信之人。王爷忘了么?走之前便同你说过,会回来的。”虚莫桓起身入院,抚摸着堆堆落瓣,眼睫毛轻轻颤着,“若是传了出去,王爷新婚之妻,私逃不归,莫不是害王爷被世人笑话?”
“你若想走,本王秘而不宣便是。”柒湛远抓起一把干了之花瓣,端于掌心,又摊开掌来,任它们落下,“若你为了本王之脸面,而委曲求全,那又何必?”
“哦?王爷如此这般说,莫不是——”虚莫桓望着那失水之花瓣从柒湛远手中散落,眉心轻蹙,竟是反问,“不希望在下回来么?”
“啊?”柒湛远微微一愣,恨自己口拙,“当然希望!就是——怕你不想回来!”
“ 王爷是说,只要王妃高兴,他怎的都行!”柒宝见柒湛远嘴笨,便是赶紧从旁帮衬,“王爷老早就喜欢王妃了!之前过节的时候,王妃和墨氤寒在集市上一块儿走,咱王爷就留着口水在那儿看呢!”
柒宝随口而言,柒湛远却是怕被虚莫桓听了心里笑话,便甚为局促地否认了去,“哪有?本王何时留口水了?”
“没有!”柒宝赶快改口,笑容可掬,“是小的流口水!”
“你对王妃流口水?”柒湛远仍是稍有局促,竟是顺其所言追问了去。
“不是!”柒宝答得飞快,又赶忙改了说辞,“是小的替王爷对王妃流口水!不是,是柒福流口水!”
柒福歪了头去,哼了一声。
“可是如柒宝所言?”虚莫桓藏下几分笑意,眸光轻柔地望着柒湛远。
“对!”柒湛远诺诺应道,又觉自己承认得太过唐突,便是支吾着含糊其辞,“大差不差吧!”
“那下次,王爷自己亲口说给莫桓听,可好?”虚莫桓勾了勾唇角,亦懂柒宝从旁撮合之心,对其好言谢过,“方才劳烦柒宝告知了!”
“好!”柒宝满心欢喜,赶紧替柒湛远应了,“不用以后啊,王爷现在就说!”
“说啥?”柒湛远一时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说你天天盼着王妃回来呀!”柒宝倒腾着小步,靠到柒湛远耳后,“你就说实话!想啥说啥!”
“罢了!”虚莫桓见不得柒湛远脸僵之窘态,未有追问,“莫要逼他。柒宝方才所言,我信便是。”
柒福从旁叫了一声。
虚莫桓蹲下身来,轻柔地抚摸着柒福的头,暖意盈盈地同它笑,“柒福说得也算!”
“王妃!您第一次见咱王爷时,觉得他咋样?”柒宝见王爷王妃二人皆是心情颇好,便是故意这般问道。
“初见?本以为当是大婚之日。可那日,盖头之下,我着实尽力回想着湛仁王爷之模样。觉得新婚之前,当是与他见过。却是不甚记得太清,是于何处,是长何样。”虚莫桓一五一十地道,又是放空目光,认真回想了去,“好像在新城筹建会之后,听墨氤寒表扬王爷为人豪爽之类……”
“您在酒肆里给咱王爷送过醒酒汤,可记得?咱王爷回来后,乐了一晚上!”柒宝提起过往,见虚莫桓仍是听得云里雾里,便是提醒道,“就是定下来可以建新城之后,大伙儿去庆贺……”
“醒酒汤?”虚莫桓收回茫然之目光,很是用心地想了一想,“是给匠心苑之人送么?”
“得了!小的算是明白了!就是新婚之前,咱王妃可能碰着过咱王爷,但是压根就没多瞅过咱王爷一眼!其实就是没瞧上咱王爷,虽然咱王爷是这么个大人物!也就是在新婚之夜,您才看清咱王爷长啥样儿了……”柒宝不知额头可否有汗,却仍是擦了一擦,“所以咱王爷,一直就是单相思!”
“你——”柒湛远指着柒宝,又听到柒福哼了一声。
柒宝先是躲到柒福身后,见柒福缩了缩身子,便是躲到虚莫桓身后。
“柒宝说话,吾深喜听!”虚莫桓抬起臂来,为柒宝拦了一拦,随而解释得甚是得体,“是哥哥常于御擎王身边跟随。所以,莫桓便甚少有机会,同王爷碰面。……”
“所以,这就是命中注定!”柒宝……“虽然咱王妃不在御擎王身边转悠,咱王爷就没啥机会和您套近乎,很少但是架不住缘分到了,啥都挡不住呀!陆大人说,可能是
咱王爷对您喜欢得紧,把您给吸引过来了!”
“确实!吾甚赞同陆晋所言!”虚莫桓眉间含笑弯眉,柔声着,提议了去,“为你办桌生辰宴可好?”
“不行!”柒宝从虚莫桓身后出了声来,替柒湛远拒绝了,“咱王爷吃东西费劲!那大泡起的!还破得出血了!”
