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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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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场拍卖结束,苏涸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结果路痴属性发挥作用,他直接在这琉璃灯盏的“丛林”中迷路了。
好在这会儿拍卖暂停,展台摇身一变成了舞台,苏涸靠着舞台的音乐声找回来了拍卖区。
路过舞台,目光在台上停留片刻,主持人不疾不徐进行着节目介绍,苏涸有些不解,明明是以帮助受捐者为目的的慈善活动,为什么要让受捐者穿上表演服上台跳舞给观众看?
他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不过苏涸没有久作停留,顺着墙上的标识往回摸索,路过一处包间时,却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女孩身上穿的像是演出服,小手攥着裙角,很紧张的样子。
苏涸停下来,怕是跑丢了与家长失联的孩子,遂走上前蹲下来。
轻声问:“妹妹,是找不到路了吗?”
女孩子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紧张与惊惶不减,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大概是怕生,苏涸正想放缓声音再问,一旁包间门口的负手而立的保镖却出声赶他,喊他不要多管闲事。
苏涸站着没动,蓦地听见一阵粗粝的叫喊从包间里面传出,想不听见都难。
“不用废话,你就说带来了没有,不愿意也得叫她给我过来!”
苏涸向敞开的门缝里看过去,说话的那人肥头大耳却衣着不凡,身边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各个俯首哈腰听着他颐指气使。
“老子花了钱的,难不成就白花了,更何况现在哪还有什么穷人,这些穷人最擅长无病呻吟,但凡努力一点都不至于穷成这样!”
“天天盼着吃白食等着老子捐钱还什么都不想做,你说是不是不要脸得很?”
为首的经理面露难色,但也只能跟着附和:“是是是,盛公子说得对,人已经带来了……”
他还没听完,心里却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转身往台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墙角的女孩,台上大多都是十六七的女孩子,最大的估摸着也不过大学。
而面前这个,似乎比台上的还小一些。
他终于发觉这场表演到底是哪里不对,舞台上青春洋溢的花季少女,仿佛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盘盘供人挑选的菜品。
拍卖会不过是这场自助餐的餐券,而在场所有何不食肉糜的权贵都是可以点菜的座上宾。
那每一个来参加的人,是否都知道这个潜规则?
又是否都怀着同样的目的?
难道……盛矜与也是吗?
保镖见他不走,直接走过来赶人,苏涸作势退却着要离开,先稳住保镖才好不打草惊蛇。
女孩见他要走,急切地去拉他的衣角,但被保镖厉声训斥,女孩啜泣着缩回了手。
那双怯生生的眼睛,实在看得人难受。
苏涸绷着身体走进拐角的走廊,暂时消失在保镖视野中,门口重归寂静。
恰逢有服务生路过,他急中生智,抬手叫住人,报出那个房间号,告诉他里面的贵客要了酒,叫他带人去看看。
服务生不疑有他,毕竟这一层的包间都是贵客,不能怠慢。
他火速从领麦里喊了几个人,围到包间门口,果不其然被保镖盘问起来。
苏涸趁着保镖的注意力被转移,探出头朝女孩招了招手,女孩很聪明,猫着腰贴边小跑着朝他过来。
很幸运,走廊里行人交织,他们没有被发现。
但显然这一计也拖不了太久,来不及多想,苏涸抓着女孩子的手腕朝走廊深处小跑起来。
很快,身后响起一阵骚乱,追逐的脚步声追过来。
苏涸心里一紧,他们一连跑过几个转角,女孩子的体力显然不如他好,已经开始气喘吁吁。
他蹲下.身温柔道:“哥哥抱你好不好?”
“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女孩红着眼睛说。
苏涸心头一酸,尽量笑得温柔:“不会。”
说完,他一把将女孩抱起继续往前,在弯弯曲曲的走廊间与追兵周旋。
苏涸脑子很乱,他不敢求助过路的服务生,怕主办方与这些人是沆瀣一气,但还能求助谁呢?
只能先离开这里然后报警了……
就在苏涸做下这个决定时,前方的门突然打开,有人正说着话从屋里走出,与走廊里小跑着的苏涸四目相对。
苏涸猛地停下。
对上了盛矜与冷淡的视线。
晏一琛不在,只有他自己,以及方特助和他身后的几个安保。
盛矜与看着跑得满头细汗的苏涸,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无声啜泣的小女仔,眉头微微皱起:“就这么短时间,你给我惹什么祸了?”
不知为什么,苏涸绷紧的神经有一瞬间得救的放松。
身后追兵的脚步已经迫近。
他小跑两步走到盛矜与身边,喘着粗气说:“帮帮她,这里的人在做不好的交易。”
他眉间带了点祈求,但盛矜与没有说话,苏涸以为他不想管,便改口道:“或者……你就当没看见我们,行不行?”
他的确没有能让盛矜与承担惹上麻烦的风险也要帮他的理由,所以他恳请盛矜与只帮他一个小忙,装作没看见他就好。
盛矜与仔细盯着苏涸看,眸中神色很深,他把苏涸的焦急看在眼里,这种关切和惊慌像是发自真心的。
追来的保镖喊声已至,苏涸正要走,却被盛矜与一把抓住胳膊。
方才在包间大放厥词的男人从保镖的拥簇中走出来,原本还满脸凶色的人,在看清盛矜与之后就蓦地变了,硬生生压下怒气,笑得不怀好意:“呦,原来是大堂哥的人,这不就大水冲了龙王庙。”
男人顿了顿,试探道:“早知道大堂哥也喜欢,我就直接给你送过去了嘛。”
苏涸身子一僵,盛矜与跟这个人不仅认识,而且还沾亲带故!
