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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无名别院和研理院一个在城东郊,一个在城西郊,隔得距离不算近,孟清清起了个大早,本想提前过去,谁知皇帝的马车到的更早,天蒙蒙亮时就停在了无名别院门口,马车四角坠着小滚灯,灯下坠着长长一缕红穗子,风雪一卷,遥遥飘动。
车夫正是面圣时伺候在侧的小太监葫芦,瞅见孟清清,殷勤地先问了个好,接着道:“陛下觉得时候太早,孟副指挥使许是没吃饭,带了些吃食在车里温着,请上车吧。”
真的很细心……这算礼贤下士?孟清清再次产生这个皇帝一点都不像皇帝的想法,踩着车踏推开马车门,看清里头场景的一瞬间差点合上门退回去。
马车里坐着两个人,矮一点的是皇帝,一身黑氅捂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张格外白皙的脸,头发用珊瑚赫的发带梳成一束,发尾垂在胸前,靠在高的身影上,俨然没睡醒,迷迷瞪瞪地点脑袋,高身影伸手轻轻扶正,让他安心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看见孟清清上车,下巴微抬,示意她坐到对面去,连声儿也不出,怕惊醒身边人。
这位,想必就是萧将军了。
孟清清想到来京城前周公子叮嘱过她的话,一声没吭,坐到马车对面,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安静享用准备好的早饭。
马车驾驶的很平稳,等驶到研理院时,天光微熹,葫芦悠长地“吁”一声,随着车厢停稳,小皇帝这才揉揉眼醒过来。
“到了?”
“到了。”萧钦延给人换了个更热乎的汤婆子。
三个人下车,眼前正是皇家行宫改的研理院,装潢气派,金瓦朱墙,门口守卫穿着禁中军的衣服,远远看上去,威严肃穆,但是大门一开,简直和外头看起来是两个样子。
原本装修精湛的宫殿倒也还在,只是大面积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一律没了,只保留了一个小池塘和装饰性的花花草草,转而建起了更多小楼,高的有四五层,矮的也有两三层,有几栋已经修建好了,一多半还在修着。室内看起来和学堂的布置差不多,只是夫子讲课的地方多了一块黑黑的板子,足有半个教室那么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教室,过了年就开始招生,学生在里头上课,什么科目都教,比如研理院的农学、算学、地理和天文还有物化等等,老师已经找的差不多了,讲课时可以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粉笔就是用石灰石和石膏做的一种教具,朕让物化馆折腾出来的小玩意儿,你喜欢可以拿几盒去画画玩。”
宋然没睡醒,说话声音有点含糊,他没打算让孟清清直接教学生,她的数算能力这么强,教普通学生太浪费,去做实验研究才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些教学设施,随便提几句就带过了。
等来到后院,孟清清发现忙活着的人居然挺多的,明明日头刚出,他们却好像一夜没睡一样,路上的人多半行色匆匆,见到皇帝,草草见了礼,继续忙活自己手头的事。
不仅丝毫没有官场上的阿谀奉承,连寻常礼节都快顾不上了。
这简直无法令人想象!对皇帝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他们不怕被抄家吗?
许是看出孟清清的不解,宋然淡淡解释道:“朕给他们下了指标,每年至少要完成几项研发项目,才能继续在研理院呆着,如果不做项目,就是文章写的再好看,话说得再好听,也得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眼下快到年底,他们赶时间,许多地方就注意不了这么多了。”
“研发项目?”孟清清重复了一遍。
“唔,你瞧那个。”皇帝伸手一指,孟清清顺着看过去,一群人围着一件看起来奇怪的物件,比比划划不知道说着什么,一个人转动把手不停摇动,那个奇怪的物件开始“吱吱吱”地往外头吐粮食。
“那叫谷风车,是农学馆年底之前要做完的项目,数百个精细打磨过的榫卯部件才组合成这么一个小家伙。只要从一端倒进去粮食,然后手摇动把柄,脱了壳的谷物就会从另一端吐出来,最快可以在一个时辰内脱壳百斤粮食。”
听到这个数字,孟清清也有些惊讶。
武朝境内给粮食脱壳常用的是脱壳磨盘,两个磨盘合一起,中间有许多凹槽,把粮食倒进去,转动磨盘,粮食和谷壳就能顺着凹槽滚下来,只是脱壳的速度慢,费力气,脱过后还要筛一遍,复杂,远没有谷风车这么方便。
如果这个物件真能普及开来,真能给农民省不少力气!
