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苏梨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博舟欸，媒体的流量宠儿，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这样的人若常去她的“春去也”酒楼，却从未被任何镜头捕捉到，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他使用了那个需要她亲自确认的、唯一的包间。
可所有预定该包间的客人信息都会经她的手，她对此却毫无印象。这太不合常理。苏梨下意识地不愿相信，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宋先生可真会说笑。”
“我看着像在说笑吗？”宋也抬了抬下巴，示意门口方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们‘春去也’的汤品号称南湖一绝。苏小姐做了那么多功课，竟不知道他是个嗜汤如命的人？”
“……”
原来门外一直有人。宋也早就察觉。
那么，她刚才那点刻意拔高音量的小心思，恐怕也早已被对方看穿。
苏梨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稳住心神，语气尽量平静：“现在知道了。”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宋先生，我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宋也唇角一勾，带着点痞气：“有多冒昧？”
苏梨压低声音：“听说沈先生今天去祭奠故人了，他……”
“宋也。”
一道磁沉冷冽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截断了她未尽的探询。
苏梨回头，只见沈博舟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提着一袋鲜红欲滴的草莓。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情绪：“傅筠叫你。”
苏梨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傅老师…叫我？”
与此同时，宋也应声道：“我这就过去。”
苏梨：“……”
不是叫她，干嘛要看着她说？
目送宋也离开，苏梨起身朝沈博舟略显局促地颔首。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她的笑容有些僵硬，下意识用了粤语：“你好，沈先生。”
“苏小姐。”沈博舟将手中的草莓递向她，语气平淡无波，如同之前问她会否煲汤一样自然，“会洗草莓吗？”
和不久前问她“会煲汤吗？”是如出一辙的口吻，竟全然不顾及她受了伤的事实，毫无绅士可言，更无怜悯之心。
“……”
这是会不会的问题吗？
苏梨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知难而退。
“沈先生，”苏梨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试图沿用之前的“策略”，“我手受了伤，不太方便。”
“苏小姐，”沈博舟目光掠过她完好的左手，港腔带着几分闲散，“你不是还有左手可以用吗？”
“……”
他又不吃撒娇示弱这一套了？
“沈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这是我这些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宋也的调侃言犹在耳。
是了，沈博舟若真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又怎会有“太子爷”这般令人敬畏的称号。
“沈先生真是好眼力。”苏梨接过那袋草莓，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您不说我都忘了，我左撇子来着。我这就给您洗草莓去。”
一会儿煲汤，一会儿洗草莓。
她倒要看看，这位太子爷还能给她出什么难题。
灶台边，苏梨单手缓慢地清洗着草莓，余光却不时瞥向身后。沈博舟坐在折叠凳上，低头刷着手机，坐姿懒散，却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上位者气场。
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下巴没入衣领，稍薄的M形唇瓣抿着，配上他那张脸，莫名显得高贵又冷艳，竟毫无违和感。
砂锅在灶上咕嘟作响，药膳的香气与草莓的清甜交织在空气中。虽是一室沉默，气氛倒也不算太僵。
苏梨觉得，这或许是个开口的好时机。
“沈总，”她回过头，试探着问，“听宋先生说，您去过‘春去也’农场？”
沈博舟“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回答却干脆：“前段时间刚去过。”
前段时间？
