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东家村(五) ...
-
风清寥并未在林中就待,事情解决完就回了城中。
他所做的也无旁的,只是单纯的四处寻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蛇妖的踪迹,或者是那六名修士。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而那六名修士,他也没能找到,以及造就此番祸害的蛇妖也并未抓住。
于是也只好传了口信回山门,将事情简要的说了一番后,又说要在此地多留些时间,便又回了城中那驻地仙门去了。
风清寥到了仙门,和那门主又打了声招呼:“刘前辈,晚辈已经查探过云梦林的情形,背后是什么妖邪,吾等已然有些眉目,剩下的且再过几日即可解决。”
“哦,好。”刘门主点点头,用手摸了两把胡子,后又注意到来的人只有风清寥一人,便开口关心到,“另外两位少侠呢?”
“在城中。”
“哦,可需为几位少侠安排居所?”
“不必了,”风清寥摇摇头,他不大想麻烦此地的坐镇仙门,毕竟这点事情他们还是能自己解决的,“那晚辈先去与师弟们汇合了,再会。”
“嗯。”刘门主看着他离开大宅,脸色上明显这挂着一种苦闷的情绪,明明事情已经要接近尾声,可他依然只是挤出一个看似不大真诚的笑。
风清寥并未在意这些,直直的走出了门去。
此时的月已经若隐于山后,而相对着的另一边,微弱的光线有上抬的趋势,如是就这样着,那道光散在薄雾上,给整个地界都带来了种灰蒙蒙的感觉。
他走在街道上,现在的城内空无一人,但于他而言也无妨,在城中的一家客栈稍敲了两下门后,小二跑来开了门。
大概也是刚才醒来,小二开门时还有些恍惚,看着门口的客人,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您是准备打尖还是住店呢?”
“住店。”风清寥顺着走进客栈内,从袖袋中取了些银两出来,放在那柜台上。
掌柜见着钱两,收到囊中,便招呼起来:“小李子,带这位仙人上楼。”
“好嘞。”小二赶紧打起精神,便领着风清往楼上去了,“客官这边请。”
客栈一共两层,风清寥的房间在二楼,他将东西放下,便传了信给洛明川他们,问及人在何处。
正在客栈打坐的洛明川看到传信,有些愣神。
他这位师兄不是被鬼主带走了吗?怎的这就回来了,原以为这人会被鬼主炼化、吞噬,再也回不来,或者至少凌辱一番才放回来,可现在,不行他得去看看他这位师兄究竟如何了。
锦曦听着一边屋子开门的声音,也跟着冲了出来,喊了声:“师兄你去哪啊?”
“去找风师兄,你在这等着就好,我马上回来。”洛明川下了楼,从底下瞧着上面的锦曦开口回复。
“哦,好。”锦曦呆呆的点点头,天真可人的模样还是那样的让洛明川不敢直视,于是便离开转身出了客栈,而那上头的锦曦则直接回了房间,没带半点的留恋。
到了风清寥所在的客栈,洛明川顺着指引到了人的房间。
“师兄?”打开门,洛明川并未瞧见人,便出言问了声,接着往里走了些,这才看见在床榻上打坐的风清寥,他凑过去,站在床前。
“嗯,你当时没事吧?”风清寥休整一番,睁开双眼,这才开口询问了声。
“没……没事,”洛明川有些心虚,但依旧强撑着,开口到,接着也故作好心地询问了声:“师兄呢?当时和师兄走散,我四处乱走,都没找到师兄的足迹,就想着先回来了,对了,师兄是遇到什么了吗?”
“没,只是碰到了条化形之上修为的蛇妖,遭了点苦头。”风清寥摇摇头,冷静着道。
依旧是那样看起来矜贵无比的样子,说话间,俨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让他害怕,什么让他畏惧的存在。
若不是他知道人被鬼主带走过,他也就真的以为人是了如此。
可现在洛明川只会打心底觉得人做作,但也只能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开口询问:“师兄可有受伤?”
