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信号中断 ...
-
冷，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发抖，许寒裹紧了身上的被褥，朝外面瞄过一眼，室内昏暗，范成恒不在。
他想翻个身，舒展一下半边发麻的躯体，奈何全身酸痛无比，尤其腰部以下，像断了似的，沉重而麻木。
范成恒似乎帮他清理过，至少身上是干爽的，但也没有完全处理干净，许寒动了一下腿，感觉身下湿凉一片，伸手摸了下床单上的黏液，闻到了腥臭刺鼻的气味，便一刻也忍不住，强撑着床板坐起身来。
他浑身赤裸，于黑暗中恍惚了大半会儿，而后逐渐想起断断续续流出来的是谁的残留物。
连澡都没来得及洗，书桌上的饭菜也没有吃，只用餐巾纸快速擦掉身下的污秽，他不知道范成恒去了哪，但他要趁对方回来之前逃离这个地方。
打开的凡士林罐子被遗弃在了地上，那条早已破烂的丁字裤卷缩在角落里，同时堆在一旁的还有些用过的纸巾，没有开灯的房间掩藏了部分凌乱的痕迹，却抹不去他白天遭遇的暴行。
许寒的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弄出声音，他在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接着趴在门缝上偷瞄。外面还是有范成恒的人在站岗，他只能另寻它法，轻声拆掉了房间里的纱窗。
抬脚踏上窗台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又收回欲将跨出的半条腿，返身拎起地上的背包，再纵身跃出窗户，顺着墙边滑落到地上。
抄公寓楼后面的小道，许寒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顺着废弃车场的方向小跑，离开一段距离后，又放下身上的背包，找出了范成恒给的那台手机。
手机还有一小格电，屏幕上闪过一排未读信息，他没功夫细读那些内容，直把手机往地上狠摔了数十下，再拾起身旁的一块大石，砸到屏幕碎裂，外壳扭曲变形为止。
主板排线和电池散落一地，许寒徒手拆开手机，他分辨不出微型监听器的模样，也不确定范成恒是否在上面装了其它设备，便把所有拆卸下来的零件全部扔进了路边的臭水坑。
同时，范成恒的手机于一片灯红酒绿喧闹嘈杂的环境中蓦地亮起，发出震动警告，屏幕跳出错误提示：「定位与监听信号中断。」
……
齐勒开门，看见许寒狼狈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哎哟我的大爷，你这是咋了？被抢劫啦？”
刚在可视门铃的显示屏上看不太清楚细节，此时亲眼见着许寒衣冠不整，灰头土脸，吓得他差点掏出手机报个警先。
“能给口水喝吗？”许寒声音嘶哑，面容憔悴，自主从鞋架上拆了双一次性拖鞋换上，就往客厅里走。
许寒以前来过齐勒家里几次，后来有一次齐勒的妈妈留许寒下来吃了顿饭，之后齐勒再怎么叫，许寒都不来了。
齐勒是不知道，许寒相当惧怕别人家里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与父母相伴的画面只让他感到陌生，但今晚是迫不得已，许寒想不到其它更好的去处。
齐勒去厨房倒水，不住地朝客厅那边望，反复打量许寒那副死人的样子，心里自犯嘀咕。
“你父母不在家吗？”许寒接过茶杯，对齐勒道了声谢，又从背包里拿出U盘递给他，“去谢教授那儿借到资料了。”
齐勒喜出望外，他下午连发十几条信息给许寒都没得到回复，还以为事情泡汤了。
“我妈回老家了，过两天才会回来，我爸这周出差……”他说着，拿起U盘跑回卧室，着急忙慌地打开电脑。
身后传来叩门声，许寒跟了上去对着齐勒忙碌的背影说：“借一下浴室，今晚可能要在你这儿过夜了。”
嗐，以为什么大事呢，齐勒挥挥手，让他随意。
过了一会儿，齐勒又去浴室敲门，递了一袋东西进去：“我爸上次出差带回来的一次性牙膏牙刷，还有毛巾内裤什么的。”
许寒已脱去上衣，探出半边身子，伸手接过：“谢谢。”欲将门合上，又被齐勒挡住。
“你怎么了？”齐勒扒在门边，面露担忧，见许寒没回答便自行猜测，“和范成恒吵架了？”
许寒低眉垂眼呆愣了几秒，而后才从嘴里勉为其难挤出三个字：“差不多。”
“你们打架了？”齐勒并不接受许寒的敷衍，又多问了句。
但许寒不再吱声了。
齐勒自行脑补，顿时拔高了音叫道：“他打你了？唉他怎么打你啊！”
许寒刚进门那会儿，齐勒没注意看，现在凑近了才发现对方身上有伤。虽然那些痕迹看起来很奇怪，但作为一名光棍了二十年的直男，齐勒压根没往深处想，只觉是范成恒打人专挑脖子以下。
许寒不愿多说，只淡淡回了句“没什么大事”就把门关了。
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了水流声。他一路走来小腹隐隐难受，得马上把身体清洗干净，而当东西顺着水流从腿根流下，许寒又红了眼眶……
洗完澡的许寒稍微舒服了些，还有胃口吃了半碗速冻水饺。
原本齐勒要去父母的房间住，让许寒睡他的床，但被许寒拒绝了。
许寒只向齐勒要了条毛毯，便一言不发地去了客厅的沙发。
……
半夜，齐勒被电话铃声吵醒，看见是一串不认识的号码本不想接，奈何对方一直打，最后一次他无奈接起，结果是范成恒的声音。
「许寒是不是在你那里？」
范成恒刚说完一句话，齐勒就把电话挂了，范成恒继续打过来，齐勒把号码屏蔽了，然而不过一会儿，另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过来。
这回齐勒没接，直接屏蔽，岂料新的陌生号码不断打来，没完没了了……
