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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赵使哪还有先前的趾高气昂,他觉得稳操胜券的原因不过是蓟州内乱,以及他背后有晋国支持。

      现在蓟州已经被姜真这个小儿收拢得差不多,文有左丘始,武有庞彪,如何都乱不起来,而晋国也突然反水,不但当众表明支持蓟州,不对,如今是姜国了,甚至还还了两个郡。

      呸,真不是个玩意!

      赵使气得牙痒痒,他先前对晋国多有好感,多恭敬,此刻就多恨。

      他好歹是赵国王上的亲弟弟,公室贵胄,未来的赵国君主,却被人当猴耍。

      赵使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荀善言。

      他虽然没说话,可那眼神已经将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反复咒骂鞭尸。

      荀善言不以为意,甚至颔首轻笑,回应他过分“突兀”的眼神。

      先前赵使觉得荀善言多么有君子仪态,多么风华无双,如今就觉得有多么虚伪。这哪是什么君子,分明是赤裸裸的小人!

      荀善言在他凶悍的眼神下,依旧神态自若,甚至十分好心的提醒起来,“赵国使者,姜王问您话呢。”

      听听,私下里就唤他的字,一副至交娴熟的模样,现在撕破脸了,在大殿之上就喊他赵国使者,生疏得像是没见过。

      虚伪!小人!

      净会变脸!

      赵使心中酝酿无边怒火,想要骂荀善言,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即便与自己交恶,荀善言的言行举止依旧谦谦有礼,寻不出一丝明面上的错处。

      赵使向往先贤,从不和出身卑贱的草莽相交,只喜欢言行有礼、风光霁月的君子,荀善言就是他这年见过人里之最。

      他是恨极,可也爱极。

      即便荀善言以及其背后的晋国背刺自己,他还是觉得像荀善言这样的人就是他的梦中情友,闲暇时能抚琴讴歌,在山林中执棋指点天下国事的人。

      正是因此,以至于赵使无法对其恶言相向。

      他将自己气了个半死,最后只好狠狠……中带着点幽怨的盯着荀善言。

      好半晌,他才把目光转回姜真。

      他咬着牙,本来人模狗样的脸变得面目狰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恶狠狠道:“回姜王,不曾有话,只是见荀使君以及晋国如此大方,不免有些讶异。

      “您称王便送上如此大礼,倒是衬得我们几个使者太过小气了。”

      实在稀奇,赵使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度,声音虽又粗又恶,但说的每一个字,无不是在服软。

      服软不稀奇,可他的语气,还有前面倨傲的做派,让此刻的服软显得很可笑,像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在被不断打脸。

      但凡他前面悠着点呢?

      高坐在上首的姜真也静静的睨着他,只把赵使看得浑身发毛,她才道:“哦,赵使多虑了,孤王可不是小气之人,会如市井泼皮般咄咄逼人。”

      那咄咄逼人的是谁呢?

      赵·市井泼皮·使默默捂住胸口,只觉心头一梗,嘴边似要流血。

      但只是他的错觉罢了,因为气狠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反唇相讥。他只是有些小肚鸡肠,并些许高傲罢了,不是如马家三郎君那样的蠢人,还是能看得懂局势的。

      眼下晋国悖逆约定,自己人又在姜国,要是把姜真得罪狠了,一个赵国的分量可不足够让姜真这个疯子投鼠忌器。

      他算是领教了姜真的厉害。

      按原来的设想把蓟州蚕食,分一杯羹好立下功劳回去多要封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好歹得把小命抱住,全须全尾的回赵国。横竖回去以后母亲必定会保他,即便丢人些也无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深谙!

      所以他强扯出一个丑陋的笑脸,对着姜真倾身一拜,无比顺服,“姜王说的是,我、受教了!”

      知道是一回事,完全装得心无芥蒂是另一回事,赵使最后“受教了”三个字说的音极重,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不甘愿,但他也是实打实的向姜真臣服。

      对此,姜真不觉得意外。

      人总是爱惜自己性命的,能从始至终硬着骨头对着干的人,终归是少数。

      驯服了最难啃的骨头,姜真看向另外两国的使臣,稚嫩的嗓音中透出沉沉威严,“魏使和宋使又是如何以为呢?”