“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
“哦,那蛇妖呢?师兄是如何从那蛇妖手中逃出的?”洛明川又问。
风清寥只答:“蛇妖自行离开了,我这才免遭此罪。”
洛明川自然知道不是这样的。
可见人绝口不提鬼主,便总觉得人有些什么要瞒着他的,比如什么苟且的勾当,说不定他这位看着冰清玉洁的好师兄此刻已经成了那鬼主的禁/脔了,想来他这位师兄被折辱的样子应当是极其有趣的吧。
但他也不好开口,于是也只能顺着话讲:“哦,原是如此,那蛇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真凶吗?”
“是与不是,待我们找到那六名修士便可知晓,不过东家村的人多半就是她杀的了。”
风清寥没有直截了当的作定义,而是将自己的看法说出,然后就从床榻上下来,拍了拍洛明川的肩膀,笑着:“我已传信回山,说我们要在此地多逗留些时日,等查清事实再回去。”
“嗯。”洛明川点头,这对他来说倒也是个好消息,毕竟蛇妖想让他带着回山中修养,眼下正不知如何解决,如今能拖一刻便是一刻,也倒省了些功夫。
“话说,锦曦呢,她没同你一道?”风清寥有些担心的问了声。
“小师妹在客栈休息,要我现在去叫她过来吗?”
“不必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风清寥招呼到,“等辰时我们再去那林子里看看情况。”
“好。”
洛明川出了这间客栈,走在路上的心里,满是一种气愤,为什么风清寥还活着。
他想让他死,但是,单单是死还不够,要让他身败名裂的死掉,这样自己才能成为那个唯一的玄剑山天才。
同样是筑基期,他只不过比风清寥大了一岁,凭什么风清寥被称作天才而他却不是,每次都是如此,他次次都被压着,只要风清寥还在,他怎么也出不了头。
可能不是恨,风清寥没有干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他就是看不惯风清寥那个样子,那个与世无争高高挂起的模样。
或许这就是妒,只是洛明川看不清罢了。
回到房间,洛明川将蛇妖放了出来,此时的蛇妖没有甩着那条大尾巴,而是一双纤细的赤脚踩在地面,然后看向坐在那头的洛明川:“怎么了?想问我那六名修士去哪了吗?”
洛明川本放她出来,并非要说此事,可见人主动提及,便也就顺着问了。
“那六名修士,可和我没关系哦,东家村的命案与我有关,但也并非我本意,只是他们招惹了我,我才将之灭村的。”
含瑶的表情有些严肃,其间带着几分凶煞的意味。
洛明川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人也不再顺着往下边说,他也不便多问。
含瑶走了过来,扑在人怀里,用手玩弄起他的发丝,柔声道:“想必洛郎君不会惹我不快的,对吧?”
她的话带着几分威胁的味,洛明川不敢说什么不同意的话,笑着点点头,手随着抱上含瑶的腰背,顺着人的脊椎骨,抚摸了几下:“当然。”
辰时,风清寥从屋内出来,和那掌柜说了声,帮他留间屋子,掌柜的见着银两,点头接受。
于是着他便如此出了门去,和着洛明川他们在城门汇合。
接着便一块往林中去了。
因为是白日里,那云梦林的雾气并不如昨夜的浓郁,要更加明亮一点。
三人走在路径上,朝着东家村去,昨日晚上风清寥已经对此地进行初步处理,现在要做的是看看他是否有纰漏。
不过很显然,没有。
三人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村子里走动着,风清寥四处看,似乎在找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锦曦好奇的问了句:“风师兄在找什么?”
