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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污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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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详预感如急速的电流，滋啦一声窜上脊椎骨。
威尔城是荒星污染最严重的区域，此刻暗流涌动，不宜久留。
宋时晏反手抓起背包，登时决定撤退。
他身姿利落地朝门口闪去，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可一切都晚了。
污染的速度远是虫族肉/体极限的上万倍，更何况宋时晏不是魂魄离体状态，无法识别污染。
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细小灰雾，早不知不觉从窗缝里渗了进来。
宋时晏迈出门槛的半只脚在空中悬停片刻，随后身体一晃，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先是闻到了香气。
浓郁的玫瑰花香从周遭漫延过来，充斥鼻腔。
眼前的场景模糊成光怪路离的虚影，随后慢慢稳定，变得清晰。
宋时晏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个花圃，有大片的红玫瑰在其间怒放，春日的暖阳自枝头林梢倾泻而下。
花圃旁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零星有行人身着休闲服，在道上听歌、散步。附近的居民楼下，有老人家边磕瓜子边闲话家常，时不时能听见几句笑声，白鸽振翅般扑棱棱升起，模糊地融入湛蓝的天空。
“滴——”有人按喇叭。
宋时晏循声回头，看见了销售部的王勇。
王勇骑着个小电驴，头盔搭在后视镜上，对着宋时晏寒暄道：“宋哥，站这发呆干嘛呢？早饭吃了没。”
“啊？吃了，应该吃了吧。”宋时晏含糊不清。
王勇凑近了点，关切道：“宋哥，你不会又熬夜了吧？”
“熬夜？”
王勇摇摇头，语重心长，“宋哥，我也知道你一心扑在颜料开发上，但不能熬夜的嘞。熬夜会使记忆力下降，还容易得老年痴呆，你也是我们公司的大能人，可总这么高强度运转，身体也会吃不消的嘞。”
宋时晏：“啊，确实。”
“老板脾气不好，但他的本意也是为了我们公司能长久发展，你也理解理解嘛，”王勇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我觉得你俩就是欠缺沟通，合作伙伴嘛，什么问题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老板说今天中午他请客，在和岁楼，大家都去蹭饭，你来不来？”
宋时晏：“啊？嗯。”
“能来就好，能来就好，”王勇憨笑着拍拍宋时晏的肩以示鼓励，随后便骑着他的小破电驴一溜烟跑了，“那我先走了，还有活儿，宋哥你多保重。”
宋时晏站在原地，目送王勇的背影远去，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令人心安的真实感来。
是了，他的古法颜料公司刚成立不久，作为核心技术骨干和合伙人之一，他总有干不完的活，吃不完的苦，熬夜熬到凌晨三点已是常态，但一想到能将华国的古法颜料推向世界，宋时晏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最近由于资金周转不来，老板打算放弃古法颜料，转投化工颜料，为此宋时晏和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才是他真实生活的世界，晴空万里，微风不燥，纵前路万难，他也拥有能抵御困难的无限热情。
宋时晏抬脚向公司走去，心想哪怕不计手段，自己也绝不会向老板妥协。
开玩笑，伤身体的化工颜料，怎么可能比得过纯天然、绝对无害的古法颜料？因为不愿前期投入而放弃古法颜料，真是鼠目寸光，愚昧至极！
至于在脑海里模糊出现的灰雾、长着骨翼的奇特种族、逆光的高大背影，一定是一场梦吧。
公司楼下有一家体育用品店，因位置偏僻而几乎没人，展览架上挂着的球网都结了层厚厚的灰，即将面临倒闭。
宋时晏路过时往里面瞥了一眼，意外发现来了个顾客，高个、黑皮、宽肩窄腰、一身腱子肉，穿着球衣，正低着头手拿个篮球在前台结账。
健身达人啊……
因这人过分优秀的身材，宋时晏目光一紧，情不自禁地在这人身上流连了片刻。
“喲，小宋，上班呢？”体育用品店老板发现了宋时晏，很热情的打招呼。
“嗯。”宋时晏微笑着点点头。
那男子恰好用孔武有力的胳膊别着篮球，从店中走出，与宋时晏擦肩而过。
宋时晏忽地一愣，感觉这男子的体味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