齐勒忍无可忍，只好接起来，想看看范成恒究竟要干嘛。
「许寒不见了，我只想知道他安不安全。」
“他安全得很！”齐勒没好气地吼了句，还好他回了这句，后面范成恒就没再打电话来骚扰了。
但齐勒还是被扰得睡意全无，气得在心里把范成恒骂了百八十遍，然后下床去厨房倒水喝。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总觉得许寒身上的毛毯一直在颤动，便走过去看，这才发现出事了。
“小寒，小寒！你额头好烫啊。”齐勒把许寒晃醒了。
许寒烧得不轻，意识也不太清醒，齐勒拿了把额温枪测了下，40摄氏度。
“我带你去医院。”齐勒急忙回房拿手机，正要叫趟车。
许寒却死都不去，他不想身上的伤被检查出来，医生经验丰富，可不像齐勒这么好糊弄。
齐勒劝不动他，又跑去找医药箱，急得大骂：“万一你死在我家怎么办。”想着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睡安稳觉，不是打电话扰人清梦就是要死在他家的样子。
还好齐勒家里备有日常用药，他找了瓶布洛芬递给许寒，又去热了杯牛奶：“药伤胃，喝点牛奶垫垫肚子。”
许寒起先没看清，闭着眼喝了一口，咽下后才反应过来，睁眼看见杯子里的乳白色液体，一时应激，俯身在地干呕不止，吓得齐勒差点叫救护车……
“要不吃两口面包吧。”许寒还没死，齐勒快被吓死了，总觉得他要是救不活许寒，自己也要陪葬。
许寒勉强咽下一口面包，喝了半杯开水，服下药后休息了半小时又拖着酸疼的躯体去冲了个温水澡。
齐勒一夜无眠，真怕许寒晕倒在他家浴室里。
还好许寒只是看起来瘦弱，却不是真的弱不禁风。从小独立的生活，面对各种困苦早习以为常，每一次被父亲打到皮开肉绽都是他自己熬过来的，又不似娇生惯养的少爷那般不耐糙。
“现在几点了？”天亮的时候，许寒终于退了烧，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但面色还是苍白得吓人。
“7点多。”齐勒在沙发旁边的靠背椅上守了一晚，听见声音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下手机，而后反应过来，“你不会还要回去吧？”
他双目布满红血丝，不等许寒回话，气到胡言乱语：“那破房子你就别住了，范成恒那傻逼晦气，谁和他在一起都倒霉。”
“反正那栋楼不合规，你也没和老头签合同，合租的房子找到了吗？要不你就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许寒平时是住一个月预付一个月的房租，而最近一个月的房租是范成恒付的，他也不亏损什么。昨天上午租房软件上确实有人留言，许寒说那时回答对方到家后谈，不想后面却发生意外，他没来得及回复人家。
“先躲两天再说吧。”许寒目光呆滞地望向明亮的窗外。他昨夜逃出来只想找个没有范成恒的地方安静地呆一会，没想那么多，“我等下回去一趟，收拾一下东西吧。”
齐勒听着蹙眉，摇头：“不行。”想了想又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只是一些小东西，我一个人拿得了。”许寒想起书桌上还放着课本和笔记，包括上周在图书馆借的书，抽屉里的私人证件和银行卡也没有带出来。
“不是东西多少的问题。”齐勒急得原地团团转，“我就是觉得范成恒那家伙有病，你不知道，他昨儿半夜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问你安不安全。”
说着，他把手机通话记录找了出来，一遍遍翻给许寒看：“你看，我屏蔽一个，他换一个号码，他什么人啊手上那么多个电话号码？”
“他还好意思问我你安不安全。”齐勒扯起嘴角讥笑了一声，斩钉截铁，“反正你只要不和他在一起，绝对安全！”
许寒望着屏幕上那一排红色的号码不同的未接电话倒不感到惊讶，好似范成恒再发什么疯他也都见惯不怪了。
“反正去学校也会见到他的，躲不掉。”许寒深吸了口气，发出沉重的叹息，“我知道他今天上午有课，不如趁现在回去把东西收拾了，以后我再也不回那里。”
有朋友愿意帮忙，许寒深感欣慰，但他不想过多地把齐勒牵扯进来，鬼知道范成恒看见他和齐勒在一起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齐勒拗不过许寒，但心上还是隐隐不安，只好从房间收纳柜里找了一部自己半年前换掉的旧手机，充满电，发现还能用。
“楼下那家手机店有卖一次性手机卡……”齐勒把救手机交到许寒手上，还是犹豫不决，“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许寒回道，却见齐勒嘴上放行，胖胖的躯体还是坚定地挡在门口。
为了让朋友放心，许寒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这样，如果三个小时我没回来，你就报警呗。”
当然，许寒在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回去一趟，真就那么不走运遭遇危险，紧急到需要报警的地步。
齐勒最后瞅了他一眼，无奈地垂下脑袋，侧身让步。
却不想，一语成谶，许寒再也没回来。
……
上午九点多，还在课上的范成恒收到两条短信，不顾教授的当堂呵斥，直接跷掉了后面所有的课……
「带着你手上所有的资料来换人。」
「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向来不要命，敢报警，就等着替许寒收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