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骚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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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独立空间只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尽管定价贵得上天，但定房间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不过既然老板来了，那不管是谁都得往后捎一捎。
他推门走进去，房间里放着十几年前的老歌，头顶彩色的射光灯跟着音乐律动，地板被抖得震颤，广阔的空间就放了五张沙发，正中间是圆形的玻璃茶几，摆着各种名贵的酒，晚城的几个太子爷脱鞋坐在沙发上打牌。
费歧敲了敲门，玩的正嗨的几人扭头。
“敲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有一个看着养尊处优的人瞥了一眼没在意地说。
“该谁出了？”陈阡陌将刚到肩的头发撩到一边，头发中间挑染了一缕蓝色，在射灯下格外抢眼。
“连辉。”
“知道，都怪费歧，要不是...”尹连辉边顺口嘟囔一句，边扭头找费歧。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费歧身后的沈玉珂。
“沈哥好！”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牌放下，其他几人僵硬地扭过头，看见在烟熏缭绕和迷离光线下显得格外出尘的沈玉珂。
“各位好。”沈玉珂礼貌地笑了一下，眼角微微上挑，皮肤白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迷人眼的微笑。
但是无人敢回话。
一阵沉默之后，几人都默默地老老实实放下牌，又以极快的速度穿上鞋，规规矩矩地坐好。
“怎么了？”他进入房间，走到沙发边懒懒地坐下，一副与世无争地扭头看着他们说。
“我们还没开始玩呢，哥，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再也不玩了。”
年龄最小的洛璟连忙摊开手，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们错了，哥。”尹连辉也装模作样地坐好，看着老实巴交。
陈阡陌不再说话，但从进门眼神就没移开过沈玉珂，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沈玉珂全部无视。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搓着手，气氛几近窒息，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但出乎意料，沈玉珂只是极浅地笑了一下，眼神扫过陈阡陌散着的头发，微停了一下从桌子上抽出一根筷子将及腰的长发挽起来簪住，然后看着他们说：“今天是我酒吧开业一周年，你们过来也算是给我捧场了。”
几人愣了一下，然后起哄着笑开。
“早说嘛，要是知道这酒吧是沈哥开的，那我们就早点儿来了。”洛璟随手拎起一个杯子，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冲着他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要被众人眼神戳死的费歧，坐在沈玉珂旁边，装着死给沈玉珂倒了一杯酒，然后化身老奴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沈玉珂接过向他们示意一下，抿了一口酒，酒气猛烈滚烫，如岩浆滑过咽喉。
等几人又开始继续玩自己的，他放下酒杯转过头，几乎没有任何偏移地和费歧对视，“你没有对他们说我今天要来。”
他语气平静，眼眸中却泛着近乎幽暗的光。
费歧迟疑地点了下头，“我要对他们说你要来，他们肯定不肯来，这不是先斩后奏嘛！”
说完尴尬地拍着他的肩膀笑起来，笑声干涩。
沈玉珂往后靠了一下，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带任何情感，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看得费歧冷汗直出。
在这几秒钟的沉默里，挣扎着费歧的窒息。
沈玉珂开口，给了他短暂的喘息时间。
“听说，你最近新开了家公司？”他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挽到耳后，笑了一下，笑意使他的原本空白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
费歧明白过来。
“不愧是好兄弟！”费歧面部终于缓和，手准备拍在他的肩上，快挨到了又缓缓放下。
一边又拿起酒杯，马不停蹄地又仰头灌了一大口。
沈玉珂点点头，收回笑容，看着屋外肆无忌惮的雨水在磨砂玻璃上甩落，似乎没有停的迹象，心中突然有些难以名状的异样。
小胡撑着伞站在停车口，看着雨愈来愈大，一阵大风带着极深的凉意袭来，汹涌地掀起雨水，似乎要淹没了夜。
忽然，急促的铃声响起，他突然有种猛烈的不安。
“怎么了，小林？”他自己不觉地紧张问。
“胡哥，出事了！有人死在咱酒吧了！”小林的声音忽远忽近，感觉身处闹市一样乱糟糟一片，还有到处推搡的呼喊声，唯有那个死字显得格外突兀。