“除此之外,每个学馆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也称之为项目,有些是朕安排下去的,有些是他们自己报上来,朕批准了的,还有一些需要学馆之间合作。年底时无论完成完不成,都给给朕一个交代,项目的成果和他们的薪资直接挂钩,完成的好的自然有重赏。在这里,只有成果说了算,其他都不重要。”
孟清清看小皇帝的眼神都变了。
天降星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脑子里是怎么装进这些……稀奇古怪但是又极富巧思的东西的?
孟清清内心震撼的时候,宋然还在琢磨研理院最近有哪些有趣的项目能吸引她,从而把人留下来的,去掉一些需要炸药和制瓷工艺这些需要保密的外,好像只剩师杨在做的改良织机的项目了。
听说他最近还联合物化馆研究新的冶金法,似乎想用在织机的研发上,也不知道成没成,宋然打定主意带孟清清过去瞧一眼。
像织机这一类重要的项目,都是单独圈了一个小院出来,还没走到院门口,萧钦延敏锐听见里头有人争执着什么。
“你为何不愿同我面见陛下?我不会抢你的功劳的,但你如果不出面,只我一个人,要怎么向陛下解释这些?”
一个女子犹犹豫豫的声音隔着院门传来:“我……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面圣呢?”
“为什么不能?我陪你一起就是了!”
萧钦延直接推开门,院子里站着师杨和一位陌生的姑娘,姑娘看见来人,“呀“一声,像受惊的兔子,躲到师杨身后去。
师杨拉着她的手,高兴道:“你别怕,是陛下来了!”
院子不是很大,里头摆着两个织机的模型,一台是正常大小,另一台就要高大很多,足有两人那么高,样式更复杂些,两台模型把小院撑的满满当当。
师杨拉着小姑娘的手,从织机和院墙的夹缝里挤出来,兴冲冲地都忘了见礼:“陛下!你看,织机已经造出来了,哦,我们已经试用过,这是织出来的布!”
宋然接过巴掌大的一小块布,布面是半张凤凰的花纹,绣工精美,图案生动复杂,色彩丰富艳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看不出人为的针脚痕迹,宛若天成。
武朝盛产棉麻,纺织业兴盛,可以说是除农业外关系到生民百姓的第二大产业了。平民需求量大,贵族对纺织技艺的要求又高,也是一个门槛极低上限极高的行业。
可以想象这样的织布一旦正式投入批量生产,会多受追捧,能够带来多大的利润。
这东西的价格绝不会低于月影纱。
这哪里是布?这分明是软黄金!
师杨指着另一台矮小的织机道:“这一种纺织机操作起来就比较简单,有些老人老眼昏花,身体不好,又迫于生计不得不日夜做工,有了这种织布机,能省不少力气,织一些粗糙的织布也能糊口。”
宋然琢磨着,这两个模型近似于他认知里的花楼织机和单综单蹑织机,只是在此之上改动了一些,看上去操作更方便了。
花楼织机,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挽花工,一个织花工,两人配合拉牵、踏综、投梭、打纬,可以织出很复杂精美的样式,大型花楼织机甚至可以高达几米,而单综单蹑织机,样式就更简单些,即使单人也能够操作。
无论哪一种,对于目前的武朝纺织业来说都是里程碑式的飞跃。
“朕只让你改良织机,你却能考虑到不同织工和织物,分别设计织机,心思倒是很细。”
师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不是臣想出的主意,是盈娘的主意,织布机的草图也是她画出来的,臣没织过布,对纺织一窍不通,若不是有她帮忙出主意,臣一个人断不能这么快造出两台织机来,陛下手里这块布也正是她织的。”
一旁女子怯生生地,跪道:“民女傅盈儿见过陛下。”
“你擅长纺织?”
