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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lair de Lune(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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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天才吗?!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开车不看路,要不是我反应快咱俩就撞树上了。”
暴雨哗啦啦敲打在身上,打得人生疼。项越两手抱着许瑞的腰,额头顶着许瑞的后背,时不时抽空抹一把脸,把脸上的雨水擦掉。
他心虚地为自己解释:“靠,雨太大了啊,我看不见路!”
他又不是故意走神的,许瑞刚才搂他搂这么紧,他分分神想想别的怎么了?
许瑞顶着着风雨开着车,暴雨同样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张口继续骂道:“看不见路?你他妈瞎了啊,不长眼?”
一张嘴,雨水哗哗往嘴里灌,呛得许瑞直咳嗽。
“都说了我知道错了,别骂了成不?”
“知道错了有几把用,等你下了阎王殿,跟阎王说你错了,看他会不会还你一条命!”
许瑞气坏了,说话头一回这么冲,冰凉的雨水浇不灭他的怒火,越想他越生气。
项越这个傻逼,开车不看路,刚才不知道犯什么病,他妈的开着车带着他往树上撞,要不是伞被那截被风刮断的树枝挂住了,他俩今儿非倒在路边被人拉走不成。
项越心里发虚,张嘴跟他顶嘴:“你不是也没发现吗?我走神了啊,要怪就怪那棵树长的不是地方。”
“真是日了狗了……”
许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手狠狠给了项越一个肘击。
“别搂着我,往后靠。”
“嘶……”
项越被他顶了一下狠的,张着嘴抽气。却没撒手,全当听不见许瑞说话。
大滴大滴的雨珠不断洒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稀里哗啦。
一个瘸子腿间卡拐杖,背着书包,开着电驴,带着个不长眼的二百五顶着狂风暴雨前行。
人生头一遭了。
许瑞开的很快,身子被冻得直哆嗦都不肯开慢点,小电驴硬是被开出了大摩的的气势。
雨太大,楼下肯定是不能停了。他骑着车把车子开到了店里,项越下车把卷帘门卷上去,自觉接过车子停好,打着哆嗦从架子上抽出一把雨伞。
一打开,骨架唰一下从四周探出去,灰尘蹦项越一脸。
妈的,坏伞。
“咳咳咳,这怎么打?”
他掐着嗓子咳嗽两声,对许瑞说:“反正都淋湿了,也不差这段路。”
许瑞正顶着毛巾站在门口拧衣服,项越把伞又扔回去,跟他一起站在门口把校服拧干。
然后关上门,一把抢过许瑞的拐杖夹在腋下,把校服盖在许瑞脑门上,揽着许瑞的腰单手把他带起来,撒腿往雨里冲。
猝不及防被扛起来的许瑞:“……”
一定要这么对他吗?
淋了雨,脑子也进水了?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
“呼……别抱怨了,你还想多淋一会儿吗?”
许瑞无语,反正都淋了这么久了,再多淋几分钟又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他又冷又累,高低呛项越几句。
项越跑得飞快,啪啪啪踩散几个小水洼,两分钟带着许瑞拐进巷子里,十几秒带着他上楼。
从店里到楼上,总过程不过三分钟。
许瑞被他颠着顶着胸膛,差点哕出来。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他就不该答应项越跟他一起回来。
他身上发虚,项越把他放下来的时候许瑞双腿一软,没站住,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没事儿,我歇会儿。”
项越喘着粗气伸手想扶他,许瑞捂着胸口忍下胃里那股想吐的欲望,声音都有些抖。
楼道里阴凉又漆黑,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彼此粗喘的声音。
项越不停地捋着刘海,没再去扶他,把湿漉漉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打开手电筒去找许瑞的书包。
他俩的书包都湿透了,项越摸到许瑞家的钥匙,打开门,“啪”一下摁下墙上的开关。
灯没亮。
?
项越看着乌漆嘛黑的屋里,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不死心,又重新摁了一遍。
完了,
停电了。
“日……”
项越退出来对许瑞说:“停电了。”
“街上不是还有电吗?”
许瑞扶着墙起身,刚才店里还有电呢。
“可能是跳闸了,你看看你家。”
“行。”
项越又插上钥匙开门,他都不用开灯就知道确实停电了。
他桌上的插座没亮。
项越说:“没电。”
许瑞了然,估计是风太大,电线被挂断了。他们这巷子里的线路本来就挺老的,以前夏天的时候经常停电,到是不稀奇。
项越问他:“不能打个电话叫人来修吗?”
许瑞说:“外边下着雨呢,怎么修?等吧。”
“干等啊?”
许瑞心想你这不废话吗?
这破地方,谁顶着大风大雨来给你抢修?街上没停电,雨不停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修。
他把自己的书包从项越手里抢回来,说:“先回去吧,我回去烧点水,你擦干再过来。”
“你方便吗?”项越问他。
“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屋里黑,我给你照着点儿。”
许瑞借着项越给他打的光回屋,找到桌上的手机,借着这点光亮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开始烧水。
没电,凑合喝吧。
雨水特有的味道挥之不去,项越心里膈应,本来想回去洗个冷水澡,水都放上了,往淋浴头下一站,叫冷水从头顶往下一浇,差点叫出来。
比他娘的雨水还凉。
他不信邪,咬着牙顶着冷水冲澡。
这回他叫出来了。
太冷了,受不了。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主角□□焚身的时候就冲到浴室里洗冷水澡,怎么他就不行了?
