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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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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伙食费一千二，许韶洄接过塞进书包的里侧口袋。
许槟盯着他，许韶洄把书包拉链一拉，背着书包往车站走。
许槟不跟他一起，他去职高，他爸送他。
碰巧两所学校同一天开学，许韶洄升上江高。
江高偏离市中心，公交车一小时一班，平时晚自习上到七点半，坐车来回不现实，许韶洄爸妈多出了三百块钱让他住宿。
一周回来一次，当然也可以不回去。
许韶洄背着书包，从校门口走进去，门口没站多少人，零零散散。
都有家长陪着。
今天早上飘了一阵雨，现在雨已经停了，许韶洄拿着刻着银行名的雨伞走在这些人中间。
左手边是食堂，右侧的空地上展示着分班的名单。
许韶洄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八了，但近视也加重，离得远根本就看不清那些A4纸写了什么。
他耐心等前排人走了，趁后面走过来的人还有点距离，匆匆浏览过去。
一扫而过。
五班。
排名第一是叫方至煦，看了一眼，突然就记住了。
往前走是一条小道，通到教学楼侧边。眼前陌生教学楼，陌生人在窗前站立。半开的窗户，遗留的横幅随风涌动。
看完分班名单，许韶洄跟在人身后往教学楼走。两栋教学楼前都有卖书的人在，把一半的走道给占去了。
许韶洄往第一栋教学楼走过去。
一层全是办公室，看不见有什么学生。他从过道退出来，过道外栽种了几棵树，其中一棵不知道名字的，枝桠旺盛一直生长至三楼这边的尽头。
过道口人挤人，争取余下的空间。
许韶洄在对面塑胶跑道站了会儿，又往回走。
走到第二栋教学楼，他看清了上面的班级牌。
高二（1）班。
高二（2）班。
……
高二（5）班。
……
高二（13）班。
“高一是在对面是吧。”
“哎，是的。”
前面一位学生家长看到教室里的老师，询问的声音传到许韶洄耳朵里。
他远远跟着，伸手往后摸了摸自己书包第一层的拉链。
摸到拉链口，手指按了按，许韶洄第三次松了口气。
重新回到第一栋教学楼，他跟着别人后面上楼梯。四层出现了一些教室，一圈走过没看见五班，再上五楼。
先是看到一班，许韶洄避开教室里窗户边那些人探寻的目光，擦着阳台边挤过去。
快到五班的前门口停了会儿，拉了拉书包背带。
班里来了不少人，后排的位置几乎全坐满了，第一二排剩了一些位置，许韶洄坐在前门旁边的座位，靠着窗。
只有这个座位，四周还没坐人。
许韶洄坐下来后盯着前门和讲台台阶交界处发呆，那里有个被踩扁的烟头，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看久了，地面似乎沾有火光熄灭瞬间留下来的焦痕。
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没能隔绝许韶洄的视线，他不受干扰，试图用这种凝神掩盖他所处的环境。
班主任迟迟没来，许韶洄闲着把告家长书那张纸上的内容，颠来倒去看了五六遍，差不多快背下来，好容易熬到老师走进来了。
吵嚷声也识趣消失了。
高中报名当天是直接上课的，许韶洄第一个把报名费交了，等所有人都交完报名费，他跟着其余男生去体育馆搬书。
其余人差不多都混熟了，走在前面有说有笑，讨论有眼缘的女生，炫耀已经加到的联系方式。许韶洄一个人走在最后面，对上谁了，就朝他笑笑，并不参与进去。
五班一共52人，30男生，22女生。其余人他见过一面也就忘了，眼熟的人倒是有。
最前面的人走的最边上的小楼梯，许韶洄老实跟在后面。
楼梯平常两列队伍下来正好，这会儿他们都挤在一起，上去和下来的人难免磕着碰着，手上抱着书更不方便避让。
许韶洄紧贴着楼梯生怕撞着人，抱着两摞书走这些路已经有些吃力。
今早乘车赶过来，下车的时候着急，没等车停稳他就起身往下走，右手撞到了车座栏杆。
当时没什么感觉，需要用力了才觉得那酸痛不时翻上来。
他也不可能说不去搬书，只好忍着，见没人就用膝盖撑着书，放松一下右手，腿上再加点速度，跟上队伍。
许韶洄低头看路，心里催促前面人走快些。听到前面吵吵嚷嚷他也没分心去看，数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意外是突然发生的，先是左手突如其来受到撞击，而后整个人受力无法控制地往后倒。
许韶洄右手紧拽着楼梯扶手，在手上磕出一道红痕，胳膊撞在栏杆上，勉强撑着没让自己脑袋着地，手里的书都洒了，一股脑砸到他腿上腰上，肚子上。
一群人说说笑笑傻了眼，等反应过来要帮许韶洄站起来的时候，许韶洄已经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右手指，弯下腰把书一本又一本摞起来。
