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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一百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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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祝愿也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陶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往前靠了靠,凑到祝愿也面前,静静望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后,低头从他手中拿走帕子,转过身兀自擦脸。
“没什么,不用纠结。”
祝愿也看着他逃避的眼神,不由自主便觉得难过,自然微微翘起的嘴角,此刻像是在苦笑。
须臾,他神色一转,扬眉一挑贱笑着追问:“哦~你有心事~”
陶因把脸上的血迹擦干,目光偶然扫过镜子,发现伤口已经在开始缓缓愈合。
“难道你没有心事吗。”
他凑近镜子仔细观察伤口,顺便敷衍祝愿也。
祝愿也故意挡在镜子前遮住他的视线,笑嘻嘻道:“我当然有,想知道吗?”
然陶因给他的只有冷淡,“不想。”
“啊~别这么无趣嘛,我们来交换秘密如何?”
“滚。”
“……”
陶因起身捡起被祝愿也打翻的水盆,拿来另一个干净的帕子继续擦脸。
伤口愈合很快,就像被蒋童打伤那次,快得不合常理。
这会儿再擦脸,痛意轻微减退了一些,而且已经有点痒痒的感觉在伤口周围蔓延。
大抵是祝愿也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起了效果。
就像张子年只是与祝愿也同喝过一杯茶,便凭白得了个百毒不侵的体质,三个月都不曾消退。
如此,陶因忍不住回头上下打量祝愿也两眼,原本不合理的事情,在祝愿也面前自然而然变得合理起来。
可祝愿也满脸闷闷不乐,视线转开抱起双臂,“行,是我瞎操心,我不问就是了。”
说完还放低声音碎碎嘟囔了句“天天叫我滚,哪天我真的滚远了,再也不回来,你就开心了?”
陶因听罢,面色僵了一瞬,尔后将帕子搭在脸盆边放好,走回祝愿也面前坐下,却是一副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别跟我顶嘴,帮我看看还需要做什么伪装吗?”
祝愿也瞧着他脸上的伤,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开玩笑,不敢想,更不愿看,只叹了口气道:“不用,到时候你别讲话,我和姜小妹会应付。”
陶因点点头,“嗯。”
*
此刻陶因抱着杨喜喜,而守城官兵将画像拿在陶因和祝楠悔旁边正在仔细对比。
杨喜喜紧紧搂着陶因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颈边,不敢直视官兵犀利的审视目光。
官兵视线扫过陶因脸上的伤痕,从伤口结痂状态判断至少是半个月前受的伤。
而画像是近几天才画的,所以脸上不可能会有这样一道伤口。
因此,官兵没在陶因身上过多怀疑什么,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祝楠悔身上。
祝楠悔虽然给自己提前画好了扮老的妆容,带着黑白参半的假发,还在背上背了一团小枕头,刻意冒充驼背老妪。
即使如此,她还是心虚得不行,一个劲儿缩在陶因身后躲避官兵检查。
官兵眯着眼睛在她和第三张画像之间来回打量,“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抹面粉?擦了!!”
祝楠悔被吓得身体一紧,更用力地抓紧了陶因的袖子。
陶因挡在她和官兵中间,目光冷冰冰瞪着那官兵,一副护短到底的强势之态。
祝愿也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拉扯官兵,“官大哥官大哥!别这么凶嘛,吓到我家老母亲了!”
姜茉顺势配合,“阿娘,我们怎么还不能进去呀,茉茉饿了。”
她这句话,是仰头对着陶因说的。
话音刚落,那边杨喜喜也立刻哇哇大哭起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呜呜呜呜!阿娘我害怕!!”
陶因没接住两个孩子的戏,显得有些冷漠。
那官员不理解地问:“你孩子哭了,不哄哄?”
陶因撇过头没搭理他。
祝愿也见官兵眼中的怀疑神色越来越强烈,立刻用力一拽,强行将官兵从陶因面前拉开,并双手叉腰,态度瞬间变得咄咄逼人!
“还不都是你吓哭的!屁大点儿芝麻官就在这里欺负老百姓是吗!!我老娘胆小没进过城,媳妇儿是个哑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像逃犯?!这莫名其妙死拦着不让进,是不是想利用职务之便收过路费啊!!”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官员当即黑了脸。
看热闹的人将一家五口与官兵围了起来,两个孩子的大哭声衬得这一家人是多么弱小而可怜。
那官兵见再闹下去不好收场,又想着逃犯只有三个人,而这一家却有五口。
童言无忌,小孩子大抵是不会撒谎的。
如此,官兵便摆摆手让开路叫他们过去了。
“别瞎扯!哎哎哎,走吧走吧!!!”
陶因带着祝楠悔和杨喜喜当即就朝城里走,且在祝楠悔的推搡下走得有些急。
这一细节举动又叫守城官兵心生怀疑。
祝愿也见状,眼珠转了转,在官兵准备叫住祝楠悔之前忽然一屁股席地而坐,反倒不走了!