哦，那就是春分刚过。
苏梨趁热打铁：“那沈先生在农场玩得开心吗？”
“开心？”沈博舟忽然撩起眼皮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不像伪装，“什么是开心？”
“……”
这算什么鬼问题？
难道真要她向他解释“开心”的定义？
苏梨将洗好的草莓端到他面前，笑容和语气都调整到最柔和的状态：“沈先生，草莓洗好了，您要尝尝吗？”
沈博舟懒洋洋地伸手拈起一颗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忽地低笑一声，意味不明，并未作答。
“沈先生，”苏梨抓住机会追问，“您现在开心吗？”
“苏小姐，”沈博舟不答反问，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你这是在取悦我吗？”
“……”
苏梨刚要辩解，又听他慢悠悠地补充道：“那苏小姐不妨把汤煲好些。”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的农场除了汤，再无其他能入他眼的亮点了？
苏梨心里着急，却不敢冒进。
她端着草莓，试探性地在他身侧的凳子上坐下，见他神情并无不悦，才稍稍安心。
“沈先生，能耽误您十分钟吗？我想和您谈谈‘春去也’农场的事。”
“苏小姐，”沈博舟依旧低着头玩手机，声音淡漠，“这世上的事，还是明码标价的好。我收留你一晚，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作为回报，这样就很好。”
他顿了顿，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带着警示：“人心不足，是会消化不良的。”
这便是明确的拒绝了。苏梨心头涌上一阵气馁，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他手机屏幕上，随即整个人愣住——他居然在玩贪吃蛇？而且……玩得这么菜？！
“……”
苏梨眨了眨眼，无声地笑了。
一个念头闪过，她也拿出手机，默默下载了同款游戏，若有所思地玩了起来，动作带着几分刻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部黑色的手机突然横亘到她眼前。接着，沈博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陈述语气：“苏小姐能帮我玩一局吗？”
余光里，男人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回应。她本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才玩，此刻目的达到，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她深知，面对沈博舟，一味讨好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听完她的诉求。
而这，正是绝佳的机会。
“当然可以。”苏梨伸手去接手机，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手背，动作顿住，“沈先生，你的手…怎么起了这么多红疹？”
沈博舟将手机塞进她手里，顺势把拉链又往上拉了拉，半张脸埋进衣领，手也插回口袋，语气平淡：“天气冷，我皮肤娇气。”
“……”
苏梨虽觉奇怪，但也没多想，“哦”了一声，低下头专注于游戏。
界面停留在第30关（Colour Check），他显然是卡在这里了。
片刻后，苏梨轻松过关，将手机递还给他，语气轻松：“沈先生，好了。”
沈博舟垂眸看着通关界面，却没伸手接。沉默几秒，他抬眼看她，语气相较之前客气了些：“能麻烦苏小姐，帮我玩到通关吗？”
“当然，”苏梨忍着眼底的笑意，应承下来，“荣幸之至。”
“沈先生，”苏梨一边低头熟练地操作，一边抓紧机会开口，嘴巴自然不能闲着，“我的农场因为连续的自然灾害，生态严重失衡。我想过很多办法，但效果甚微。听说您的农场有国内外顶尖的专家坐镇……”
又一关顺利通过。苏梨偏过头，望向他的眼睛，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不知……能否请您借调一位专家，去帮我的农场看看？您放心，费用方面，您拟合同就好，我绝不讨价还价。”
沈博舟鼻腔里溢出一个单音：“嗯。”随即又道，“继续。”
嗯？继续？
是让她继续说下去，还是继续玩游戏？
苏梨来不及细想，只要他肯听就行。为了拖延时间，让他听完自己的话，她偶尔会故意“失误”一下，但把节奏控制得恰到好处。
当最后一个关卡通关的画面亮起时，时间刚好过去十分钟。
“沈先生，”苏梨将手机递还给他，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通关了。”
沈博舟接过手机，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她，莫名地低笑了一声：“谢谢。”
这时，他手机响起，是傅筠的来电。
因为距离近，苏梨想不听都难。
“哟，通关了？”傅筠带笑的声音传来，“是你自己玩的？”
“怎么？”沈博舟面不改色，“你想耍赖？”
