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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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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晏从昏迷中苏醒,神清气爽。
二次分化完成,伤口全部愈合,宋时晏终于由青涩的少年虫蜕变为成熟的青年虫。
他一个鱼打挺自地面爬起,艰难地撕下身上沾血结渍的外袍碎片,拿起岩石上放着的用萤虫丝织成的衣服,抖抖灰便往身上披去。
虫丝服不大不小,很是合身,宋时晏感觉那只虫还挺贴心。
将衣服的褶皱抹平后,捡起放置于地的营养液,宋时晏抬脚便朝洞外走去。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岩洞,洞穴幽深晦暗,顶部有个洞漏下些熹微的天光。
那只虫曾用一片虫羽将洞口遮住,但连月的沙尘暴使得虫羽终于不堪其载,破裂开来,时不时有细微的灰土自洞口漏出,经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使得洞底积上了一层腐蚀质,踩在足底会发出干巴巴软绵绵的簌簌声。
宋时晏所处的星球叫荒星,是虫族星落中最偏远的一颗,环境恶劣,除了边陲小镇赛沙生活着几群雌虫,其他地区都是虫迹罕至的荒原,随处可听见变种兽连绵起伏的悲嚎。
昏迷的这几个月,宋时晏一直在识海中搜刮系统的存货,因此得知了小镇赛沙位于北极星的方向,此次出洞,他也是为了通过小镇,前往帝都。
“主人,您……您真的不考虑留在荒星,帮我完成任务吗?”系统欲言又止。
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系统对这外表看起来和善的宿主产生了莫名惧意。
“自然,”宋时晏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却毫不留情面,“绝无可能。”
那只虫害怕宋时晏被异种兽找到,将宋时晏藏得极深。分化完成后的视力变得极好,宋时晏负着手,从容地行走在漆黑一片的岩洞中。
岩洞中充斥着浓烈而不详的血腥味。
宋时晏自觉自己曾受伤极重,壁顶壁底到处都是干涸的灰色血迹,蜿蜒着、凝结着、飞溅着,看得人心底不由一惊。
岩洞通道旁放着个巨鹿的头骨,在空无一物的通道中显得醒目又格格不入。颅顶的两个空洞徒劳地睁着,宛若一种凝视。
宋时晏顺着巨鹿头骨寻去,果然发现岩壁上用血画出一个箭头,箭头指向地点用虫文弯弯扭扭写着赛沙镇。
那只虫准备得这么详细,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宋时晏皱眉,忽地感觉有点失落。
三个月前,古法颜料传人宋时晏身死,灵魂被系统强行虏到了虫族,变成荒星一只f级的少年雄虫。
恰逢一颗恶意投放的炸弹在荒星爆炸,精准地波及到了刚诞生的少年雄虫。
宋时晏骨肉粉碎,经脉俱断,奄奄一息。
别人穿越后也会遇到困难,但最多不过负债或被打,可宋时晏倒好,一穿越直接落地成盒!
那只虫正是这时候出现的。
荒星没有雄虫,是一个因曾被当过帝国监狱而臭名远扬的地方,其间居住的要么是犯了罪被判徒刑的军雌,要么是身份低微的本土雌虫。
所以宋时晏可以肯定,那只虫是雌虫。
雌虫自爆炸余波中救出命玄一线的宋时晏,勤勤恳恳地照顾了他几个月,天天给他上药喂营养液,使得宋时晏逐渐好转起来。
可还没喜悦多久,宋时晏又迎来了由少年变青年,分外凶险的二次分化。
系统突然脑中一个激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它鼓足勇气,期期艾艾道:“主,主人,你知道吗,二次分化最多筋骨碎裂,是不会流血的。”
见宋时晏微敛长睫,把玩着鹿角不吭声,系统有了点勇气,继续道:“其实洞中这么多血,都,都不是您的,而是那只从爆炸中救下您的雌虫的。
荒星污染严重,无法提供一只雄虫分化所需的能量,他生生捏碎了自己的虫核,只为助您分化。众所周知,没了虫核的虫,是活不久的。
因,因为权限问题,我的能量还够帮除您以外的虫续命一次,如果您同意帮我完成任务,我……”
话尚未说完,就被宋时晏突兀打断:“他叫什么名字?”
“那只雌虫吗?他叫奥维利!”