“先别急，报警了吗？”他把伞扔到一边，溅着水往酒吧里狂奔，虽然说着别急，但声线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报了，发现人死的时候旁边的人就报警了！怎么办啊！”小林急出了哭腔，看着簇拥着的人一筹莫展。
“等警察来。”他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但总归得说点什么。
不过已经听不见小林的回话了，只能听见人群吵闹的喧哗声。
“先腾出地方，别让人围着，等警察来。”他又重复地嘱咐道。
小林那边霎时间没有了声音，他也恰好喘着粗气跑到了酒吧。
酒吧灯光绚丽而昏暗，烟雾缠绕着光线，环绕整个酒吧的音乐还在继续鼓动。
在一片原本开阔留给人们蹦迪的地方——最中间被人一圈圈的包围，后面的人涌动着迫使圈子缩小，小林撕扯着嗓子喊，“别挤了，一会儿——诶，挤什么——警察就来了，现在请大家回——干什么呢！”
酒吧绝大多数人都挤到一处，绝少数坐着没动的人眼里满是漠视，包围圈里的人手里拿着手机几近疯狂地拍摄。
他走到人群面前愣住了，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小林双手张开挡在人群前，在飘摇不定的视线中看见了他，“胡哥！”
他回过神，皱着的眉头扭成一节，尝试了几次挤入人群结果都被挤出来，在这嘈杂的现实面前，他也只能和小林一样扯着嗓子喊，“别挤，不要破坏现场！”
外围的人群太过严密，根本无缝可插，喊也喊不动，一旁好几个服务员也在旁边干着急，他扯住一个服务员，那人愣了一下，看见他眼里充满茫然地结巴着说：“胡……胡哥。”
“你现在去三楼第二个包厢找沈哥，让他先下来问问他怎么处理。”他焦急着吩咐说。
“好……好。”对面人听了立马转身离开，电梯也等不上了，直接奔向了楼梯。
他又拽住另外一个服务员，“你现在去门口拦住人——从现在开始，里面的人不能让出去，外面的人不能进来。还有，把所有的保安人员全部带到这里。”
“行，我马上去。”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小胡抹了把汗反身跑向控制室。
哐当一声巨响，控制室的几人人手一桶泡面，在巨响声中纷纷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喘着气的胡冉。
“他妈的，外面出那么大的事你们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怒吼声里带着撕扯，听得人心里发颤。
“把音乐给我关了，这一个星期的监控保存下来——还有，你们现在全部给我去大厅，把围着的人给我拦住。”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后齐齐放下泡面，将歌关了，飞似的从门口离开向楼下跑去。
小胡看着人迅速从房间腾空，走向监控控制中心，看着屏幕上的“正在下载”，悬着的心似乎放下了一点。
轰隆一声，窗户被雨水敲打得来回拉扯，雨似乎只是迷惑人一样短暂停歇一会儿后又继续。
稀里哗啦，没完没了。
他眉心又好死不死地跳了几下。
沈玉珂似乎没听清一般说：“什么？”
“沈少爷，下面出事了，有人死了！”
他的一句话差点把旁边的费歧一棒子敲蒙，“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刚上来还没半个钟头啊？”
沈玉珂眉头微抿，转头看向费歧，不容置疑地说：“我现在跟他下去，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就让他们待在这里，谁都不能走。”
费歧听着他冷冷的话打了个颤，连忙应声说好。
安保人员和服务员还有监控室所有员工包围着尸体围成了一道人墙，将熙攘的人群阻隔在圈外，门口已经被人堵住，有不少里面的人在门口吵着要出去，声音似炸开的电光，噼里啪啦阵阵喧哗。
小林守在门口，被一堆人拥着，像被撕扯的网，来回摇摆。
“别挤，等警察来了你们才能走！”
他的话转眼间就被淹没到满天的谩骂声中。
天边一道巨雷劈下，惨败的光割裂了黑夜。
沈玉珂下了最后一阶台阶，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眉心微微皱起。
“一楼的人现在都在大厅了？”
身后跟着他的服务员踉跄着跟在他身后磕巴着说：“是...是。”
“二楼的人呢，下来了吗？”
“没有，我上去的时候，二楼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安保守着，现在他们都在房间里待着。”
说实话，二楼的人也不太可能离开，花了不少钱包一晚上，就算不让出去，也没什么人会急着离开。
但是一楼的人就都是单纯来喝杯酒就走的，谁也不想摊上命案，所以现在这种场面倒是可以预见。
“那，沈少爷，现在怎么办？”
沈玉珂停住脚步，狭长的眼睛穿过人层沉默地注视着门外。
“等人来。”
天空深沉至无助的苍茫，星星与月光一同投降，坠入将将暗光。
远处刺耳的警笛声于黑夜乍起，霎时间嘈杂声似乎静止，落入无尽喑哑。
无人注意到的是，于警笛声中，隐着轰隆隆的引擎声。
人群终于瞬间沉默，他们松开了被挟持的大门口，然后齐齐后退。
小林也终于舒了口气，跑到门口兢兢业业地等着警车到来。
远处声音隆隆，一辆黑色摩托车迎面驶来，在他的注视下停到了面前。
小林反应了一秒，在人下车前跑到他面前，催着说：“那个，先生今天我们这……”
话没说完，他在夜幕中看见了一张崭新的警察证。
摩托车上的人脱下了头盔，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贴着额头，面容似乎含糊不清，好像只剩下了一双极清明的眼眸。
“现任晚城刑侦大队大队长，刑朔。”
声音嘶哑，却不讨人厌，如淅沥的雨水一般利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