“不知道。”
风清寥也不知道他该找什么,可就是觉得不对。
先前他以为是蛇妖故意制造惨状,吸引修士前来,可现在又觉得不是,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杀这个村的人,又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杀法?总感觉是忽略了什么,所以又跑来找了。
他用剑挑起村里落了灰了的木头布料,在一处院子里的墙旁看到一片浅紫色的液体痕迹,那道痕迹上面盖了血迹,若不仔细些,很难看得到。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那东西就是他要找的。
“找到了。”他开口,锦曦也一道跟着看了过来,只见那浅紫色的一点痕迹,和先前采集的紫金蛇毒液有些像,但没有仔细查探还是没敢确认。
“这应该是紫金蛇的血液,我们进屋内看看。”风清寥拿出一把匕首,往那上面刮了一刀,接着放在眼下看了眼,开口道。
血液?难怪。
锦曦想着,不过这东西也是一味上好的材料,只是紫金蛇皮难去,怎么会留下血液?而且若依照她的好师兄所言,那那位蛇妖的原型大概就是紫金蛇,可已经化形的蛇妖又怎么会被凡人伤到流血的地步?
顺着风清寥的话,三人一道进了屋内,打开门,便是一股呕人的气味,其中弥漫的灰尘也扑了上来。
风清寥挥袖遮挡,还是没忍住的咳了一声,待那些散的差不多了,才抬头好好看了看屋内的情形。
墙壁上挂着的全是捕蛇的工具,而在屋顶处,还有十几条悬挂着的长蛇,蛇被剥开了皮,里面的内脏取了出来,其中的蛇胆东西被放在另一边的瓶瓶罐罐里面。
锦曦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由的愣了神,哪怕是她取蛇毒也不会这样对待蛇,而现在这景象,若是叫蛇瞧见,和他们瞧见东家村的命案也无大差别。
原来如此,风清寥看着这些东西,也大概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来这东家村,是一个捕蛇村啊。
“我们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一条紫色的蛇。”风清寥开口道,洛明川他们稍顿了会,便也低声的回了句好。
此情此景,虽对修士来说不算惨烈,可也依旧不讨人喜。
洛明川也瞬时的明白了含瑶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东家村的人伤害含瑶族群在先,含瑶伤人在后,若这个村子不捕蛇杀蛇,想必含瑶也是不会动手的。
他摸了摸指上戒指,莫名的起了点忧伤的情绪。
里面的蛇妖似是感应到一样,传音了声回应:“我没事。”
锦曦踢开门,连续三户人家的门打开都是那样的情形,里面的蛇悲苦的闭着眼,身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取了出去,蛇皮也被生生的扒了下来。
还有些桌子上,蛇被固定在哪,而蛇皮被剥到一半,器具还放在一旁,蛇就这样被活生生的痛死的。
蛇有灵,不止是蛇,万物都有灵。
这东家村方也不过二十来人,十来户人家,可这死去的蛇却有成百上千只,这还只是当下看到的,若是算上以前,真的不知道是一个怎样恐怖的数字。
锦曦将桌子上蛇身上的镣铐给解了开,接着把蛇放好,又出手把上面挂着的蛇全放了下来,又冲着屋子默念了些符咒,这才出门。
风清寥这边,找了本村最大的一间房子,那房屋没有围着的院落,只单单的一间独立在哪,屋子的四周隐隐绕着一股煞气。
他能感觉的到,那股气在他先前来时并没有,或许是更加微弱,以至于根本感受不到,可现在,这股隐隐的煞气有了一种要冲破的气势。
他推开门,只见一个案台上有一座石像,石像是一位女子,女子的装束和之前他遇到的蛇妖有些相似,只是面容比不一致,这女子的脖间有一条蛇,蛇尾环在脖子上,蛇头则在女子的手上。
女子的眼睛被村民用布蒙住,似乎是不愿让她看见什么一般,而那块布下,似乎有一道泪痕。