他不动声色离盛矜与远了一点,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盛矜与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变化,偏头看了他一眼,再抬头时,神色多了一点烦躁。
“现在知道也不晚。”盛矜与朝盛志林道。
他随后给了方特助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指挥保镖要将小孩带走。
苏涸没有动,他忽然就不敢放手了。
但方特助和颜悦色朝他笑笑:“苏先生,可以放心交给我。”
掂量几下,苏涸默默把女孩放在地上,看向盛矜与的眼神里却又多了几分警惕。
一出闹剧终了,盛志林没走,反而上来和盛矜与称兄道弟起来。
盛矜与原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要跟他这个堂弟盛志林聊上几句,结果却让苏涸歪打正着,这个机会必是不会错过的。
盛矜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与他一起进了包间。
苏涸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双兄弟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间,好像彼此很熟悉的样子。
他心里开始打鼓,难道他真的赌错了?
盛矜与真是那样的人!?
如果他真是与盛志林别无二致的纨绔,苏涸自问已经没有在他身边耗下去的必要了,反正前有狼后有虎,进退都是死,他不如趁早跑路算了!
可眼下他进退两难,原主已经失势,找不到任何帮扶,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报警,告诉警方这里有人蓄意强.□□童,做人体交易。
要拨号码时,苏涸却犹豫了,他还不能确定盛矜与到底是不是同谋。
屋子里的谈话持续了近一刻钟,苏涸就在门口站了一刻钟,手机停留在拨号页面,简单的三个数字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直到盛志林出门,眼神暧昧地瞥了他一眼,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盛矜与紧随其后,低头问他:“你怎么还站在这?”
苏涸心虚,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我,没事。”
盛矜与眼神非常好使,一眼就看见他手机上的拨号页面,当即觉得头又痛了,弯腰一把抢了过去:“不许打。”
苏涸压低声音据理力争:“为什么?我惹的事,不用麻烦你处理。”
“你以为打这个号码就有用吗?什么都没了解,你瞎逞什么英雄。”盛矜与声音压低了些,钳住他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
苏涸也急了:“那还有谁能帮她们?还是说,你真的跟他们同流合污吗?你把那个女孩带到哪里去了?”
他这一急起来,都好大吼大叫了,盛矜与被他气得结舌:“你……”
能让他欲言又止的次数并不多,但当他看到苏涸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样子,眼神里出现了质疑与揣测,他莫名感到气结。
比这段时间看见苏涸在他眼前晃悠着烦人还要怒火中烧。
这人居然觉得他跟盛志林是一样的人?
盛怒的情绪来得异常突然,它像一触即燃的打火石碰出了盛矜与满心的戾气,轻而易举干扰着他的理智。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才发现吗?”
盛矜与的笑意有些冷,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了苏涸一般。
他抓住苏涸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起来,不容拒绝地扯着他大步离开,苏涸发现那根本不是回包厢的方向,磕磕绊绊地说:“去哪啊?”
“被你发现了秘密,当然要杀人灭口啊。”盛矜与脚步不停,没好气地说。
一听这个,苏涸毛都要炸了,果然啊!
盛矜与要把他大卸八块了!
他被盛矜与拽进了电梯,不断下行的数字键一下下变动,苏涸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脑子飞速旋转,一会该怎么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逃脱魔抓。
电梯下到会馆负二层便停下,大门徐徐打开,他想都没想埋头就要往外冲,却突然被一只大手钳住脖颈。
盛矜与贴在他耳边轻笑了声:“跑什么,刚才不是还义正严辞,你觉得在这里跑得掉吗?”
苏涸仿佛被攥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耳畔的声音带着满满地威胁,他紧张地双拳都攥紧了,死命挣扎了起来,混乱中似乎在抓着他的那只手上挠了几道小口子。
盛矜与“嘶”一声抽气,拎着苏涸就往外走,他手劲实在大得很,苏涸怎么也挣不开,抿着唇气得不想说话。
负二层人流复杂灯光昏暗,躁动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这种环境里让人跑丢了,隔天他怕是就能在哪给苏涸收尸了。
盛矜与拎着不老实的人穿过埋头蹦迪作乐寻欢的人群,推开一扇包间门,还像模像样地回身落了锁,怕他跑了一样。
苏涸气势汹汹盯着他,悲哀地想,吾命休矣!
盛矜与没管他,直接推开了里间的门。
一阵女声的咒骂突然传出来,简直要盖过外厅的音乐,由于她口音重语速又快,苏涸只听清了一句“你係痴线咩!”,被她骂的男人点头哈腰是是是。
苏涸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人有点眼熟,跟在盛志林的包厢被质问的值班经理居然是同一个人!
女人大意是说盛志林不要脸她管不到,但她带来的孩子必须一个不落原原本本带回去。
她气势实在太强,看值班经理在她面前怂成一团汗流浃背,夹在中间人狗不是的模样,显然女人的地位显然也能与盛志林搏一搏。
最后值班经理挨了顿劈头盖脸的骂,脸都白了。
他灰溜溜地走出来,撞见站在门口的盛矜与,摸了把脸上的汗:“三,三少,我就先出去了。”
盛矜与点头,算是准了。
经理路过苏涸时低着头,愣是没敢抬头看他,迅速把反锁的房门打开一溜烟跑了。
那道门就这么关着,没再上锁。
苏涸偏头看向盛矜与,对方靠在门框上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哪里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呢?
苏涸慢慢反应了过来,盛矜与其实……
是在耍他玩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