“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啦!大家都来看看呐!来看看我是不是告示上的逃犯!怎地就不能进城了!!”
守城官兵:……
姜茉用力拉拽祝愿也,装模作样地大喊:“爹爹!走啦!别丢人现眼!”
祝愿也拍拍屁股站起来,在姜茉的拉扯中欲拒还迎,边骂边指!边踹边走!
“呸!算你好运!今天就放过你,下次再无缘无故拦我,我就去汴安府告你!”
姜茉:“爹爹!好啦好啦!难得出来玩一趟,别再扫兴了!”
二人一边演一边走,直到远远看不见官兵的身影,这才停止演戏,相视一眼噗嗤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陶因牵着杨喜喜,沉眸望着他们二人,面露无语。
祝愿也笑罢,走过来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轻佻道:“怎样,我就说吧,不会被发现的!”
可下一秒,目光看见他脸上的伤疤,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复杂。
陶因推开他,没说话,跟着祝楠悔走进一间客栈。
身上最后一点银子只够租两间房间,其中一间还是位于阁楼走廊尽头,坐南朝北的小屋子。
大中午,屋内却半点阳光都见不到,微弱的光线弥漫在窗子旁,并不能照亮整个空间。
干燥的季节,这里却潮湿黏腻,被子上好大一股浓浓水汽味。
陶因推开窗户,想让光线多照进来一些,却发现窗外是另一座更高的楼的墙,唯头顶空隙能看见天空。
没办法,手中那点银子只能选这样边角料的房间。
陶因倒是不以为意,就着窗外一点点风拆了发髻,用浅色的发带重新绑起马尾。
好在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裤子都不分男女,省得换了。
他一回头,看见身后祝愿也正跪在床边,俯身朝床底下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瞧什么。
“你在干嘛?!”
祝愿也闻言,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轻描淡写道:“有耗子。”
陶因蹙眉,鼻子轻微动了动,忍下恶嫌问正经事儿,“你刚刚在楼下打听到什么了吗?”
祝愿也负手朝他走去,时不时扭动身体回头望一眼床底,并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嗯,三日后京府衙门前的刑场会斩首四个罪人,就是云衣他们,我们有三天时间可以准备,时间还很充裕。”
“你打算怎么救。”
“要么劫牢,要么劫法场。”
“我知道牢房在哪儿。”
“他们被秘密关押着,可不在你所知道的普通牢房里。”
听罢,陶因失望地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劫法场。”
祝愿也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他没有受伤的半边脸,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你魏师姐不会有事的。”
陶因淡淡抬眸,目光由下至上流转一番最终落定在祝愿也笑眯眯的眼睛中,“我当然相信你……可……”
忽有耗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床底传来,祝愿也耳朵快速动了动,猛地转身朝床底扑去,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
“抓到啦!!”
等他从床底咕扭着爬出来时,头顶两只闪着蓝光的麒麟角上缠满了蜘蛛丝,脸上也沾满灰痕。
“不抓到它们,晚上都睡不安稳!”
他捏着三只老鼠尾巴,举起来展示给陶因瞧,炫耀道:“我厉害吧!”
可怜的耗子被祝愿也用奇异的力量一击毙命,还算死得安详,并没有什么残忍的死相。
而陶因刚刚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这会儿无语得完全不想再说了。
“脏死了,洗手去。”
祝愿也站起来将耗子尸体丢出窗子外,回头拍了拍手,习惯般对陶因说:“锅炉房在阁楼后面,你陪我一起去。”
陶因听罢,什么都没说,直接起身径直离开屋子,穿过昏暗的,长长的走廊,走在祝愿也前方下楼。
出了封闭走廊,世界豁然明朗许多。
客栈内人来人往,五湖四海的人都有。
一楼说书先生敲着竹板,绘声绘色讲述着光怪陆离的传说。
陶因扶着楼梯扶手拾阶而下,步伐走得缓慢。
祝愿也偏身望了望他,再顺他视线瞧去,发觉原来是被故事吸引了注意,这才心不在焉地连路都不看。
“呵呵……”
到底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一颗老成的心在纷纷扰扰之外难免也会有放下戒备的时候。
祝愿也宠溺般笑了笑,索性也放慢脚步,安静跟在他身后。
任凭身边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客人走得有多着急,他们始终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有着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的节奏与念想。
他撩起陶因一缕发丝,用食指轻轻搅弄,缠绕,感受着发丝里顺滑的凉意,竟渐渐如痴如醉。
直到陶因稍微收回注意,转头看向脚下楼梯加速下楼时被祝愿也拽住了头发,这才发现祝愿也的小动作。
“嘶!”
祝愿也来不及松手,差点没扯着头发将他拽翻。
“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