“我是怕某些奸商骗我代言费。”傅筠在电话那头笑得揶揄，“刚才还死活过不了第30关的人，就去厨房转了转，洗了几个草莓，就突然打通关了？你找枪手了吧？”
沈博舟瞥了一眼身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梨，嗓音闲闲：“我还需要找枪手？”
“……”
苏梨不知道他心跳加速没有，但他那张脸，确实是半点不红。
“你需不需要我不知道，”傅筠道，“但奸商可就不好说了……”
“……”
苏梨自觉起身，准备回避。
“苏小姐。”
没走几步，却被沈博舟叫住。
她回头：“怎么了？”
沈博舟起身，将手机递向她：“傅筠找你。”
“找我？”苏梨疑惑地接过手机，“您好，傅老师。”
“你好，苏小姐。”傅筠语气客气，“你我并非同行，叫我傅筠就好。”
苏梨从善如流地笑了笑：“好。那您也别叫我苏小姐了，叫我苏梨就行。”
“行。”傅筠没再绕弯子，“苏梨，你会玩贪吃蛇吗？”
“……”
原来症结在这里。
苏梨故意重复道：“贪吃蛇？”而后抬眼，对上沈博舟那双藏在镜片后、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慢悠悠地回答，“会啊。”
她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补充：“沈先生刚才……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她本想让沈博舟紧张一下，谁知人家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回凳子上，然后抬头看她——他眉眼间明明蕴着极淡的笑意，却透出十足的压迫感。
“所以……”傅筠在电话那头笑了，带着了然，“刚才是你帮他通关的？”
“通关？”苏梨迎着沈博舟的视线，故意停顿了几秒，才弯起唇角，语气无辜，“不是啊。是沈先生自己…技术好。”
然后，她便听见沈博舟极轻地笑了一声。
笑声不大，但足以让电话那头的傅筠听清。
傅筠嗤了一声，语气俨然是“我懂了”：
“行，我知道了。苏梨，把电话给他吧。”
苏梨依言照做，将手机递还给沈博舟，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回灶台边。
通话还在继续，沈博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并未避讳她。苏梨听着，却并未走心，满脑子都在回想自己刚才的请求——他到底听进去多少？还是根本充耳不闻？
如果她没猜错——沈博舟有求于傅筠，而傅筠似乎不太情愿，于是用他不擅长的游戏打了赌。现在沈博舟赢了，是靠她帮的忙，她还替他撒了谎。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资格凭此向他索取什么。
毕竟，他和傅筠才是一个阵营的。
而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有求于他的外人。
“苏小姐。”
漫不经心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梨回头，看向不知何时走近的沈博舟，等待他的下文。
沈博舟站定在她面前：“谢谢。”
他顿了顿，难得解释了一句，“我指的是游戏通关的事。”
“……”
苏梨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我有求于你不假，但我不傻。
“沈先生，”苏梨没再配合他说粤语，改用了普通话，语气依旧保持着礼貌，却多了几分坚持，“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这世上的事，还是明码标价的好。”
她抬眼，直视着他：“既然是谢谢，那您是不是也该有点诚意？”
“诚意？”沈博舟扫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苏小姐想要什么诚意？”
“借我两位专家。”苏梨立刻顺杆往上爬，语气恳切，“我的农场病了，求您看在我们同是自然生态建设者的份上，派您的专家去给我的农场看看病，可以吗？费用方面，您开价就好。”
“抱歉，我不缺钱。”沈博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语气淡漠。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据说，苏小姐现在连区区几十万贷款，银行都不肯批贷，就算我肯借，我的专家，也未必肯去啊。”
“……”
他这是在暗示她，连专家的费用都支付不起吗？
苏梨刚要开口争辩，又听他慢条斯理地开了腔，话题陡然一转：“傅筠原定的粉丝见面会，改到了我的农场举办，时间定在下个月21号。”
苏梨刚要说什么又听他开了腔：“苏小姐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张中央C位的入场券。”
苏梨撇嘴，“谢谢，我不追星。”
“不客气。”沈博舟转身往门口走去，身后留下一句，“那就等苏小姐想‘追星’的时候，再联系我吧。”
苏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