系统猝然产生了希望。
三个月前,它在宋时晏的识海里磨破了嘴皮子,只为恳求宋时晏答应它完成净化虫星的任务,却每次都乘兴而去,铩羽而归。得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打工是不可能的。
宋时晏似乎对打工有极其深重的怨念。
系统涕泪横流,莫非,宋时晏终于要为了奥维利,去改变自己的原则吗?
宋时晏猛地丢下鹿角,大步朝洞口走去。
耀眼的天光自头顶瀑布般倾泻而下,时隔三个月,宋时晏第一次走出岩洞,真真切切踏足于这广袤而危机四伏的荒原上。
荒原呈典型的雅丹地貌,灰色沙丘刀削斧砍般耸入苍穹。大地连绵起伏,坑洼不平,随处可见散落的巨兽骸骨。食腐虫舞动着钢铁般的羽翼,用灰色的复眼森然地凝视着入侵者。
——这是个乏味而枯燥的世界,灰色是其间唯一的色彩。
经年的沙瀑席卷沙丘,在坚硬的沙岩上侵蚀出大小不一的深坑,无数巨兽蛰伏其中。
行走在荒原的第一天,宋时晏在巨兽残骸形成的骨林附近遇到了一只四条腿的秃鹫。
它用额顶的一只眼凝视着宋时晏,宛若看见了可口的肥肉,却又仿佛忌惮着什么,迟迟不敢上前。
行走在荒原的第二天,宋时晏遇到了一只老虎头蜘蛛身的巨怪,它嘶吼着朝宋时晏扑来,却被宋时晏用精神力凝聚成风刃一刀斩杀。
将精神力实体化为武器,是宋时晏吸收了奥维利的超s级虫核后演变出的技能,也是宋时晏能在荒原中生存的关键。
行走在荒原的第三天,宋时晏遇到了一片旧城遗址。
偌大的城市空无一人,断壁残垣指向天空,开裂的建筑物上方都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宋时晏破开一个摇摇欲坠的门锁闯入室内,发现生活物品散落满地,足以见证屋主撤退得匆忙。
系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颤颤巍巍道:“主,主人,你走错路了,这个方向是通向小镇赛沙的,我,我看奥维利离开的方向,不是小镇赛沙。”
宋时晏沉声道:“没走错。”
系统:“主……主人?您,您不是要去救奥维利吗?”
宋时晏讶异道:“谁说的?我是打算通过小镇赛沙前往帝都,过上正常雄虫的完美虫生。”
*
穿过废墟,又走了几千里路,宋时晏终于远远看见了一个破旧的木牌,上面用刀深深刻着虫文“赛沙”。
赛沙镇房屋低矮,占地中等,几个月前让宋时晏重伤的量子炸弹在小镇边沿形成了一个几十米的巨坑,依稀可以看见一些雌虫在坑附近运送着残肢。
为了让自己不引人注目,进镇前,宋时晏特地用灰土把自己的脸抹花,弄出一副流浪汉模样。
*
赛沙百货店是小镇赛沙唯一一家出售营养液等来自帝都的高档货的店铺。
今天,百货店小二哈特遇到了一个陌生面孔。
来者是一只浅灰短发深灰瞳的亚雌,身形劲瘦,挺拔如松,纵灰头土脸也难掩五官的清隽夺目,往店门前一站,笑盈盈地弯起桃花眼时,端的是风光霁月、公子无双。
哈特眼睛发直,竟是有一瞬间被这只亚雌惊艳到了。
这失魂落魄的状态持续到哈特听清亚雌所说的话才结束。
宋时晏的嗓音带着点被砂砾蹭过的低哑,温柔地包围了过来,“请问,你知道怎样从荒星前往帝都吗?”
他肯定是一只得到雄主宠爱才有资本从荒星前往帝都的亚雌!
哈特的看宋时晏的目光霎时就变得阴冷起来,心中也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他由于赌博输尽了家产才被债主从帝都赶到荒星,到荒星跟随老板杰克干黑市生意后终于偿清了债务,早想回帝都落户,却因缺乏雄虫的首肯票一直被迫滞留荒星。
荒星环境恶劣,没有雄虫,无法满足雌虫正常的生理需要。
一想到自己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比不上一只亚雌的美/色/诱惑,哈特心中就嫉妒得发狂!
于是他瞪着宋时晏,随手抓起一旁的台账,边朝宋时晏砸去边发狂道:“我怎么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妈的,该死的亚雌,你怎么不去死!夹着你妈的几把留在荒星吃屎吧!”
