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黄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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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睁愣地看着刑朔下了车，看到他快走到门里才忙跟过去。
刑朔走路并不匆忙十分沉稳，但是走得很快，几步路的功夫就把他甩在后面。
他快步跟上去，未迈几步路，脚将将靠近门边时，身后光幕铺天盖地地遮掩黑夜，影子倏忽间被拉长，如一道深沉的墨迹。
刺眼的光线闪烁，他转头，一辆警车呼啸着警铃稳稳地停到了他面前。
“你们报的警？”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从车上下来，满眼的疲态，衣服皱皱巴巴，说话声音很浑。
“对。是我们报的警。”
张建峰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从他身边略过，走到警车的后备箱处打开，提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箱，接着走到他面前，朝他示意一下让他带路。
小林立马带着他进了酒吧。
大厅里的人现在全部都散开了，各自找了个地方窝着，大部分还在跟家里人打电话，小部分直接趴着桌子上睡了——夹缝中他看到了正往前走来的沈玉珂和胡冉。
接着他看到了半蹲在尸体旁边的刑朔，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淹没到人群里面，他依旧格外的显眼，似乎与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身后的张建峰似乎也看到了，小跑着走到刑朔面前。
一切终于开始变得有序。
“其他人来了吗？”
张建峰猛点头，“在路上了。”
刑朔看着他沉默两秒，把他手里的金属箱接过，然后打开，挑出两只塑胶手套戴上。
小林也终于走到了刑朔面前，出声说：“那个，刑队长，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刑朔看着他，眼神平静，“把受害人生前从进酒吧到现在的监控都保存下来，交给这位张警官。”
张建峰诚惶诚恐地接下了这句“张警官”，跟着小林去楼上取监控了。
大门口还是有人在守着，不过多数人已经放弃离开的想法了，自认倒霉地在大厅里等着。
刑朔拉开黄色的警戒线，围绕受害人一米左右的距离，而后蹲下。
“……我去打个招呼，你留在这里帮忙。”
沈玉珂嘱咐完，走向刑朔。
刑朔观察着这具尸体。
女性，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高一米七至一米七五，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裙，留着深红色的头发，半侧身躺在地上，致命伤是在胸口处，看不清楚有几刀，但应该有一击直击心脏，血液流到了地上，已经有些许凝固了——看来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有不短时间了。
衣物是纺织类，留不下指纹，随身物品没有在身边，应该放到了前台，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出什么其他线索。
他正凝神从头到尾扫视一遍尸体，背后传来脚步声。
转过头，沈玉珂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好，我是这里的——勉强算是个老板，沈玉珂。”他把袖子往上折了一下，伸出手。
刑朔起身与他隔了一道警戒线，握住了他的手，大厅内暗沉的光从他眼睫划过，刺进眼里。
“晚城现任刑警大队大队长，刑朔。”
短暂地相握后，又迅速分开。
同一时间。
怀阳大道中段两辆警车拉扯着警笛，从车群中箭一样的穿过。
每一辆车内，坐了不下七个人，大多数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有一两个跟刚睡醒一样迷迷瞪瞪。
坐在第一辆车驾驶位上的张怡安看着刘小夏拿着电脑一直着急忙慌地回消息，开口问道：“小夏姐，怎么了？”
刘小夏嘴嘬在一起，眉心紧皱，手里的电脑弹得飞快，“小张，咱们估计要玩。”
“怎么会？咱们不是什么都没干嘛！”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干啊！你想想，今天新队长来咱们警局，结果我们一个局的人就只有老张迎接，而且刚一来就出了案子——简直是雪上加霜！”
“那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张忐忑地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现在赶过去好好表现啊！”
小张哦了一声，加足马力继续往酒吧赶去。
“哎，要是我是网络后勤就好了！”刘小夏突然放下键盘，仰天长啸一声，语气里充满愤懑。
“没办法的啦，小夏。谁让咱们队里就你一位女同志，安抚家属这样的事自然就轮到你了。”
说完坐在后面的一个资历比较老的警察同事突然开口，估计是刚从瞌睡的劲里缓过来，一句话里穿插了五六个哈欠。
杨小夏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比外面的雨还糟。
刚来警局的时候，杨小夏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她自认为网络小天才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谁知道自从了解到局里只有她一个进了刑侦大队的女性后，连着三个队长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把她安排到接待家属的位置，把网络后勤安排到狗屁不通的小张手上。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用眼神剜了小张一刀。
坐在旁边的小张感受到杀气，自知占了小夏姐的位置，目视前方，一句话都不多说。