是错觉吧。他抬脚欲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男子的声音又粗又沉，带着点被砂砾蹭过的喑哑，缓缓包围过来，“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和狂野的外表不同，这音调是温和的，谦卑的，甚至带着一点试探的迟疑。
宋时晏猛地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先是移向男人的脸，额角锐利，眉弓突出，右眉下有一道野性的疤。一眼的好相貌。
接着移向男人的手。
只见男人拿着一个玻璃杯状的红色固体，像是宋时晏做的火彩。红得鲜明，红得刺眼。宋时晏死死地盯着那块火彩，感觉这红色仿佛在男人的手心融化起来，燃烧起来，如腾起的烈焰，又如血淋林的心脏。
他生生从胸腔掏出虫核，只为救你。
他为了你舍弃身为雌虫的尊严，对着平日瞧不起的虫低下高贵的头颅。
他撕裂日夜为你遮风避雨的骨翅，只为换取营养液续你性命。
他预感到生命将至，独自一人离开赴死。
他从不向你，奢求回报。
宋时晏猛然将手伸入胸前口袋，摸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是那片被奥维利付给杂货店，又被宋时晏抢回的骨翅。
将指腹狠狠戳上去，直到戳出血，剧痛袭来。
宋时晏倏然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湿润的怀抱里。
奥维利浑身浴血，右手臂几乎从胳肢窝被连根斩碎，半截骨翼耷拉在地上，浅灰色瞳孔半睁半磕，虚弱狼狈地倚坐在岩洞壁前，身边散满异兽的尸骸。
但他的左手，仍死死向前，以一种防御的方式护着怀里的宋时晏。
心脏剧痛无比，宋时晏飞速脱下外袍，捂在奥维利的伤口上，将全部精神力往掌心汇聚，拼尽全力为奥维利止血。
“谁叫你来的！为什么要来！！我岩壁留下的话你没看见吗！！！”心中又急又气，又自责又担忧，宋时晏几乎是吼出声来。
见宋时晏醒了，奥维利虚弱一笑，“看到了……但我感觉到了你有危险，就循着……气味找了过来。这块红色东西……上面有很浓的……你的气味，应该是你的……没有它我走不出……威尔城，带……过……来了。”
奥维利艰难地用左手往衣服里掏去，从那儿滚落一块红色杯状固体，赫然是宋时晏制作的那颗火彩种子。
这一下已然耗费了他全部力气，奥维利头一歪昏死过去。
宋时晏赶在奥维利倒在地上之前接住了他，小心翼翼托住奥维利受伤的胳膊，怒气冲冲质问系统：“怎么回事！！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他治疗！！！”
系统害怕得快哭了，“我，我没有治疗能力啊！续命能力也，也在之前用完了！主，主人你别担心，超s级雌虫治愈能力很强的，别，别看他伤这么重，只要血里还残留虫核之力，其实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本意是让宋时晏宽心，但系统很快就后悔多说了后一句话。因为宋时晏正拿吃虫的目光瞪着它，眸中是森然到无法掩饰的杀意，一字一顿道：“倘若他有事，你拿命来续。”
一瞬间系统真以为宋时晏能抹杀它。
虫族的精神力如同血液，由虫核运输，在血管里运转，这也是虫族失去虫核不会立刻死亡的原因。
好在系统没有撒谎，超s级雌虫精神力强大，掉级也相对缓慢，加上之前的五年续命和现在宋时晏的精神力浇灌，奥维利的血很快止住了，胳膊的撕裂口也长出了新的肌理，隐隐约约有愈合趋势。
宋时晏心中的焦躁终于平息了一点，他轻轻地抱着奥维利，边背靠岩洞为奥维利挡风，边复盘今天的事情。
如果没猜错，污染除了造成精神方面的疾病，还能无声无息渗透，导致幻境。
如果不是奥维利及时赶来，将自己带离，自己恐怕就葬身在持续涌来的异兽口中了。
宋时晏用袖子干净的一边擦去奥维利面上的血污，心想自己又欠他一条命。
目光下移，他忽然发现奥维利的衣服上沾着一些灰色的硬土，摸起来的触感和教堂那具虫尸上的如出一辄。
再看自己腹背，同样沾着相似的硬土，和威尔城的砖石地面相比，量大得不正常。
系统小声道：“主人，威尔城，似乎是活的……”
“详细说说。”宋时晏冷静道。
“你昏过去后，我看见地面动了起来，很多灰土从砖块缝隙中爬出，埋了你的半截身子，然后无数凶兽像被召唤似地朝这边奔来。”
宋时晏皱眉忖度着。
以其认为威尔城是活的，他更倾向于认为污染有自我意识。
这次的危机出现得极为突兀，而且刚好掐在宋时晏制作出火彩种子的那刻，毕竟，之前在荒原呆了那么久，宋时晏不止一次经过威尔城，从未遇过此种情况。凶兽们保持凶恶，但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攻击力，以至于伤到尚未掉级的奥维利，简直让人怀疑是被刻意强化。
种子对于污染有一定的净化作用，倘若污染有自我意识，试图消灭这个最大威胁也说得通了。
不过，为了验证猜想，还有必要询问在荒原生存已久的奥维利以及收集污染最严重的帝星的情报。
宋时晏正想着，怀中的虫突然痛苦地挣扎起来。
奥维利倏然睁眼，露出了一双布满灰色阴霾的眼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