“病了么?”虚莫桓担心问去,赶快为柒湛远瞧了瞧病,“怎么嘴里、鼻里皆生了如此多之脓包?柒宝说得对,莫要什么生辰宴了!是该好好调养调养了!”
虚莫桓写下药方,要柒宝去抓药。
待柒湛远同柒宝出了门去,虚莫桓便听见二人又拌起嘴来。
“您明明流口水了,还要小的替您背锅!”柒宝似有不满,小声怒道,“身为王爷,居然不承认!”
“你说本王流口水!本王哪有流口水!本王不过是一见钟情,心意暗许,有那么不堪吗?”柒湛远牵着柒福,仍是狡辩,“肯定是你记错了!”
虚莫桓不在,柒宝可不再谦让,“小的怎么可能记错!别以为小的不知道!您就是盼着替御擎王解围这一天呢!娶回早就垂涎三尺的美人,顺便卖个天大的人情给御擎王……”
“垂涎三尺?”柒湛远亦如柒宝一般,以为背着虚莫桓,口齿利落了不少,“瞧你说的!可算有文采了啊!怎么你啥都能扯上流口水?你都说了,流口水的,是柒福!本王又不是柒福,动辄流口水!”
柒福闷哼了一声,歪了歪头,停下了脚步。
“这锅柒福可不背!莫要欺负柒福不会说话!”柒宝理直气壮,半点不肯退让,扔了块狗食给柒福。
“你之前不也说,流口水的是柒福?现在又说本王让它背锅?你就是这样,正话反话都说满,让本王无处可说!”柒湛远停下脚步,等着柒福吃食。
“咱王妃也不傻,不知道柒福没有城墙高吗?它能看见吗?”柒宝张牙舞爪,比划完城头之石栏,又比划了柒福之个头。
“柒福不高,它不会跳吗?你就是自相矛盾!怎么你拉柒福解围就行,本王就不行!”柒湛远指着柒福,也比划起来,“它现在低头忙着吃,当然矮的!它又不是总这么矮!”
“还不是为给您找面子!要不小的怎么舍得说柒福!还不是因为您不承认!”柒宝一顿言语,再瞧瞧柒福,哪料它根本不理人,便是转头又说柒湛远,“小的亲眼看见,您看王妃时,眼睛都直了!”
二人你忙着拌嘴,说得甚欢。柒福却只是专心吃食,不理他俩。
“你看!你都说了,是眼神不同寻常!哪是口水!本王哪有你说的这般龌龊!”柒湛远甚觉委屈,差点要柒福去咬柒宝,“在你嘴里,本王就是一个好色之之徒、投机取巧之辈!”
“小的没说!刚才那些难听的词儿,都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您怎么能说是从小的嘴里说出来的呢?柒福作证!”柒宝瞅向柒福,假模模式地问它,“是不是王爷自己说的?”
柒福乐得吃完了那食,又咧了嘴去,摇头晃脑着,紧紧跟上二人的步伐。
一墙之隔,虚莫桓喝着茶,先听二人斗嘴,又闻一声犬吠,竟是呛得吐出水来,沾了满颌,随而咳了又咳,终是不禁笑着自语,“也许流口水的,是我才对!”
虚莫桓回来之后,柒湛远心情大好,柒宝亦是打听得更欢。
“因为小的需要王爷养,所以这就赶着来跟您汇报了!御擎城有信来了!”柒宝手持新书,带着闲话来了,“小的同匠心苑那伙人聚了一聚!听说,因为《公子合欢图赏》太过直白,不适合您这种不懂谈情说爱之人。所以,又出了一本新的姊妹书,里面都是与感情有关的内容!”
“《公子谈情录》?”柒湛远有些惊讶,拿来翻了一翻,“上一本还没来得及看,就又出新的了?”
“根据这本新书上说的,小的帮您琢磨了一番!王妃回来,大概是因为爱!爱谁就不一定了!为了爱墨氤寒,为了帮她躲罪到底,来到您身边。为了爱御擎王,让墨氤寒不担心自己这个情敌,回到您身边。或者——”柒宝满面坏笑,迟迟不语,只待惹得柒湛远追问,才迟迟出口,“就是爱咱王爷呀!就是为了王爷才回来!”
“可王妃之前都说了,对本王好,是因为他是王妃!”柒湛远虽是渴望,却是不信。
“小的也这么说呀!他们说,有一种感情,叫爱而不自知!”柒宝眉飞色舞,帮柒湛远翻到那页,“看吧!书上都写了!万一——可能——大概是呢?还得观察观察才行!这书应该也送王妃一本才行!如果他真的不自知,说不定,看了就知道了呀!”
柒湛远只当柒宝说笑,并未太过在意,只到过了几日,又听他提起这茬。
“不用给王妃了!人家被匠心苑的人惦记着呢!王妃收到来信,附赠一本《公子谈情录》!”柒宝若有所思,一副颇不放心之态,“小的之所以没急着给王妃也弄一本,就是有些担心。如果他想刻意与您疏远,按照书里说的,反着来就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