过了许久，快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小张手机急促响起。
“喂，张叔，怎么了？”
“到了没啊？”
“已经到了。”小张说完车子稳稳地停在酒吧门口。
“行，我跟咱们队长说一声。”
“好。”
杨小夏把键盘放到包里，把包背到背上，打开门，两车子的人随之鱼贯而出。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门口，刚走几步，就看到刑朔迎面走来，走到他们面前停步。
他表情淡漠，黑色的冲锋衣残留着湿润的水渍，领口遮掩住下半张脸，走路没有声响，极快地扫视了一圈人，接着从衣服里面拿出手机，看了几眼后又放回去。
“还有一个人没来对吧？”他出声，声音低沉，不带情绪，眼神最终落到小张身上。
小张紧张地点了点头。
然后刑朔点点头，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大发雷霆，只是很平静地说：“明天通知一下让他过来。”
杨小夏很会看眼色地抢着说：“好。”
刑朔的眼神接着扫过来，看了她一眼，她心里腾腾直跳，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键盘包。
刑朔视线一转，看着占了女孩整个背的键盘包。
“杨小夏，大学连续三年参加公安系统大赛取得个人赛第一名，大四时参与全国特大案件侦查并提供重要线索。”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说：“这是你在警局的档案上写的，没错吧？”
杨小夏堪称热泪盈眶地点点头。
刑朔又扭头看向小张，“张怡安，大学期间捐助残疾人员多达百次，并且每年都会去养老院做助工，获得过‘爱心人士’称呼，对吧？”
小张也忙不迭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现在开始换一下职位，可以吗？”
杨小夏一把把小张推到一边，挤到刑朔面前，昂首挺胸地说：“队长，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刑朔点点头，把张建峰刚递给他的U盘转交给杨小夏，“这是刚才在酒吧提取的摄像，你把里面的视频解析出来，把受害者做上标记。”
杨小夏应声接过背着她的键盘包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小林这时正好走到了刑朔旁边，“刑队长，这是那位女生来的时候带的背包，手机没有找到。”
刑朔微皱了下眉头，接过他手中的背包，扫视了一圈。
是一个咖粽色的皮包，外面挂了一个手里拿着向日葵的玩偶。
他拉开皮包，里面放了一张学生证和身份证，还有一件外套，一些现金，但是没有手机。
他打开学生证。
黄郦，晚城大学大三学生，音乐专业，二十三岁——应该复读过几年，从照片上的衣服看家庭条件不错。
他拿出学生证，拉上拉链。
据他所知，学生证使用范围最广的是学校，还有一些餐馆和来回车票会有优惠，但一般都在线上。
一一排除这些，那这个学生证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突兀。
他凝神取下学生证，然后转头看向张怡安，“这是她的学生证，你去联系一下学校，通过学校告知家长和朋友，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张怡安看着受害者的学生证递到他手上，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好像在他手心的这件东西顷刻间被赋予了意义。
他低下头，用力地攥紧学生证，手指用力到发白，一股陌生的责任感涌上来促使着他，随即就拿着东西联系学校了。
刑朔看着剩下的人，也一个个点出了名字然后分配任务。人比较多，但他几乎不说废话，不到几分钟就全部分配完了。
他全部点清后，迟疑了一下，“没来的人是初青对吧？我记得是一名法医。”
众人都点头称是。
“我知道了。你们通知一下他让他明天到岗后直接到警局，先不用到酒吧。”
一旁的张建峰瞪大了眼，私下有些觉得刑队长如果知道初青这人狗屎一样的脾气还对他这样宽容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
可是看着刑朔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似乎任何情绪都影响不了他，突然又想到也不知道刑队长之前是在哪里任职，怎么会被调到晚城来。
正愣神呢，一抬头就对上刑朔如墨般的眼眸。
他一瞬间打了个哆嗦。
“张警官，你是这里有较长经验的警员，有事情的话我会请教你。如果警员有问题了，也记得跟我说。”
“当然当然。”张建峰一秒不敢耽误地回答，接着目击了刑朔嗯了一声，转过身对着全部人稍微提了提声音。
“现在有三件事需要执行。第一，找到被害人黄鹂的手机，里面一定会有线索；第二，把现场距离被害人出入酒吧两小时之内的可疑人员进行排查，主要是与被害人接触过的，然后带到警局询问；第三，找到真正的报案人。据这里的服务员说是她们报的警，但是在警局接到的第一个报案人的声音是一名男性，说明第一个见到黄鹂被害的人我们还没找到。”
“现在这里的警员一半人把酒吧里的人进行排查后带走，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找手机，另外一组去调出音频，把真正的报案人找到。”
“质检人员将案发地点周围的物品仔细检查。”
他快速地把人分好，最后剩下两个刚来警局实习半年的实习生。
“你们把受害人先送到警局的法医室，等获得家属同意后进行解剖。”
两个实习生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地点头。
看着一阵喧哗的脚步声后空落落的地面，他抬眼，接着看到沈玉珂十分认真地在安排工作人员疏散大厅里的人，神情严肃，语气却不急不缓，倒是并不慌张。
刑朔又转头看着酒吧的人一部分被遣返，一部分陆陆续续地上了警车，人群拥挤却不嘈杂。
开端似乎顺利了那么一点。
“队长，手机找到了。”
看来不止一点。
他回头，两名警员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装着一个通体黑色的手机，另一个拿着只录音笔，正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黄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