“民女本是青州织娘,家传纺织的手艺,后因战乱才不得不背离家乡。民女幼时酷爱纺织,也曾自己琢磨过纺车、织机一类的玩意儿,故而颇通此道。”
宋然道:“姑娘请起,你如今还做纺织的活儿么?朕倒有单生意,想同姑娘谈一谈。”
谁知傅盈儿闻言却几乎落泪,跪在地上更不肯起身:“民女战乱流亡时,被人牙子拐至碧水坊,如今以卖唱为生,若不是师大人在京城四处寻找擅长纺织的人,找到了民女这里,民女还无法借此机会面见陛下。不敢和陛下谈交易。”
碧水坊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听到这个,宋然脸色冷下来。
依照武朝律法,拐卖良家妇女,论罪当死。
“陛下,盈娘答应帮我制织机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帮她赎身,”师杨涨红了脸,鼓足勇气大声道,“但是盈娘的赎身费太贵了,我光是将她从碧水坊里借出来就给了不少钱,兜里实在没钱了……不知道陛下可否给我预支几年的薪资?”
盈娘也紧张起来,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她自认卑贱如马蹄下的烂泥,被踏碎了也不值别人多瞧一眼。她这样青楼里出来的、肮脏的人,靠近师大人都怕弄脏他衣裳。
师大人赤子心性,不愿意独占研发织机的功劳,一定要拉着她见陛下,但盈娘不敢多想,能让自己梦想中的织机成为现实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哪里还敢想别的?她不配的。
陛下……会责怪她痴心妄想吗?
宋然静默一瞬,侧身问道:“京城有多少碧水坊这样的地方?”
盈娘忍着眼泪答道:“十四五处,京城东街也有不少琴楼舞馆,若是都算上,有十八处。”
宋然侧过头去,问萧钦延:“你可知道这些都是谁开的场子?”
萧钦延不太清楚,不过也能猜到一二:“多半和京城商会一样。表面上是商人在做,背地里是官员撑腰,陛下若想知道,臣派人去查一下便是。”
宋然点点头,道:“是朕的疏忽,忘了他们都是食髓饮血的,活着一日,就要吃一日的人骨头。”
萧钦延察觉到什么:“陛下的意思是?”
宋然起身,把傅盈儿从地上搀扶起来,傅盈儿惊惶不定,呼吸几乎都要滞住——
她从一开始,就没敢抬起头看来人,只知道有几双靴子站在面前,直到此刻,她才在惶恐不安中抬起脸,看清这个年轻声音的主人。
是一位极为温润和雅的公子,眉眼柔和,薄唇含笑,好看得不似真人。
皇帝轻轻一笑,开口却有比寒风更刺骨的冷冽:“过几日就过年了,新年新气象,正好适合推行新政令。明日起,发布禁娼令,武朝境内,不准有一个青楼。逼良为娼者,按律处置,当斩者斩。所有良家女子如实恢复原籍,还有那些躲在老鸨身后的人……萧侯爷,替朕料理干净他们。”
至于赎身钱,哪个青楼敢要赎身钱?来宫里要。
宋然接手政务不到半年的时间,迟迟没有颁布什么新政令,一是因为自己对武朝的民情还不足够了解,政令必得顺应民情,否则民心反噬,他毫无根基,承受不了。二是自己没有威势,贸然发布政令,底下官吏不当一会事儿,不用心去执行,政令发布和不发布没什么区别。
但今时不同往日。
先以雷霆之势重整汝南十二卫,再安抚岭南地动灾变,替弱势学子平反,对为富不仁的奸商痛下杀手。
在大武的子民心里,这位皇帝非同小可。
在军政商三界人心中,这个皇帝不可小觑。
不到半年时间,迅速建立起自己在民间的声威,二十多年只知雍王的武朝子民终于开始意识到,大武朝原来是有皇帝的。
时机已经到了,宋然可以有动作了。
萧钦延颔首:“臣去拟旨。”
一番可以让整个武朝风气为之一变的政令,就在三言两语间敲定了下来,傅盈儿被骤然砸懵了。
她……可以恢复自己的良家身了?
