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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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微信主界面弹出新消息提示时，苏梨着实有些意外。
发信人：沈博舟。
内容是一条语音消息。
依然是他惯用的粤语。
仔细听，嗓音比平日更沉几分，似是裹着层薄薄的不悦。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为此，苏梨特意将电动车停在路边，坐在车上将那条语音反复播放了好几遍。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而清晰的质问：“缠了我这么久，突然改玩欲擒故纵了？”
“……”
她倒是想“缠”着他来着，可他给过她机会吗？
还有……她什么时候对他“欲擒故纵”了？
简直离谱，莫名其妙。
正当苏梨对着手机屏幕暗自腹诽时，傅筠的语音通话请求插了进来。
上次离开啤梨镇时，是这位大明星主动提出添加微信。每每看到列表里躺着这位粉丝过亿的顶流，苏梨至今仍觉不可思议。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接通电话，将手机贴近耳畔：“您好，傅老师。”
“怎么了？”
“没事。”傅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像是在极力憋着笑，“我突然想到，晚上吃烤鸭有点油腻，不利于身材管理。要不……我们改喝汤？”
大明星注重形象无可厚非，苏梨表示理解：“可以啊。”
“你们想喝什么汤？”
“老鸭汤。”傅筠问，“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
她住的这套房里，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说起来，她的运气一向不算好。
从小到大，中过最大的奖不过是“再来一瓶”，还是瓶啤酒。
这次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
不仅阴差阳错订到了这间豪华套房，连房费都给她打了个令人咋舌的低折。若非了解沈博舟的为人，苏梨几乎要怀疑，是他暗中授意。
许是她沉默太久，傅筠又道：“不方便也没关系。”
苏梨回过神：“方便的。”
煲汤费时，苏梨不敢耽搁。结束通话后，她便打车前往离农场最近的商场采购。待一切准备就绪，将汤料放入砂锅，点上火，她才得空刷了下朋友圈。
这一刷，自然看见了沈博舟在她那条动态下的留言——「比起去祸害白条鸭，渔场里散养了一年之久的老水鸭，或许更适合苏小姐的手艺。」
“……”
所以，这才是傅筠他们突然改口要喝老鸭汤的真正原因？
苏梨将手机塞回口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对话界面，指尖飞快地输入：「沈先生，您在我朋友圈的留言是什么意思？」
很快，对方回复。
内容竟是她上一条发给他的，那条带着交易性质的请求——只要沈先生愿意借出您的专家，我愿无条件出让十张汤方，并许诺沈先生终身享有春去也酒楼的免单特权。
苏梨盯着屏幕反应了几秒，忽而福至心灵，立刻追问：「沈先生的意思是…您同意借专家给我了？」
沈博舟的回复冷静而条理清晰：「苏小姐，请先将你农场急需解决的问题整合成详细报告发给我，包括‘春去也’现阶段的现金流状况和过往负债明细。三天内交给我。」
「我评估之后，再决定是否借人。」
苏梨不解：「沈先生要农场的现金流和负债明细做什么？」
沈博舟：「自然是为了评估‘春去也’的实际价值。我需要确保，在你无力支付专家治理费用的情况下，农场本身的资产足以抵偿债务。」
苏梨：“……”
她不过是请求他借调几位专家，去农场做个评估，给个可行的治理方案，竟也需要上升到“资可抵债”的高度？
她强压着性子，反问：「那敢问沈先生，要请动您的专家团队出手，我需要准备几车黄金作为谢礼？」
沈博舟：「苏小姐舍近求远地找到我，难道仅仅是为了解决农场的蜗牛灾害？」
自然不是。
那些在心底反复斟酌过无数次的话，她挑出最核心的回应：「目前，我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农场整体的生态平衡问题。」
沈博舟：「平衡自然生态是一项系统性大工程。既是大工程，自然要以项目制来运作。生态治理最为烧钱，苏小姐不会不清楚吧？」
「你若没有概念，我可以提供一个参考——‘望江南’农场重建初期，仅土壤治理一项费用，就超过三千万。」
「另外，感谢苏小姐如此细致地调查过我的喜好。我确实偏爱黄金，但我数学一贯不好。苏小姐不妨自行换算一下，请动我的专家团队需要几车黄金，算好了，也请告诉我一声。谢谢。」
“……”
这人要么惜字如金，要么一鸣惊人。
字里行间，皆是冷血商人的精于算计。
还有，他一个堂堂国际顶尖商学院的高材生，竟说自己“数学不好”？
他这是在变相炫耀吗？
思绪纷乱，苏梨在心里吐槽自己抓不住重点。
要冷静。
她转身，背靠着冰凉的中岛台，仰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低头在对话框里输入：「必须从土壤治理开始吗？难道就没有其他更经济的办法？」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苏梨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等到回复。
直到窗外暮色四合，燃气灶上的汤也已煲好关火，沈博舟的微信才姗姗来迟。
沈博舟：「苏小姐既然已请教过不少农场专家，眼下又何必多此一问？」
“……”
不仅冷血，还一针见血。
她的确咨询过多位知名专家。按照她的现状和规划，得到的建议大同小异——将眼前的问题交给时间，等待大自然自我修复平衡。
苏梨并非不认可专家之言，可放任不管的后果，便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态灾害。而解决这些后续问题的每一步，都需要真金白银。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一想到这些，苏梨便觉头疼。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飞舞：「好的，沈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但是沈先生，有些话，我认为有必要说清楚。当初是您主动留下联系方式，我也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推测，认为您是在暗示我，借专家一事尚有转圜余地。那么，我主动联系您，何错之有？更遑论‘纠缠’？」
「沈先生，您当然可以拒绝我。借与不借，是您的自由。但您作为上位者，这般随意地将‘罪名’扣在我头上，便是您的风度吗？如果是，那么我收回之前对您的所有评价。」
「最后，我为我当初贸然前往啤梨镇打扰您的行为，深表歉意。请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叨扰您。」