宋时晏接住台账,礼貌地将其整理好,放回哈特的柜台上,遗憾地耸耸肩,“啊,抱歉,是我唐突了,请你千万不要生气。”
哈特倒是被宋时晏这一套行云流水又不失风度的操作弄得哑了火,一股气憋在肚子里也不好发作。
看着宋时晏离开时那优雅而迷人的背影,他忽地心下一动,跳将着跃出柜台,舔着嘴唇,色咪咪地朝宋时晏伸出手来,“小亚雌,如果你陪哥玩玩,告诉你前往帝都的方法,也不是不行。”
宋时晏也不生气,仅微微一笑,“再说吧。”
哈特情/色地伸出咸猪手朝宋时晏摸去,发现这人看似不动声色,闪避动作却极快。哈特摸了半天,累的气喘吁吁,却连宋时晏一根毛也没捞着。
“小亚雌,别跑啊,等等哥哥~”哈特反倒是被挑起了兴致,浪/叫着朝宋时晏扑了过来,身子也在无意中被带离了百货店方向。
就在即将被宋时晏带入小道时,身后的百货店里突然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咆哮,“哈特!我就出去进个货的功夫,你这废物丢下店死哪去了?”
那声音雄浑震耳,穿透力极强,使得哈特立刻清醒过来,吓得抖了三抖。
“刚刚上了个厕所,老板我这就来!”
哈特也顾不上宋时晏了,骨翅一张就朝店里飞去。
被百货店老板杰克指着鼻子骂了半小时后,哈特垂头丧气,被拉着一起清理货物了。
杰克发泄完毕,气消了下来。两人边将货物放在柜台上,边开始了闲聊。
杰克将营养液一只接一只小心从丝绒箱中取出,摆放在玻璃展台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嗤笑道:“那只疯狗好久没来了。”
“您说的是奥维利?”哈特立刻谄媚地附和道,“那个只配喝变异兽臭血的野种?”
杰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扎伊德玷污了哪位雄虫大佬,竟生出了奥维利这只超s级的杂碎,若不是这罕见的精神力级别,奥维利在荒原好不得死了几万次。”
“就是就是!扎伊德真是被流放得活该,也死得活该,奥维利只配在荒原守着他老爹的墓苟延残喘。”哈特忙点头。
杰克恶心得将音量提高了几个度,“看到店面前那摊血了吗?几个月前,奥维利竟背着一堆异兽的甲片,求我给他换几只营养液。营养液??他配吗?”
哈特捧着肚子,做出一副呕吐的姿态。
杰克的眼睛里闪着精明且恶毒的光,“我立刻拒绝了,连带扎伊德一起羞辱了一番,没想到这只疯狗,你猜怎么着?他竟下跪给我磕头!我不同意,他就一下接一下,脑门都磕碎了,现在地上都残留着他的血。”
哈特狂笑,“啧,这还是那个永不低头的奥维利吗?还是老板威武啊!”
“我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立刻将手上全部甲片都给了我,还许诺之后再给我三十只变种虫的皮毛,于是我勉强赏了他两只营养液。喏,这就是他的欠条,你有空去荒原找找他,提醒他再不清偿就债务就翻倍了哈。”杰克哼了一声,丢来一张纸条。
一听到要去荒原,哈特脸都白了,但还是挤出笑容接过欠条,“好的。果然是老板啊,又仁慈,又威武,真便宜奥维利那杂碎了。”
杰克得意洋洋,“你猜怎么着,奥维利提供的甲片都是上等异兽,上星期单凭一只黑尾鸦尾甲,我就在帝都那群黑市贩子手中换到了100支营养液……”
话还没说完,百货店大门突然被人砰地一声踢开了。
哈特寻声回头,竟看见了刚刚离开的那只亚雌。
亚雌笑眯眯的,眼神却比淬炼了百年的寒冰还要冰冷,他戴上手套,无辜的歪歪脖子,看向他们,一字一顿道:“不好意思,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可以重复一遍吗?”
店门破了个大洞,摇摇欲坠。
哈特和杰克都愣在原地,一时没缓过神来。
宋时晏扬了扬眉,疑惑道:“我刚刚听见了什么奥维利,需要我多提醒几个字吗?”
杰克这才反应过来,咆哮着一跃而起,“妈的,你胆肥啊,竟敢……”
——他的话永远也来不及说完了,因为在跳起的瞬间,他就被宋时晏一抬手掀掉了头颅。
“啊,沾到血了,真恶心,”宋时晏厌恶地将手往柜台上擦了擦,平静地看向一旁抖成筛糠的哈特,“不好意思,他没法重复了,可以麻烦你重复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