项越一边发抖,一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像个猴一样在浴室里大喊大叫,好歹是把身上冲干净了。
他赶紧扯过毛巾把自己擦干净,换上一件厚实点的卫衣,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手机电量告急,项越把电脑打开借光,弯着腰把头发擦干,直到头发不滴水了才汲着拖鞋往许瑞家跑。
许瑞没他那么多讲究,把身上擦干净换了套睡衣就从浴室出来了。项越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厨房切姜,准备熬点姜汤水。
许瑞看见他伸着脖子往厨房瞅,说:“累了,今天不想做饭了。”
“草,”
项越差点被他气笑了,挤进厨房里凑到许瑞身边,“我来你家就为了蹭你一口饭?”
“不然呢?”
许瑞把姜丝扔进锅里问他。
“……”
项越一时语塞,好像除了蹭饭他确实没理由来许瑞家里。
“额……嗯……我……”
他嗯嗯啊啊半天,愣是没想出一个好理由。他来许瑞家那么多回,好像没一回是空着肚子回去的。就连许瑞跟他生气那两天都没饿着他。
许瑞憋着笑看了他一会儿,使唤项越把柜顶上的红糖拿下来,在项越的唠叨声中多加了几勺。
等许瑞关上火,项越主动把姜汤盛出来,屁颠屁颠地端着碗跟许瑞回到客厅。
他可不止会蹭饭,他还会盛饭。
多贤惠呐。
屋外暴风雨狂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电,许瑞的台灯撑不了多久,他从茶几底下翻出来两根蜡烛点上,就放在项越送他的那捧花旁边。
项越正捧着姜汤暖手,看见了,机车地说:“好浪漫哦——”
确实有点浪漫。
许瑞没反驳他,因为他确实存着这点心思。他把桌上的面包扔给项越,说:“吃面包吧,再不吃就过期了。”
项越记得这几袋面包自他第一次来许瑞家里的时候就在茶几上躺着,他借着烛光看了眼保质期,说:“已经过期了。”
许瑞说:“这么快?我才买两个月。”
他有些不相信,翻着袋子仔细了看眼,真过期了。
“这东西保质期本来就短。”项越一边说一边看剩下的几包面包,差不多都过期了,剩下三个临期的还能吃。
许瑞把那三个面包塞给项越:“我不饿,你吃吧。”
项越说:“别吧,你中午就没怎么吃。”
许瑞腿脚不方便,他没跟项越和好的那天中午吃的凉包子,只冷战了一天,被项越一通死缠烂打又和好了。
和后之后项越就承包了他的午饭,一放学就往食堂跑,保证在十分钟之内回来。
为了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项越依旧打着伞跑着去食堂给他带饭,回来的时候头发外套都被打湿了,给他带的饼却一点没湿。用塑料袋包着,裹在怀里,带回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特别傻逼。
但是许瑞特别感动。
感动到没吃下几口饭。
白瞎了项越给他带的饼。
到晚上许瑞才知道,纯粹是胃不舒服吃不下。
许瑞说:“吃一个,你够吃吗?要不要给打两个荷包蛋?”
“操,”项越拆开面包递给他,“真把我当饭桶了?”
他就着姜汤干啃了两个面包,反正也没来电,学不了习,许家伟也不在家,项越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头靠着许瑞的后腰,说:“看这个样子,雨真要下一整晚了。”
许瑞听着屋外的雨声说:“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项越靠着他,熟悉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他伸手轻轻扯了扯许瑞的睡衣下摆,问他:“今天的月光,好听吗?”
许瑞不假思索道:“好听。”
“回这么快,你肯定在哄我。”
“没哄你,”许瑞感受到项越在扯他的衣服,捧着空碗的指尖有些发烫,低声说,“弹钢琴好听,弹吉他也好听。”
他们今天在音乐室练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面有几个其他班的同学抱着吉他进来,项越厚着脸皮跟他们借了吉他,弹了首吉他版的月光。
换来一阵掌声喝彩。
许瑞羞得脸通红,一度想从七楼直接跳下去。
许瑞问他:“你怎么会这么多乐器?”
“学的啊,”项越说,“二胡、吉他、小提琴、钢琴,都会一点。”
说完,自己也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他怎么什么都会,莫非他真的是天才?
许瑞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还真是个小天才。”
项越闷笑两声,躲在许瑞身后看着那两截不断跳跃闪烁的蜡烛,心脏也跟着烛火一上一下,他说:“你想听什么,我以后都能给你弹;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画;你喜欢花,我也能学着种。瑞哥,你说,你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同桌去?”
指尖越来越烫,在项越看不见的地方,许瑞几乎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浑身都发着烫。
“嗯,”许瑞哄他,“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他暗骂一句,心想蜡烛这么有用吗?气氛是不是烘托过了?
项越玩了会儿他的睡衣,“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捧着还剩下六格电的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说:“那你能把我加回来了吗?”
许瑞:“……手机在屋里,你自己加吧。”
他应该直接把蜡烛塞项越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