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国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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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兰皋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噩梦，在这个梦里他又一次回到祝央死前，他们共同组织的部署会议，他当时勾勾画画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把整个军备部署看了个遍，反反复复盘任何时间错点，可胸口依然滞闷得厉害。
他那是已经隐隐约约有非常不妙的预感了。
开完会之后，他主动去拦了这次作战的领头人祝央，他身后副将克罗尔皱眉要把他拦住，却被祝央阻止了。
穆兰皋现在还能记得祝央的表情，他淡漠地望向他，做尽军部的礼节，叫他穆领员，却不跟他靠近一分一毫，就算他们已经相识了将近十年。
因为这是穆兰皋自己选择的路，相比祝央众多的朋友之一，他宁愿成为祝央唯一的，独特的宿敌，就算……就算以后他再没有办法跟祝央并肩作战。
穆兰皋以为自己能忍住，他能忍住军部那些适龄女性对祝央的青睐，也能忍住祝央对他的不屑一顾，就算祝央冷眼相待都没有关系，只要祝央能在他身边就好。
不是爱人也好，不是朋友也好，就算成为宿敌，他不受祝央待见也很好了，穆兰皋这辈子所求不多，他只希望能跟祝央尽可能一起工作，然后慢慢说服自己，看着祝央结婚生子，跟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他一直以为是这样的结局，对他和祝央都好。
但是祝央死了。
穆兰皋的预感成了真，他没能拦住祝央，祝央上了那个星际战场，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穆兰皋接到这个消息人是懵的，明明前不久祝央还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只留下一个背影给穆兰皋。
却没料到那竟然是祝央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很快战场的人回到了军部，更让人好笑的是，除了祝央，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回来了。穆兰皋忍着涌到喉间的血腥，直冲祝央副将的办公室，踹开他的门，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质问他：“凭什么你能回来，凭什么你能回来!你是他的副将，你为什么不保护他!”
副将一脸泪水，哭得不能自已，在穆兰皋连声质问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穆兰皋后背发凉，他头脑昏昏涨涨的，似乎才反应过来，祝央已经死了。
他打算守一辈子的人，他偷偷摸摸放在心上，从来不敢亵渎一眼的人，死掉了。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祝央呢？穆兰皋抱着头，撕裂的心脏让人伤痛欲绝。这个世界要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祝央这么好的人留不下来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好恨啊。
我好恨好恨好恨啊。
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穆兰皋歪了下头，目眦尽裂，等他找出杀了祝央的人，就让这个世界给祝央陪葬。既然世界留不下祝央，那这种废物世界，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那穆兰皋，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
他是做足了准备才去的祝央葬礼的，但穆兰皋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他几乎在看到那个墓碑之后，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跪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软弱得像是一戳就破的气泡，一个连尸骨都没有的葬礼，何其可笑啊，祝央到底为什么在死之后都要吃这样的苦?
穆兰皋紧紧抱着墓碑，他想不明白，永远都想不明白，因为唯一会给他答案的人，已经离开他了。
他从以前开始就知道祝央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不然当初在贫民窟，祝央不会想着拉他一把，给他希望，穆兰皋在贫民窟生活了十多年，见过太多太多卑劣的人和事，却是第一次遇到祝央这样的人，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光线打下来的时候是不痛的，他被祝央这束光俘获，为了这束光俯首称臣了十余年，直到这束光熄灭不见。
穆兰皋清楚地知道，他此生都不可能再遇到这样一束耀眼的，绚烂的光了，他的后半生是为了兑现祝央的承诺而来，但是祝央离开了，他就这样毫不留情地离开，让穆兰坚持了半生的承诺都像一个笑话。
雨幕降下来，像是在嘲笑他这可悲的玩笑人生。
穆兰皋站在雨里，他的视线被雨帘打得湿透了。他去参加祝央葬礼的那天也在下雨，如今祝央逃走了还是在下雨，他这一生好像就跟这种潮湿到令人心烦的天气过不去了。
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穆兰皋睁大眼睛，雨水渗进他的眼眶，他浑浑噩噩地几乎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耳边有人在叫他，是谁在叫他，穆兰皋都不想再管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啊，他追在祝央后面还不够吗，他还得再看一遍祝央的死亡吗？他追了光十年，看着光熄灭了整整四个月，穆兰皋就几乎死过一回了，然后他又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光离开他，越来越远。
穆兰皋在一瞬间几乎看到那个背影，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要失去祝央第二次。
干脆……通通去死好了。
什么君主，什么世界，全部不要存在……他的内心一片荒芜，身上透露出来的绝望和悲伤几乎要把他自己吞没了。
许久没有动静的黑化值也在这时候悄然出现。
【黑化值：99%】
但几乎每一次在他深陷泥潭的时候，祝央就会直接或者间接地拉他一把——
“将军，”他的副手蹲下来，跟他汇报道，“A4小队来了消息，说祝央大人刚刚经过他们巡逻的街道，去的方向是管家先生住着的房子。”
穆兰皋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全身的戾气瞬间收敛干净。
“全队听我指挥，现在速度包抄B3区的A1型号房，动作要快。”他在光脑里给卫兵下命令，说到这里穆兰皋顿了下，他抿了抿唇，“发现祝央少将之后，请注意不要伤到他，违令者革除军职。”
“是!”