「另外，我想说——沈先生，今晚的饭局，我不想见到您。」
「以后，也不想。」
——
晚上七点半，苏梨跟随傅筠的助理，踏入一家名为“梨园”的私厨会所。
园子很大，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
布局自由写意，建筑古朴典雅，亭台楼榭、回廊曲槛蜿蜒其间，环境清幽静谧。
像极了她外祖母那座中医馆的格局。
她已经很久没去过外祖母的中医馆了。
五年前，姐姐意外离世，外祖母悲痛过度，不久也撒手人寰。自那以后，她便很少再回莺江，连清明这样的重要日子，也未曾回去。
正失神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哇～这里好美，我要拍照……”
苏梨循声驻足，看见一对年轻情侣。
幸福的氛围具有感染力，苏梨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环廊两侧，流水潺潺，薄雾氤氲缭绕，睡莲在水面若隐若现。即便是见惯江南烟雨的苏梨，仍为眼前这精心营造的氛围之美感到一瞬惊艳。视线越过那对拍照的情侣，穿过氤氲水汽，她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侧影。然而未及细看，那道身影便已消失在廊柱之后。
“苏小姐？”傅筠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苏梨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大概是看错了。
在这个审美趋于脸谱化的时代，长相相似尚不稀奇，何况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几分钟后，她被引入一间名为“故人”的雅间。
抬眼便迎上宋也热情的笑脸：“来啦，苏小姐！快请进，过来坐。”
窗边，傅筠正在接电话。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朝苏梨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宋也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男子，正含笑望着她，并未有其他动作。男子长相十分秀气，气质干净，奶白色的肌肤甚至比许多女孩还要细腻，嘴角一对梨涡尤为明显。
恰是——谁家少年足风流。
这是苏梨对他的第一印象，带着惊艳。
“给你介绍一下。”宋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端详，“我朋友，陈述。”随即又转向陈述，“小述，这位是苏梨。”
陈述从宋也身后走上前，十分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嗓音是与沈博舟相似的悦耳港腔：“你好，苏小姐。”
苏梨伸手与他轻轻一握：“你好，陈先生。”
就在那一瞬间，苏梨脑海中莫名浮现另一张面孔的轮廓，与眼前之人无限重合，可她偏偏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咳咳……”
宋也故意清了清嗓子。
苏梨蓦地回神，同时迅速松开了手，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她本想问“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可方才已然失礼一次，她不想再显唐突。
“不用抱歉。”宋也玩笑道，“见到小述的女生，没一个不走神的。”
“……”
没人喜欢这种冒昧的玩笑，但苏梨也无法当真计较。她只能将手中的保温桶递给宋也，转移话题：“这是你们要的老鸭汤。”
宋也接过保温桶，掂了掂分量，笑道：“够实在啊！”
“都别站着了，坐吧。”
说着，他朝傅筠的助理抬了抬下巴：“俆昭，让人上菜吧。”
徐昭应声向门口走去。
宋也一边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苏梨，听说你最近在收购散养成鸭？正巧，陈述有个亲戚就是开鸭场的，他们那儿正好有一批散养鸭要出栏。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让陈述带你去看看。”
这话题来得突兀，苏梨难免心生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收购鸭子？还知道我要的是散养成鸭？”
宋也咧嘴一笑，语气是他一贯的玩世不恭：“农场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谁家有点什么倒霉事，转眼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高兴事。我嘛，就爱听听别人的倒霉事。”
“……”
这理由，倒也挺符合他给人的印象。
苏梨“哦”了一声，语气平淡：“那你继续看着我倒霉下去，不是更高兴？”
宋也拍了拍已经打开的保温桶，弯腰深深嗅了一下汤的香气，随即偏头看她，神色难得认真了几分：“这不是吃人嘴短嘛。放心，我知道你资金紧张。陈述会帮他亲戚那边争取个最优惠的折扣。货款方面，我来给你做担保，你可以分期支付。”
这番话的分量，唯有真正在困境中挣扎过的人才能体会。而宋也说得轻描淡写，没有半分含糊，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言语间不谈回报，亦无所求。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甚至连熟络都谈不上。
“你做担保？”苏梨直言不讳，“你以什么身份做担保？沈先生的……司机？”
坐在对面的陈述闻言，忽然轻笑出声：“苏小姐，他可不是沈先生的司机。”
“听说过宋亨城吗？那是他父亲。”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宋亨城，沈氏集团董事，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更是沈博舟的亲舅舅。五年前沈博舟能成功对沈氏集团进行权力洗牌，宋亨城的鼎力支持居功至伟。
所以，宋也和沈博舟是表兄弟？
“宋也，”苏梨依然困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无功不受禄。
她实在想不出，傅筠莫名的热情，以及宋也这不求回报的帮助，究竟缘何而起。
此时，宋也正拿着汤勺往外盛汤，听到她的问题，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散漫模样，目光却并未看她，只轻飘飘地抛出一句：“为此生爱人。”
苏梨由疑惑转为极大的好奇：“谁？”
宋也抬眸看她，忽而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沈博舟啊。”
苏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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