“我帮你拿。”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男生突然出现在许韶洄眼前，接过他手里的书，重新一本一本帮许韶洄摞好，顺便分走了他一大半的书。
许韶洄呆愣看着他，自己捧着一小部分一撅一拐跟了上去。
好在没受什么伤，脚也没扭到，就是撞疼了，一时半会儿着力受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冒失打闹的男生凑到许韶洄跟前，没等许韶洄反应过来，把他捧着的书接过去了。
他本来还想扶着点许韶洄，许韶洄急忙往前窜了几步。
这男生不是五班的，把书送到教室里又再次跟许韶洄道了歉。
许韶洄摆了摆手，“没事。”
他注意力都在帮他把大部分书拿上来的男生身上，看那人把书分发下去，朝自己走过来了，许韶洄才反应过来，手指滑过书脊，尴尬移开视线，把自己桌上乱成一团的书理了又理。
“创口贴。”
许韶洄没犹豫，直接接了过来 ，拿到手上了才后知后觉。
“怎……怎么了？”
那人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肘，许韶洄看了看他的，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肘。
“右手。”
他干脆趁许韶洄因为尴尬楞在原地，帮他把创口贴撕了，贴在他的右手肘上。
指尖相触的瞬间，许韶洄紧张到忘记要呼吸。
手肘上破皮了，他不觉得痛，男生突然的碰触却让他有了一点委屈的感觉。
他眨了眨眼睛，平复自己的情绪。
“谢谢。”
这一天都还没开口说话，一张嘴声音嘶哑得不行。
许韶洄清了清嗓子，“谢谢。”
那人顺手接过许韶洄放在桌上的创口贴包装，回座位的时候扔到垃圾袋去了。
许韶洄看那一抹绿被黑色吞没，局促连带着也仿佛消散了些。
手肘上触感停留，他私心希望永远不忘却才好。
可惜啊，过了一节课那感觉就全消了。
下课远没有上课轻松，班主任在课上排了新座位，许韶洄坐靠近走廊的这一列的倒数第二排，那人坐靠近窗户的最后一排。
除非许韶洄动作大点转身，不然他根本看不见那个男生。
但是总算，他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方至煦。
很好记的名字不是吗？
这白天就这么过去了，远没有许韶洄所想象的那种苦熬。
虽然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英语题。
最后一排的男生分担了擦黑板的任务，许韶洄隔几节下课就能看到方至煦走上讲台。
怎么说呢，许韶洄实在是一个太擅长忍耐的人了。
几小时见一次面，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没想过自己会和方至煦一个班。
总算命运待他不薄，赐他难得的喜悦。
已经太久了，快忘了长久的快乐是什么时候。
凭着间隔的欣喜，白日一晃而过。
下午五点二十五下课，走到食堂五分钟，现在还是沿用夏令时。国庆过后时间往前移，五点十分下课。
临道的树木还有叶片粘连不落，许韶洄一个人走在路上，原也有人邀请他，他拒绝了。
他生怕再有什么朋友被他的怯懦以及抢自己哥哥钱的卑劣吓走了。
更糟糕的是，万一他们知道了，自己喜欢男生，那该怎么办呢？
许韶洄一个人在人群里游荡，急赶慢赶还是碰上了等饭的队伍。
今天还不算正式上课，平时领饭的地方关闭了窗口，一群人聚集在门口。
说是队伍，但也就是杂乱站着，食堂师傅拿起饭盒，伸出手抢在别人前面接过去就行了。
这么简单一件事，许韶洄等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没办法，他从小到大只有被抢夺的份，不知道该怎么伸出手，接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只好一直等，一直等，等着剩下的。
很多时候，没有什么剩下。
人来了又走，没有多长时间，分分钟可都是煎熬。
许韶洄觉得今天自己大概是要饿肚子了。他干脆退让到一边，身后一只手伸出，他余光瞥见，耳畔响起了方至煦的声音。
“接着。”
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可这食盒为什么这么重呢？
人又多了起来，许韶洄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谢谢。
他从人群里出来，看见方至煦已经走远了。
这一天不到的时间，方至煦已经和周围同学打成一片了，他们都围着他。许韶洄根本就走不过去，他有些私心，想着要是没有人搭理方至煦就好了。
但是那样对方至煦来说太残忍了。
还是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