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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嫁祸 ...

  •   ——“铛!”

      两条银剑似摇晃的玉穗般纠缠在一起。

      秦认那装傻充愣的把戏到底没骗过黑衣人,软剑只是甩了一下,上来便踹飞了竹编篮,向他刺来。

      好在秦认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听得利刃破空声,一个鱼挺起身,抽出佩剑,迎了上去。

      婵娥属的婵娥们多为女子,选用软剑的并不少,但将软剑使得出神入化,这般难缠的,只有那位夏花阴。

      从前两人交过手,所以此时秦认不敢全力以赴,叫她通过招数认出自己来,只一味的防守。

      交战好几个来回,秦认艰难找到空隙,总算抽身而出,回身一奔,钻进小巷里转了好几圈,才将夏花阴甩开。

      耽误了这么久,秦认也顾不得取云梯了,直奔青林坊而去。一路上不停编想措辞,要怎么开口跟她商量抱她跳下来的事情。

      但没想到,等他爬窗进了江抚明的房间,地上只有一个醉酒晕倒在地的薛示宗。

      他四处翻找不见人影,才想起上来时,窗户下面他搬来为了稳住云梯的麻袋似乎被烧了。

      两位守门妇人的身形贴在门边,描出两道大大的黑影。

      秦认心中隐有答案,跳下窗,从正门进去,一路气喘吁吁跑上三楼,见得一地空旷,压在胸口的气舒坦地松了一半,他没敢停歇,一刻不停地又跑下楼,往匡正司赶。

      出门时,肩膀被急匆匆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秦认道了声抱歉,头也没回,只管赶路,对面那人闻声,却是身形一僵,压低了斗笠,盖住大半张脸,又收回手肘,刻意遮了遮下巴上的那颗黑痣。

      黑云蔓延开,原本还尚有轮廓的孤月被完全遮蔽,雷鸣发出阵阵闷响,预兆着一场狂风骤雨。

      秦认踏上匡正司最后一级台阶时,穿堂风刷拉一下贯穿而过,吹落额发上将落未落的汗珠,银色闪电在天边劈开,半个天空亮如白昼,照亮了坐在交椅上翘着二郎腿的段休瑾。

      秦认跑到他跟前,上气还未喘匀就急急问道:“司正,江……江姑娘,你接回来了的吧?”

      段休瑾:“接回来了。”

      秦认不停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段休瑾上下打量他,见他十分狼狈,“怎的去了这样久?”

      秦认坐到美人靠上,两手撑着膝盖,“为掩护依棠姐姐撤退,婵娥属夏花阴来了,我与她缠斗了好久。”

      “夏花阴也来了?”段休瑾道,“那左依棠说什么了?”

      秦认:“时间紧促,依棠姐姐只来得及告诉我说,她不传信回来,是因为‘一粟契卷’之后,楚仁殊盯得紧,她不好搞小动作,而且此番行动,她觉着对匡正司并无威胁,所以就没有冒险,当时说到这里,那夏花阴便从墙上蹿跳下来,再然后,我们便没得聊的机会了。”

      听得“一粟契卷”四个字,段休瑾神情凝了凝。

      天边的暴雨总算泼下来,斜风将雨打进来,滴在段休瑾脸上。

      他反手将雨点抹去,放下手时,手背蹭到肩上,动作一顿。

      他将手背略略往回收,蹭了一下方才察觉有异的地方,发现前胸贴近肩膀那块地方,有一大片快要干了的濡湿,微微怔愣。
      几乎是下意识,那温香软玉卧怀的画面就跳了出来,甜而不腻的花果香攀缠在他认真熏过龙涎香的衣裳上,有种严丝合缝的妥帖。

      秦认觉得今夜的段休瑾格外不对劲,见此,他探身上前询问,“司正,怎么了?”
      “是觉得依棠姐姐有叛变的嫌疑吗?”

      像是被香勾得沉入一场短暂的梦,猝然被叫醒,段休瑾垂下手,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她没有做出伤害匡正司的事情之前,我不好下定论。”

      秦认信誓旦旦道:“放心吧,依棠姐姐不会的。”

      段休瑾:“最好如此。”
      “不过……”

      秦认:“不过什么?”

      段休瑾:“依你看,江抚明此人习舞的天赋如何?”

      秦认不晓得问题怎么会扯到这里来,“江姑娘的天赋?怎么了?是她今日跳的不好吗?”
      秦认想到这还颇为可惜,悄悄叹了口气,一拍腿,“知晓江姑娘并不会舞,所以我特意交代了那位舞姬,只教导江姑娘一些寻常人随便动动手脚便能好看的舞,应该……不至于太差吧?”

      “是,的确没有太差。”段休瑾望向庭院中水池里游曳有灵的红尾锦鲤,后面半句说的极轻,“甚至是极好的了。”

      暴雨惊乱满池珠玉,一时半会是没有停歇的可能了。

      檐下的身影逐渐散去,待到后半夜,水面上跳跃的大珠小珠才归于平静,停滞成一副隽永的画,直到荷叶轻轻摇晃,锦鲤从叶片底下冒出头来,轻灵地划到水面上,一甩尾,荡开几圈涟漪,天光破晓。

      雨过天晴,这是一个极其舒适,适合结伴郊游的日子,匡正司却被一道慌乱的脚步声搅破了安宁。

      “司正不好了!”

      被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困住,前一天段休瑾并没有回府,在匡正司的罗汉榻上将就了一夜,闻声,他坐起身。

      难得见秦识这般惊慌失措,段休瑾醒了醒神,忙问,“怎么了?”