      魏使不必说,早就被姜真威逼利用,成了自家人。

      他滑跪的十分快,腰弯得比谁都深,语气即便称不上谄媚,那也是讨好了。

      “姜王说的极是,余受教了。”

      宋使是宋壮公子,他心性直白,与姜真交好不假,但不会为了私交就罔顾本国利益。他本来是左右为难,但旁边的副使思考了局势,觉得先前定好的计策怕是行不通了,有晋国为其撑腰,哪怕是他们三个国家凑一块都得掂量掂量。

      于是,宋国副使对宋壮公子轻轻点头。

      宋壮会意,直着腰拱了拱手,朗声道:“姜王言之有理。”

      相比较起来,倒是宋国的使者从始至终脊梁骨是直的,没有丢人得太厉害。

      看似只是附和姜真的一句话,实则代表了各国的态度。

      大殿之内,一时和乐极了。

      好似从未发生过争吵。

      姜真对此极为满意,她大手一挥,让人给众人案上赐酒菜。

      侍从左右站立,为其斟酒。

      姜真拿起自己案上的青铜酒爵,微笑环视底下的人,“诸君,满饮此杯!”

      底下人整齐划一的举起酒爵,随着姜真仰头饮酒,他们也一饮而尽。

      争吵了这么久,可算有安静的时候了。底下的众人,不论是他国使臣,还是蓟州本地豪族,都推杯换盏,笑语不断,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论起做戏,果然他们才是翘楚,伶人较其可是差远了。

      至于笑声与恭贺下有多少真心,姜真并不在意,能维持表面平和就足够了。墙倒众人推,强盛时则众人拥趸,这是人性,她要做的是稳住局面,然后一步步收服他们,维系平衡。

      这场宴席直到天彻底黑沉,才在管竹笙乐中意犹未尽的结束。

      姜真被扶回自己屋子的时候,人都瘫在床榻上了,任凭庄重的礼服被压在身下,头上的冠珠缠得乱七八糟。

      她的老天奶呀,这一天天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放松的这一刻,姜真只觉得浑身的疼痛都被勾了出来,人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

      她实在是好奇,自己这具身体年纪小,按说应是比老年人要精力充沛的,怎么她累成这副狗样,那些四五十岁的臣子反而精神奕奕,甚至从头到尾都在互相敬酒,有说有笑。

      啧啧,实在厉害。

      她原本是想要宴会一结束,就召见心腹商议事情的,但是她发现自己低估了松软床榻的诱惑力。

      一躺下去,自己就没有起身的劲了,只想维持这个姿势到天亮,好好放松筋骨。

      但她经历了一整日的宴饮,身上的气味可不大好闻,全是酒味,衣裳换还是得换的。

      虽然她继承了整个蓟州,算是很有钱,可听闻她身上的礼服是要几十个绣娘不眠不休绣了整整十日才绣好的,倒不必那么奢侈的反复折腾绣娘。

      好在她现在累归累,却不再是为了点裹腹的吃食要与人争抢做活的庶民,成为了特权阶级,可以有人照顾她。

      姜真决定好好享受一下费尽心神才维系的权利。

      当婢女们试探性上前询问她是否要换衣时,姜真闭着眼睛含糊点头,让她们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去,再解开头发,至于更亲密的换衣则是有两个贴身婢女来做。

      她们一直受的教导就是如此伺候主子,自然练就了极轻柔的动作,虽然替姜真脱衣,可姜真丝毫感受不到不适,一直都如躺着般舒服,不知不觉间甚至浅眠过去。

      待她再睁开眼,往窗外瞧去,发现天仍是漆黑的一片。

      咦,难道她只是眯了片刻?

      姜真掀开被褥,踩着白绫袜走到窗前,推窗仔细瞧起来,才发现天并非完全黑沉,天穹相接处浮起薄薄亮光,一摸窗棂全是湿气。

      想来正是未完全天亮的时候。

      她起得还挺早。

      但姜真算了算时间,昨天宴席虽然折腾到了很晚,按照现代时间换算,其实也才八点多,她一觉睡到大概四点五点,还是很合理的。

      真是没想到她的生物钟能这么早起,换成在现代的时候,她恐怕还没睡。

      唉!

      也不知光是赏歌舞笙乐,这些人是怎么熬到那么迟的,甚至有人能通宵达旦的沉溺歌舞。

      比起励精图治,姜真觉得自己或许更应该折腾出一些有趣的玩意,不说惠及他人,好歹给自己解解乏。她说干就干,去寻了纸和笔就开始涂涂画画。

      虽说今天的确是要召见心腹商议事情,但是现在太早了,她在现代的时候最恨的就是好像员工得二十四小时在线的老板,如今穿回古代,不说做个多好的老板,至少不能太扒皮。

      当然,浅浅扒一点是正常的。

      哪有老板不扒皮?

      但四点五点把人从睡梦中薅起来商议事情就不必了,横竖也不急。

      虽然姜真私心里也存了一点点给自己放松的念头,但总而言之,她是好主公!

      可惜自己身边没有史官,毕竟不是正统的诸侯国,许多应有的官职仍然空着,否则她一定要语重心长的感叹一番,自己如何如何心疼臣子,好让史书记上一笔。

      真真是遗憾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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