——
祝央只身闯入A4区时，赤手空拳干翻了一队巡逻兵，最后留下一个没让人昏迷。
“真是太爽了。”他挑着眉，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不再受那具病蔫蔫的身体负累之后，他明显感觉自己恢复得很快，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到全盛时期的80%，穆兰皋都不一定都单挑得过他，何况这些巡逻兵。
“喂，这位兄弟。”他蹲在发着抖的巡逻兵面前，拍了拍这位可怜士兵的肩膀，“你给你家将军通风报信一下吧，就说我在这里。”
他笑得相当狡黠，但浑身上下洋溢的气场却张扬大气，无端让人信服，这位巡逻兵看着看着，竟然打开光脑，给自己的上级发了条消息过去。
等那边回复了收到，祝央一个手刃让巡逻兵短暂昏迷，拖着对方跟他的同事们并排躺在一起，嘴里嘟嘟囔囔的：“不要怪我哦，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家将军再关我，我就要发霉发烂了，他自己是爽了，完全不管我舒不舒服，这样有点过分了吧。”
实则在脑海里严肃问了问系统：“你看看穆兰皋的黑化值有没有下降。”
天知道他跑路跑到一半，系统倏地在他脑海里狂叫，说穆兰皋的黑化值打破新纪录，已经到99%的水平了，等满到100%谁都别想好过，收拾收拾准备赴死吧。
祝央：“……”
明明把整个都城管理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蚊子要飞出去都得调查完祖宗三代，这种密集的城防，穆兰皋竟然还担心他会跑，真觉得他能上天吗？
不过他确实没打算跑路就是了。祝央这次想的很清楚，穆兰皋既然肯答应带他出来，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他犯不着现在就跟对方硬碰硬，只是打算摸清都城的逃跑路线，再去看一眼管家阿伯，同时给穆兰皋一个教训，再敢关他一个试试。
本来穆兰皋骗他就足够祝央不爽了，没想到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行事越发张狂，祝央读书的时候就挺烦被人管，没想到成年后还能遇到囚禁这种狗血剧情。
“黑化值下降了，降到90%了。”系统也累得够呛，心烦地坐在祝央手掌心上，“这世界，干脆炸了吧。”
祝央颠了一下他：“你说什么？”
系统：“……啊我说祝央你现在要去找管家吗，那你肯定会被穆兰皋抓住的，他已经包抄了整个B3区。”
“不，太早被他抓到没意义，说不准以后他还想把我关起来。”祝央躲在一边的屋檐底下避雨，他远远看到后面一排别墅，那就是所谓的B3区，“既然他暂时不会对阿伯做些什么，那我先不用这么着急做那只鳖，系统，我有个忙需要你帮我。”
系统眨眨眼睛，他有不好的预感：“什么忙?”
祝央温柔地摸了摸他半湿的小头发，露出很和蔼的笑容：“帮我送个信吧。”
“……”
系统：“……祝央你这个周扒皮!”
“哇，堂堂系统大人帮助人类处理这样一件送信小事，要喊我周扒皮啊。”祝央拿手遮了遮漏下来的雨水，知道所剩时间不多，穆兰皋很快就能赶到这里，“我不放心阿伯，你帮我去看一看，到时候汇合，多简单的一件小事!”
“哼。”
“拜托你了，我们心地善良的好系统。”
“……那你呢，你去做什么？”
“嗯，你看我们都来这个国家那么久了，都没去拜访过国君，是不是非常不好?”祝央说得斩钉截铁，“所以我打算去见国君一面。”
系统无语：“……用这种方式?”
你是准备打进去吗，祝央?
祝央点了点头：“用这种方式。”
什么打进去，明明是偷偷摸摸进去。
所以两者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啊……
系统望天：“你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所以我想让你给一份潜行地图，能够直通国君办事处的地图，帮我排除掉往来的卫兵军队。”祝央说着，他的眼睛盯着逐渐密集起来的雨丝，“实在不行就做好最坏打算，让穆兰皋保我出去，你快一点，雨越来越大了，我要湿透了!”
——
对塞德蛮的主君巴特莱来说，今天并不算心情愉快的一天，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他看好的将军玩忽职守，丢下一系列公务，领着他的兵队去抓捕某个逃跑对象，甚至到他面前大发脾气，放言一天不抓到人，就不回去处理事务。
巴特莱愁得不行不行，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把穆兰皋这个家伙招进来，现在减免工作量没有，他还得被迫处理穆兰皋留下来的烂摊子!
到底谁才是主君啊!
“而且这家伙怎么抓了半天抓不到人，”巴特莱一边吐槽，一边下笔如云，“这人不就在这里吗，穆兰皋到底去哪里抓了？”
“唔，您发现我了啊。”门外响起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巴特莱支着手臂看金边大门缓缓打开，穆兰皋心念念的那个对象祝央此时正掐着他秘书的脖颈，扣住秘书的手指通过了指纹解锁。
“好说歹说我也是个主君，太没用这个国家不就覆灭了。”巴特莱淡淡解释，视线轻轻落到他被掐到喘不过气来的秘书脸上，“少将，文斯只是个普通人，你要小心不要弄死他了。”
“可是放开他，我很没有安全感啊，塞德蛮主君。”祝央耸耸肩，掐着快昏过去的人走进议会室，“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国君放心，我会控制力气的。”
“好啊，”这位国君笑了笑，眼底却落不进去笑意，“欢迎你来，祝央少将。”
祝央同样礼貌回礼：“十分感谢，巴特莱国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