      “今晨薛清如约带兵前往青林坊搜查,不过在江姑娘房中的薛示宗,变成了杨笑天。”

      “什么?”段休瑾问,“那契卷呢?”

      秦识神色凝重,“也在杨笑天身上被发现了。”

      ——“江抚明!”

      江抚明睡眼惺忪从监牢的榻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要说昨天跟着段休瑾离开时,她还有些忐忑,担心段休瑾一改往常,一而再再而三施以援手,是不是有诈。

      一路往潮湿黑暗处行进,看到段休瑾说的落脚处仍旧是匡正司地牢,但新牢房多了床榻和桌椅以及一些其他的家具,明显是高级牢房,而又由关犯人的牢门紧锁,换为虚掩,隔壁邻舍几个房间都是空的,江抚明的戒心才放松下来,才觉得正常。

      这个待遇不算好,换作从前的江抚明,谁说收留她是这个条件,她当二话不说马上翻脸。

      但时移世易,相反的,要是段休瑾直接给她安排一个正儿八经的住所,江抚明反倒不敢住。

      这一晚从青林坊成功脱身,人身安全又有了保障,江抚明还是没有睡好,躺在床上望着粗糙的天花板想了许多事情,还尝试呼唤了系统。

      不过系统确如先前所说,在新手体验期后不会再主动回答她过多问题,连陪聊系统都一并关闭了去。

      她仍是到了后半夜才睡着的,早晨被这一声叫嚷吵醒,江抚明心脏突突跳得难受,但她习以为常,两指夹着耳朵搓了搓耳根,缓解了一下没有休息够的难受,循着脚步声看过去。

      牢门大开,段休瑾站在门口。

      晨起匆忙,他只简单用一支木钗挽发,披一件黑色外衫,腰带也没系,比起前几次出现时不是一身张扬的红,便是穿戴整齐华贵的黑,他此刻妆发简单,那妖艳的长相竟然显出几分青涩如枝头青梅的少年气。

      虽然对系统强制安排的盲婚哑嫁不满,看到这张脸,江抚明还是不自觉地愣了愣,放空了心神,所以等她听到段休瑾压着火唤的“过来”时,段休瑾已经叫了三次,且失去了耐心。

      段休瑾眉头微蹙,再不多说,两步上前来,一手圈住江抚明的手腕,拽住她往外带。

      段休瑾步子大,一步抵江抚明两步,他又走得急,江抚明跟在他身后便只能用跑的。

      段休瑾的长发在身后晃荡。

      江抚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合他昨天的态度,现在急成这样,想必眼下一定大事不妙,而能与她有关的……

      江抚明脑子很快转过来,尝试着问,“我昨天放的契卷出事了?”

      段休瑾停住。

      江抚明没收住脚,一下撞到他的背上去。

      段休瑾转身,毫不犹豫将她与自己拽开一段距离,反手拧着她的手腕,俯身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江抚明都做好被质问的准备了,谁知他一开口,“从现在开始,为你手上那五条人命编一个合理的杀人凶手和故事情节。”
      “按照你我先前商量好的,本来江信成一家五口的结局该是下狱流放,我们二人都能全身而退。但一朝事情生变……当然,这其中的变故是如何发生的,我想你再清楚不过。”

      “江信成是该死,你如何杀的人我也并不关心。”

      “我如今只警告你,打消将祸水引到我身上的想法。先前念着从前那半点情意,我给了你机会,为你布了棋局,让你以谋逆之罪栽赃薛家,令太后一党自乱阵脚无暇顾及此事,助你我脱身。”

      “但江抚明啊……你近来似乎格外手笨,又失败了。”

      “如今我为你谋算了这么多,已然是仁至义尽,你现下的处境,一无筹码,二无清白身,已经不值得我再为你多做些什么了。等会你若是不想血洒当场,死在我的手上,你当好生斟酌故事情节,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虽然不知道原主和段休瑾从前有什么交易往来,但听完这段话,江抚明目光一冷,即刻明白了段休瑾的意图。

      这一局,她是弃子。

      _

      “韩岗,宗儿现下如何,太医看过了吗?”
      薛清带着人马正往匡正司赶,下巴带有黑痣的侍卫快马跟上,闻言禀报。

      “世子一切都好,就是酒气上身,睡得有些沉罢了,一切无恙。”

      薛清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一脸慈父相,“还好啊,昨日命你先去查探了一步,才没有中段休瑾那小人的奸计。”

      “侯爷英明,早料到匡正司那帮竖子不会如此好心,派我等连夜探查,从青林坊救出了世子,果不其然,今晨我刚带着人马入内,秦识就紧随其后跟来了。”
      韩岗道,
      “侯爷是没有看到,秦识看到屋中躺着的是杨笑天时,脸上的颜色有多好看,我便在他的目光下,上前往杨笑天的腰带里摸,从昨日在世子身上发现契卷的地方掏出了‘罪证’。秦识半晌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真是精彩极了。”

      薛清嗤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段休瑾还想用先前那劳什子契卷来陷害我儿,用我儿为他‘一粟契卷’的把戏收尾,再叫我们自乱阵脚,没有功夫分神追究他灭门一事?哼,没门!先前那帮子酸臭文人,那是妒忌红了眼睛,自个落了把柄给人利用,活该!我儿可不做冤大头替他们陪葬。”
      “此番你做得实在好,将宗儿救出,又换了王后的娘家人杨笑天进去。”

      薛清拽了拽缰绳,朝韩岗笑笑,“阿楚在‘一粟契卷’上失势的滋味,也要叫王上尝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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