刚掉进碧水坊这个饿狼窟的时候,傅盈儿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有人能把自己救出去。然而老鸨威逼恐吓的话和拳脚鞭子把她的自尊按进泥地里,后来被迫接客,在碧水坊的每一天都如入地狱,一颗心碾平了摊在火上煎烤,傅盈儿不敢对未来有半分肖想。
她早就不是人了,是一个被反复兜售的物件,哪怕是一个不归顺的眼神,都可能招来一顿痛打。这样廉价卑贱,连一点清白的妄想都不敢生出来。
如果想太美好的事,只会让身在地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倍加痛苦难熬。
可如今,她似乎……能恢复良家身了。
豆大的泪珠忽然落下,傅盈儿几乎以为自己其实早就死了,死在肮脏龌龊的碧水坊,这其实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
梦里有仙人一样的皇帝,还有不会用看货物的眼神看自己的人。他们说话声音温柔可亲,甚至让她以为自己也是一个值得温柔以待的人了。
宋然道:“既然你研制出了这样出色的东西,当有重赏。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东海进贡的紫珍珠和十二生肖的红珊瑚坠子,便当做嘉赏吧。”
青楼里脱身后,傅盈儿估计会换个地方生活了,与其给华而不实的古玩字画招人眼目,不如给点能傍身的首饰当家底。
傅盈儿却没想到,恢复良家身居然还不是奖赏!
她不敢再受,眼泪夺眶而出:“能重以清白之身立于天地之间,已是民女此生不敢妄想之事。陛下再造之恩,生生世世不敢忘怀,民女不敢再受赏,惟愿苍天有眼——护佑陛下福泽绵长,享寿万年!”
说完,纤弱女子俯身长拜,叩首不起。
宋然无声叹息,再次把人扶起来,道:“你误入魔窟,是那些老鸨和人牙子的罪过,他们万死难赎,你何罪之有?女子的清白不在一具皮囊,你本性纯良,身陷囹圄仍心系老弱,助力国事,远胜朝堂上的衣冠禽兽百倍,自是清白之身,何来玷污之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姑娘质洁,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安她的心,宋然又补充道:“织机一旦面世,武朝的织业更上层楼,不知多少百姓要受其恩惠。朕的奖赏,也是替武朝生民百姓谢过姑娘,与姑娘的功绩相比不值一提,姑娘不必推辞。”
师杨嘴笨,愣愣地只顾着点头,附和道:“盈娘是很好的姑娘,很好的!”
傅盈儿再忍不住,嚎啕大哭,像要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眼泪都流干净。
孟清清的目光拂过傅盈儿和忙着给人擦眼泪的师杨,掠过萧钦延,停在皇帝的脸上。
这研理院的院长之位,她原本没有很感兴趣,她喜欢的是星算学,对于什么农学纺织不甚了解,没必要越俎代庖。况且她已答应过李若元要证出自己的星算之道来。即使要任命,也是钦天监更适合她。
但这个天将星,她真的很感兴趣。
那研理院……也不是不能留下来。
《孟清清的天将星观察笔记》
Day1:没架子,没有当皇帝的自觉。
Day2:不吃药,没有当病号的自觉。
Day3:抢我云片糕,没有当人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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