案台上,铺着一张黄色的布,布上放着一些瓜果,只是已经腐坏,看得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而这屋内,和其他的不同,出奇的没有任何的蛇,除了石制的那个。
风清寥见着一切的这些,一时间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或许东家村的惨案是罪有应得。
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此行他要为人,而不是为蛇,蛇有妖族庇佑,无需他来干涉,可这些蛇也无罪,为何要白白遭受这些。
他心里混沌着,往里面走了一步,屋内的阵法随即启动,轰隆一声,那女子眼睛上的布掉了下去,只露出一双已经被挖掉的空眼。
女子的眼朝着这个方向,那手腕上的蛇开始蠕动,本来石头的蛇此刻仿佛有了灵魂,仿佛就是一个生灵,它的身体褪去了灰色,显露出一点紫色,接着是一片,那紫色的蛇身和先前袭击他的蛇妖别无二致,仿若一体。
风清寥瞪大了眼,看向那条要向他飞来的蛇,手中的剑已经拿出,摆出一副迎战的样式,可脚下的阵法还在运转,他没顾着这么多,一剑斩向地面,那道阵的表面瞬间出现裂纹。
蛇的身子彻底可以移动,直接朝着他飞了过来,风清寥一剑向地面而去,另一只手,直接抓了过去,蛇的身体被他抓住的瞬间又化作石灰,底下的阵也恢复如初。
又是一声巨响,台面的女子开始转动,整个屋内的东西倒转过来,他也随着倒到了地下。
地下的空间和地面上的差距很大,这明晃晃的就是一个地窖之类的的地方,很像密室,周边是石头,还有水往下渗,和之前掉落的地方有些像。
他没再走动,也无需走动,面前的那块石像站了起来,和她手上的蛇一样,化作活物。
她一步步的逼近,风清寥提着剑朝着她刺去,剑锋打在石像身上,只留下一点痕迹,随即石像是被惹怒一般,将那条明明已经化作了石灰的蛇扔向他,风清寥提剑阻挡。
蛇瞬间又化了,石像抛出别的东西,接着晃动着手臂,和他的剑刃相撞。
风清寥提剑与之想抗,一剑又是一剑,蛇妖拿着手臂抵抗。
二者一来一往,那神像和人一样活灵活现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带半点拖拉。
“咚咚咚!”
剑在石头上落下划痕,一条又是一条的痕迹留了下来。
石像开始吼叫,风清寥受着这声,双手抵在前面进行击挡,可自己的身体依旧在后移。
但也庆幸,并未碰上石壁,他便靠着那剑,直接跳到了石像的后面。
石像也跟着转了身子,但她的转身不是从脚一道的转,而是半个身子转了过去,从腰子处,而那脚在裙摆下,也看不到究竟是如何走的了。
这究竟是活物还是死物?
风清寥只恨自己学识浅薄、修为尚低,不然也不至于连这么个东西都对付不了,还有便是之前的蛇妖,她和这个村子究竟有何渊源。
杂乱的东西繁琐着一时也处理不来,他只得专心的应付眼前的事。
用剑定然是不够的,那他要如何是好?
别的法子?
事有因果,若解之想必会更加方便些。
可现在的他无暇顾及那些,只有寄希望于师弟师妹们了。
风清寥拿起剑,在手上割了一个口子出来,接着凭着这点血在空中描出一道符来,接着打向那边的石像。
转过头来方开是动脚的石像,受着这样的一击,朝着后面倒了去,但她的四周却在此刻冒出了一群的蛇,那些蛇的腹部是被利器剥开的,里面是一片的干枯,连血肉都没有。
风清寥看着石像的眼睛,一滴又一滴血红色的珠子落了下来。
她在哭?风清寥看着,脑子里能给的接受也就这么一个,不过为什么,莫非她是什么神女一样的角色?只不过神怜的是苍生,而她怜的是蛇?
一时间,风清寥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难受,这种感觉与他而言真的很奇怪,毕竟这与他受到的教导并不相同,甚至相斥。
何为善?何为恶?这一刻的他好像才是那个恶人,一个要铲除“庇佑生灵之物”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